孫浩芹

（皖北衛(wèi)生職業(yè)學院 安徽 宿州 234000）

0.引言

談到寓言詩，一定要先說它的母體—寓言這種文學體裁?！肚f子·寓言》中最早出現(xiàn)“寓言”一詞,也就是“寄寓之言”的意思。何謂寓言?《辭?！防镎f，寓言是一種文學形態(tài),是敘述勸勉或嘲諷的故事，寓言里的主人公，有的是動物，有的是無生物，當然也有的是人，而且寓言篇幅都比較簡短?！掇o?！防镞€指出寓言的主旨通過敘述簡單的故事，蘊含著深沉的真理于其中。這一界定堪稱精確嚴密。法國十七世紀著名的寓言詩作家拉·封丹曾用十分簡練的話概括了寓言的特點，他認為，寓言所敘述的故事就好像我們的身體，而其中蘊含的寓意就如同我們的靈魂，所以他總結出一篇優(yōu)秀的寓言是有身體和靈魂兩個部分組成的。這就是說,寓言是把教訓寄托在一個故事中;換話說,寓言是通過一個故事,含蓄地表達出一個哲理或一個教訓、一種經驗。也就是說,寓言是有寄托、有情節(jié)的文學作品。因此寓言的宗旨是通過敘述故事，暗示作者對現(xiàn)實生活的評介和訓誡。在于通過虛構的故事,表現(xiàn)作者對某種社會生活現(xiàn)象、心理行為的批評或教訓。所以說寓言是具有十分鮮明的個性和顯著特點的一種文學形式,是其他文學樣式(如詩歌、小說、散文、戲劇、報告文學等)所不能包括、不能代替的。因而它同其他文學樣式一樣,也是文藝百花園中的一朵花。別林斯基認為寓言是理性的詩歌。它不要求忽然滲透絕對思想秘密時所引起的深刻的靈感；它要求的是那樣一種振奮。這種精神是這一類人所擁有的，他們安寧、沉著、無思無慮，同時又具備洞察一切的性格，這又是得天獨厚的快樂心態(tài)的結果?！袄硇缘脑姼琛迸c“歡樂精神的果實”，絕非是自相矛盾的，而是從寓言的性質和作用兩個角度進行了恰如其分的概括。

寓言文學的形式除了以散文形式寫出的寓言，還有以詩歌的形式、詞的形式、戲劇的形式寫出來的寓言等等.寓言詩蘊含著深邃的哲理于簡短的敘事當中，是以詩歌的形態(tài)表現(xiàn)出來的，具有一定的警世意義。所以寓言詩,是一種敘述非生活中的故事情節(jié)，以此來達到一定寄寓目的的詩歌體裁。它往往含有深刻的象征意義，它所直接描寫的對象是沒有生命的自然界或有生命的動物和植物，但這只是一種喻體或象征體，其本體仍是以人類社會的種種現(xiàn)象為依據，因而它還是被稱為“人學”的文學作品。實際上寓言詩也可以叫做寓言故事詩，就是一種詩體的寓言。所以寓言詩是詩，有著詩的凝練含蓄，詩的意境氛圍，寓言有的特征它都具備，寓言沒有的長處，它能補充。寓言詩在古今中外的文學史上，以其獨特的外表，呈現(xiàn)著永久的魅力。

1.寓言詩人劉征及其寓言詩創(chuàng)作

當代著名的語言教育家和寓言詩人劉征，本名劉國正，曾用筆名劉諍等，1926年6月9日生于北京，漢族，中共黨員。他從小就喜歡文學，上中學的時候，剛開始學的是美術還有古典詩歌，后來慢慢開始創(chuàng)作新詩的學習。1946年考入北京大學，參加了“新詩社”，陸陸續(xù)續(xù)開始發(fā)表一些作品。1948年畢業(yè)于北京大學西語系。曾是北京第八中學語文教師，北京教師進修學院講師，人民教育出版社副總編輯，編審?！吨腥A詩詞》主編，中華詩詞學會副會長，中國毛澤東詩詞研究會副會長。1948年開始發(fā)表作品。1949年，他加入了中國人民解放軍，不過后來因為身體的原因就退役了。新中國成立以后很長的時間內，他一直是一名語文教育工作者，并且一直從事編輯工作，擔任著人民教育出版社副總編輯、編審。一直以來，劉征主要進行創(chuàng)作的是諷刺詩和寓言詩，詩人楊金亭說：“打開三千年中國古典詩歌史，60年新詩史，以寓言詩名家，以寓言詩名世的，劉征是第一位詩人，是當之無愧的開拓者?！遍L期以來，作為一名教育家和文學家，劉征在語文教育研究等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而在這么多成就之中，以寓言詩創(chuàng)作的成就最大。

中國古代的寓言作品始終并且一直進行著對社會上的黑暗一面、對統(tǒng)治階級丑陋的嘴臉、對違反客觀規(guī)律的思想行為進行批判，具有著高度的文學性和思想性，在我國文學史上產生非常重要的影響。中國古代的寓言，很多都是通過敘述簡短的故事，以此寄托具有深刻道理的寓意，劉征的寓言詩繼承了中國古代寓言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并且把這一文學形態(tài)進行了豐富發(fā)展。他寫的寓言都很短小，但是寄寓了深刻的道理。

劉征的寓言詩還深受著西方寓言詩的影響，如果說中國古代的寓言詩像是耀眼的明珠的話，外國拉·封丹等的寓言詩，就好比晶瑩的寶石，一樣有著異常重要的藝術價值和審美價值。拉·封丹是法國十七世紀非常著名的寓言詩人。他總共有大概二百四十篇寓言詩,我國目前有遠方的中譯本《拉·封丹寓言詩》。劉征讀著拉·封丹和克雷洛夫的寓言,被一種強大的藝術魅力深深地感染著,可能是因為有緣吧,所以有著一種一見鐘情的感覺。劉征廣泛地學習,勇敢地創(chuàng)新,他的寓言詩,學習了莊子寓言的灑脫，又有拉·封丹寓言的工整細致。他向多家學習,從而成就了自己的風格，他一直在內容和藝術方面執(zhí)著地沖破固有的程式,開辟出屬于自己的寓言詩的風格和道路。

他讀了很多西方寓言大師的寓言作品之后，覺得西方的寓言格式過于固定，表達方法不能適應體現(xiàn)現(xiàn)實生活的需要,于是向我國先秦諸子寓言學習, 并開始匯集整理、 學習古代寓言中比較成功的例子,1984年出版《寓林折枝》，它是中國古代寓言的大型選本。劉征認為,中國古代寓言的表達方法和格式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靈便的,包含著道理和智慧,往往能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他還認為，要把中國古代寓言的優(yōu)良傳統(tǒng)繼承和發(fā)展下去, 把中國和外國的寓言藝術融合在一起,從而使寓言詩的藝術上升到一個全新的層次。

還有特別重要的一點是,他的“轉益多師”不僅僅只是中外大家,更是本著“三人行,必有我?guī)煛钡闹t虛態(tài)度,也會向哪怕只有一點長處的平凡人學習的。他經常把他的舊體詩詞和寓言詩的初稿寄給他的詩友，向他們征求修改意見。他說:“漫說李杜這樣大詩人的名篇,就是無名之作,也要虛心體味,從中吸取營養(yǎng)。”

2.劉征寓言詩研究

在劉征的少年時代，他就和寓言詩有了第一次的緣分，抗日戰(zhàn)爭時期北平被攻陷時，他正在讀中學，當時北平的進步知識分子只能通過隱晦的文字透一點氣。當時他有一個老師叫陳小溪，在繪畫、詩文、篆刻、書法等方面都有著極深的造詣，身處亂世，明哲保身，是個深藏不露的藝術家。他經常用畫畫來抒發(fā)情懷，表達憤慨。有一次他畫出了一幅蛇雀圖，有一個岌岌可危的鳥巢坐落在一棵老樹上，巢里有幾只雛鳥，伸長著脖子待哺。這個時候在樹的上面，有一條大蛇匍匐而下，張著大口向雛鳥撲來。畫風犀利，令人驚嘆。這幅畫的用意自是不言而明的。老師讓他就此畫題了一首詩，后來題名為《題蛇雀圖》，收在《劉征文集》第三卷里。這首詩明顯是被杜甫的《義鵲行》影響了。杜甫的《義鵲行》這首詩里有“近經橘水淚，此事樵夫傳。飄蕭覽素發(fā)，涼欲沖儒冠?！钡木渥印，F(xiàn)在看來，雖然他那時還不知道什么是寓言詩，但是《題蛇雀圖》卻是他的第一首寓言詩。劉征說他是二十世紀50年代初開始寫寓言的，最初是因為偶然的機遇。起初,他癡迷于寫詩，從來沒想過要去寫寓言。50年代初,他參與中學語文課教學大綱的起草。在選擇課文時他有幸讀到一本最新出版的俄國《克雷洛夫寓言》中文譯本，讀了以后十分喜愛。因為愛,也就想著自己也可以試著寫寫。不久他寫的第一篇寓言是《狼的禮物》,被《文藝報》發(fā)表出來，并且被編者肯定且給予他鼓勵。從此以后就一發(fā)而不可收拾了。此后在很多很有名氣的報刊上發(fā)表他的一些寓言作品。這一階段所寫多是散文體寓言。

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初,劉征試寫了他的第一篇寓言《狼的禮物》。此后開始寫寓言散文，到了六十年代他開始寫寓言詩,后來寫著寫著就有了感覺，也寫得越來越精彩。1963年他開始在一些期刊上發(fā)表寓言詩，《海燕戒》等都受到了讀者很大的歡迎，這一年10月,著名詩人減克家在《寓言詩雜談》中,肯定了他的成績并給予鼓勵。當時,他的這些寓言詩經常在詩朗誦會上被大家朗誦,也被廣播電臺專題廣播,更有被多種選本收入,直到現(xiàn)在,這些寓言詩還深深地印在讀者的心里。

20世紀60年代初，劉征開始寫詩體寓言，這是他寓言詩創(chuàng)作的第一個高潮。他在《詩刊》上于1963年開始發(fā)表一些寓言詩，很多讀者都很喜愛他的作品，如《鵝》、《老虎貼告示》等反響都很不錯。這一階段的寓言詩都收錄在他的第一本寓言詩集《海燕戒》中，是山東人民出版社1980年出版。劉征寓言詩創(chuàng)作的第二個高潮，是20世紀80年代，《春風燕語》、《鐵牛和蚊子》、《烤天鵝的故事》等是這個階段比較有代表性的作品，被收入《春風燕語》、《刺和花》等寓言詩集中，其中《春風燕語》的反響最好，獲得全國優(yōu)秀詩集獎。20世紀90年代是他寓言詩創(chuàng)作的第三個高潮時期，《上帝的日記》、《東郭先生傳奇》、《最后的香腸》等是這一時期比較出名的作品，被收入《最后的香腸》等集子中，1994年出版?？偟膩碚f，20世紀50年代劉征開始進行寓言創(chuàng)作，寓言詩開始創(chuàng)作于60年代并一直持續(xù)到本世紀初，經歷了近半個世紀（文革停筆10年），三次創(chuàng)作高潮時期分別是20世紀60年代、80年代和 90年代，《海燕戒》、《春風燕語》、《最后的香腸》三部集子分別是這三個時期最有代表性的寓言詩集。

對于劉征寓言詩的研究從20世紀80年代初開始的，也是非常廣泛而又深刻的。首先是從整體上研究劉征寓言詩的，有秦兆基于1984年寫的《劉征寓言詩簡論》、吳開晉于1995年寫的《劉征及其寓言詩》和尤屹峰2002年寫的《劉征寓言詩素描》等文章。在《劉征寓言詩簡論》中，秦紹基從微觀和宏觀兩個方面去論述劉征的寓言詩，核心內容是“用帶感情的筆鋒去揭示真理”和“以詩意美自然地感染讀者”兩個部分，文中用劉征的兩句詩“有情魚鳥憐伊索,嫉惡肝腸愛尺郭”總結了他的創(chuàng)作思想，那便是愛，是對祖國、對人民的深沉而熾熱的愛。文中還指出寓言詩投影了詩人的感情，詩人對生活的理解，通過詩歌中的藝術形象的一系列活動，才能得以體現(xiàn)出來。這在很大程度上開拓了后來研究劉征寓言詩研究者的思路。在《劉征及其寓言詩》里，吳開晉首先介紹了我國古代和外國寓言詩對劉征創(chuàng)作的深遠影響，然后通過具體寓言詩論述了他寓言詩中的主要藝術特色，最后指出他的某些作品中也有一些不足之處，但是瑕不掩玉，他的寓言詩還是具有很高的成就的。而《劉征寓言詩素描》則更詳細地介紹了劉征寓言詩，把創(chuàng)作軌跡、階段、思想內容和表現(xiàn)手法等等多方面全方位的介紹劉征寓言詩，是比較全面研究的作品之一。

除了整體論述劉征寓言詩之外，還有從某個具體切入點去寫的一些論文，這樣的研究論文比較多。比如楊金亭《婉而托諷》就是評述他的獲獎詩集《春風燕語》，作者對這本獲獎詩集給予了高度的評價，“以諷刺詩集獲獎，在我們偌大詩國長長的詩歌史上，還是破題兒第一遭?！边@個詩集中尤其是《烤天鵝的故事》和《春風燕語》最受廣大讀者的喜愛。作者指出劉征的寓言詩之所以受廣大百姓的喜愛，是因為他在詩中抒發(fā)的是百姓的感情，從而引起了群眾的心靈共鳴，這是事實。

還有一些論文是從他寓言詩的藝術特色方面去分析的，如盛海耕《劉征寓言詩的諷刺藝術》和馬達《試論劉征寓言詩的藝術創(chuàng)新》等。盛海耕曾經說過,雖然過去了很長時間，經常會浮現(xiàn)在他眼前的，仍然是劉征寓言詩中的山泉的藝術形象。它會讓他聯(lián)想到新中國的繁榮和困惑，也會使人想到有識之士的與世沉浮，它督促他自省,教導他悔改,給他勇氣腳踏實地前進。寓言詩不一定都是諷刺詩，不過劉征的寓言詩基本含有諷刺意味。然后論述其寓言詩通過藝術形象的活動指出諷刺的寓意。馬達在《試論劉征寓言詩的藝術創(chuàng)新》一文中道出了劉征寓言詩中的諷刺都是源于對國家和人民的濃厚的愛，指出了其藝術方面的創(chuàng)新，包括“構思新的故事和形象”、“鑄煉新的寓言”和“探索新的主題和題材”，這些都是劉征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堅持并進行著的。

3.劉征寓言詩對語文教學教育的價值

寓言詩是一種古老的文學形式，典型的藝術形象和深刻的思想性使它至今仍然生命力常在，一直能夠給我們帶來豐富的審美享受，在中國教育史上寓言詩的存在也有著悠久的歷史。

劉征是一個詩人，他投入了他的身心在詩歌中；他又是一名語文教育工作者，這是他一生都會從事的事業(yè)。詩人和語文教育工作者，這是劉征先生在語文教育界的與眾不同的地位。關于他的教育思想，他說語文教學教育的起源就是生活，語文教學密切聯(lián)系生活是他多年來語文教育思想的結晶。把語文教學和生活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是劉征語文教學思想的中心內容。葉圣陶先生曾指出，教育的目的在于“造就善于處理生活的公民”，他在說到語感的培養(yǎng)時還指出，只有把文字和生活經驗聯(lián)系到一塊，才會增加語感的敏銳度。語文來源于豐富多彩的生活，所以語文教學不能脫離生活而存在。寓言詩的教學同樣如此，“寓言言是詩的經緯”,而寓言詩作為語文教學中不可或缺的文學形式之一，同樣會對現(xiàn)實生活進行曲折的反映，劉征在他的寓言詩中，會選擇符合自己表現(xiàn)的現(xiàn)實生活。他有著靈敏的洞察力,一直處在整個時代的最前沿陣地,能看清楚整個社會的發(fā)展方向,對這個我們生活著的現(xiàn)實世界有自己獨特的見解。萊辛曾這樣評價寓言詩，伊索寓言大多都是根據社會上的事實來寫的，后來的人再寫寓言詩，很多都是虛構的，寫作的時候想的更多的是具體事件或者那些普遍存在的哲理。如《移山逸事》里描寫我國改革時期的懷疑派和反對派。愚公要移山,首先從門前的一塊石頭下手。愚公敲石引來了一大堆人:有的憤憤不平，有的一臉疑惑，還有說,愚公敲石打破了村莊的寧靜,還有的說,愚公敲石濺的火星會燒著野草毀了大山,愚公要承擔法律責任—“危及全村的安全”。

這是一幅阻礙改革的“群庸圖”!不過,各自的姿態(tài)個性卻是非常不同:有的引出古訓,有的說出領導的意圖,有的標榜文化文物,有的借口環(huán)境保護,有的假借百姓安全;有的委婉勸告,有的直接警戒,有的故弄玄虛,有的敷衍了事,有的野蠻恐嚇;有的年長態(tài)度平和,有的年輕脾氣暴躁,有的有點文化,有的只有金錢……

真的是如聞其聲，如見其人,很多人能夠在這里看到自己的影子而自省!劉征寓言詩獲得的成功,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對現(xiàn)實生活的熟悉:靜觀、默察,爛熟于心。因為熟悉,才能真實描寫,而“‘諷刺’的靈魂在于真實,不一定是真的曾經發(fā)生過的事實,但必須是會有的實情”。

4.結語

對于劉征寓言詩的研究還有很多，在這不能一一累述，綜上所述，對于劉征寓言詩的研究，有從整體上做的研究，有從某一個具體切入點而進行的研究，也有對藝術特色各個方面的探討，足夠廣泛和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