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斯生于重慶。在山清水秀,魔幻8D的城市中長大,使托馬斯從小對自然充滿了好奇,但按部就班的生活,讓他并沒有多少探索外面世界的機會。
自認經(jīng)歷平凡無奇的托馬斯說,自己身上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勤奮。高中時,因為英語成績?nèi)?,他用了最笨的一個方法給自己擴展詞匯量——背完整整800頁的英漢詞典。
大學時學習的專業(yè),是計算機科學與技術(shù)。為了在大學最難的實踐課上拿到A+,托馬斯一個人兼任前端、后端、設(shè)計、策劃,干完了半個項目的活兒。那時,除了埋頭讀書,托馬斯最大的愛好便是攝影。
2011年,托馬斯拿著辛辛苦苦攢下的幾干元錢,購買了自己的第一臺單反相機。那時他走過最遠的地方,是西安。
轉(zhuǎn)變發(fā)生在他大二到德國做交換生時期,阿爾卑斯山的美景讓托馬斯開始喜歡上戶外旅行?!坝浀媚莻€冬天雪很大,我當時沒有任何戶外裝備,背著一個書包就去國王湖徒步,走到鞋都濕透了。不過,當?shù)赜泻芏嗬先撕托『?,都在積雪里前行。那種氛圍讓我很感動,也激發(fā)了我對戶外和旅行的熱情?!?/p>
在這片現(xiàn)代登山運動的發(fā)源地,托馬斯不僅見到了震撼人心的壯麗風光,也發(fā)現(xiàn)攝影是一種很好的分享旅途中所見所思的方式,便漸漸地把旅行和攝影這兩個愛好結(jié)合了起來。
在瑞士少女峰下的山問小屋,他看到了筆直陡峭的艾格北壁。也認識了一對德國老人,即便年過六旬,仍然行跡于山野。在挪威布道巖下的青年旅舍,他不僅拍到了雄奇壯觀的呂瑟峽灣。也知道了一群極限跳傘家,用特別的方式,努力表達生命的多彩。
看著那些活出各自精彩的人們,托馬斯慢慢明白了一個道理:生命只有一次,人生最大的危險,就是因為害怕冒險而不敢去做自己喜歡的事、虛度一生!
這樣的信念,促使托馬斯開始“偏離”自己原本波瀾不驚的人生軌跡。
工作時,但凡有一點假期,托馬斯都是在戶外東奔西跑,探索不同的地貌。下班回到家,他的“第二份”工作是研究攝影技術(shù),在網(wǎng)上跟攝影師們探討拍攝技巧和思路,甚至還出版了一本攝影教程。
2017年夏天,已經(jīng)做了3年全職軟件工程師的托馬斯做出了一個“叛逆”的決定——成為一名職業(yè)的攝影師。
“我覺得年輕時應(yīng)該勇于去嘗試不同的道路,追尋自己內(nèi)心真正喜歡的東西?!?/p>
雖然很多人都對他的決定不理解,覺得那是不務(wù)正業(yè)。但只有托馬斯知道,這個夢想在他腦海中盤桓了多久。
成為職業(yè)攝影師之后,托馬斯主要的拍攝主題是以雪山、極地為代表的戶外景觀,以及這些景觀中的原住民和探險者。每年他都會前往格陵蘭等地,在那里進行長期攝影項目?!拔蚁M尭嗟娜肆私獾竭@些不太為人所知的地方,對這個神奇而廣大的世界有更多的熱愛?!?/p>
然而職業(yè)旅行攝影師這一條路,從來都不像外人看起來那般風光、順暢。托馬斯經(jīng)常拍攝的雪山、極地等戶外景觀,注定跟嚴寒惡劣的極端天氣和復雜艱險的地貌相伴。
托馬斯曾一個人跑去尼泊爾徒步。當時正處于冬季,天氣異常寒冷,空氣干燥,還伴有強勁的大風。他兩次被山谷大風撂倒,只能一邊支撐著三腳架,一邊趴地前行。最后托馬斯在一塊大石頭后邊架好器材,才拍到了零下30度喜馬拉雅山區(qū)的“雪山溪流”,而他所帶的相機不到十幾分鐘便因為承受不住低溫而關(guān)機。
對戶外攝影師來說,這些都是家常便飯。托馬斯說,只是想用自己的語言,讓更多的人看到那些大自然用干萬年時間描繪的杰作。
耗時三年拍出獲獎作品
托馬斯這次獲獎的作品,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準備了三年。
時間回到2016年。托馬斯看到了荷蘭攝影師Max Rive拍攝的一組格陵蘭峽灣的照片,又閱讀了探險家Willem Vandoome和Joery Truyen在那里的探索報告,就完全被那里獨特的景觀震撼了。
2017年8月,托馬斯第一次踏上了這片土地。他前往格陵蘭南部峽灣的無人區(qū),通過徒步、劃船等方式進行了2個月的探索。
但想要拍出一張極致的作品遠比想象中難。
在一個無人探索過的小島。托馬斯和隊友從谷歌地圖上分析出了可能的拍攝點:這里是一個U形的峽灣交界處,周圍的山峰坡度都很陡,又朝向東方,可以拍到很壯觀的峽灣風光。
而峽灣拐彎的一邊,都是幾乎垂直的懸崖。于是他們在當?shù)貪O民的協(xié)助下,從小島的另外一邊登陸,徒步兩天到達了這個頂峰,并拍到了比預(yù)想中宏大的景色。有時候,一個好的作品真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
那一天已經(jīng)是月落時分。連續(xù)在河邊拍攝了一晚上的托馬斯,早已快要凍僵,正準備回營休息。此時卻出現(xiàn)了極為壯觀夢幻的一幕,漫天的極光開始舞動、爆發(fā),無數(shù)綠色拱橋從天空東北一直延伸到西南。他不畏嚴寒,立刻拿出相機記錄下了這無比震撼的神奇天相!
2018年秋天,托馬斯再次探索了格陵蘭南部的無人之境。
托馬斯和隊友造訪了另外一個格陵蘭南部的小漁村NarsaqKajulleq,在他們的鏡頭里,遠處雨中的山峰好像變成了一幅中國的水墨畫。
在這樣村鎮(zhèn)中,打魚和捕獵是當?shù)卮迕竦闹饕S生方式。
格陵蘭島上,海鮮的價格和需要進口的蔬菜水果相比而言簡直太便宜了,漁民們經(jīng)常在早晚作業(yè),清晨的天還沒亮,小鎮(zhèn)街道上就有人匆匆走過。他們甚至從當?shù)貪O民手中以50元人民幣的價格買到了一條十多斤的鱈魚。
托馬斯被這些北極漁村與世隔絕的感覺所吸引。在與小漁村居民的不斷往來中,他又對格陵蘭獨特的村鎮(zhèn)、建筑和文化產(chǎn)生了興趣。
因此直到今年,托馬斯才決定特意去拍攝格陵蘭的當?shù)厣鐓^(qū)。
這也是托馬斯第三次前往格陵蘭。他選取了格陵蘭的最大城市努克(首府),旅游重鎮(zhèn)伊盧利薩特,本地人聚居的Upemavik、Aasissat、Qasigiannguit等幾個小漁村,作為重點的拍攝對象。
從這些開放程度不同的村鎮(zhèn)中,托馬斯發(fā)現(xiàn)了不同的生活狀態(tài),以及外來文化對本地文化的影響。
而旅行的時間,托馬斯選擇在3月,那是格陵蘭西北部一年中最冷的季節(jié),平均氣溫不足零下20度。因為他想看看在一年中氣候最惡劣的時候,當?shù)厝硕际窃趺瓷畹?。同時,他以前也很少拍攝雪景,這也是很有意思的挑戰(zhàn)。
就是這次,托馬斯在Upemavikd\鎮(zhèn)拍下了那張獲獎?wù)掌?/p>
Upemavik是格陵蘭第13大的小鎮(zhèn),一共有接近1000名居民,這里也是周邊9座村莊的中心,擁有該區(qū)域唯一的機場。每周大概有2-3班支線航班,從這里飛往格陵蘭西部重鎮(zhèn)伊盧利薩特,這也是小鎮(zhèn)唯一和外界人員來往的方式。
整個小鎮(zhèn)修在一座海島上,沿著山坡而建,因此上窄下寬,看起來就像一棵圣誕樹一樣。小鎮(zhèn)的最高點就是一條跑道,可以起降小型客機。
以前這里的人們,會把房屋涂成各種顏色,以區(qū)分房屋的功能甚至是屋主的職業(yè)。比如商業(yè)建筑是紅色的,漁民的房子是藍色的。
在寒冷的冬季,當大海和地面都被白茫茫的冰雪覆蓋,這些房屋就成了200多萬平方公里的北極土地上唯一的色彩。
那時的氣溫在零下20度左右。但這樣的氣候在當?shù)厝丝磥砭故恰芭保驗闅鉁夭粔虻?,海上的冰出現(xiàn)了破裂和融化的現(xiàn)象,這讓漁民們在海冰上鉆洞打魚變得非常危險。漁民們告訴托馬斯,近年可能是由于氣候變暖的原因,“暖冬”已經(jīng)越來越常見。
Upemavik實在太小了,托馬斯原本只打算在這里停留2天,然后繼續(xù)坐飛機前往北部的卡納克探索。但是當他搜索機票時才發(fā)現(xiàn),格陵蘭冬天的航班格外少,而且基本上已被當?shù)厝祟A(yù)定一空。他必須在那里待1周才有回程的飛機。“或許這也是一種另外的幸運吧,因為我沒有料到這個小鎮(zhèn),有這么多可以挖掘和拍攝的地方。我在第六天才拍到獲獎的場景,如果按照原計劃,我可能就要和這張照片失之交臂了?!?/p>
最終,在一個靠近機場的山坡上,托馬斯發(fā)現(xiàn)了一個充滿趣味和層次感的拍攝視角。特別是晚上亮燈后,更是顯得夢幻。隨著飛機降落,山頂?shù)男l(wèi)星通訊站,以及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彩色房屋依次展開,托馬斯感覺來到了仙境。
不過僅僅拍攝建筑,總覺得少了些生氣,于是托馬斯在寒風中苦苦等待。終于,活動的居民們出現(xiàn)了!
托馬斯一邊用手按住快門,一邊也在欣賞著此刻獨特的感覺。畫面中一邊是厚厚的積雪和一片白色的大地,甚至連遠處的大海也變成了冰原。而且夜晚的藍色調(diào)讓這里顯得愈發(fā)寒冷。但是街上的路燈,屋子里的燈光以及路上的一家三口,又讓人感覺到了分外的溫暖。
托馬斯似乎一下子明白了,為什么當?shù)厝丝梢詰?zhàn)勝這么殘酷的自然環(huán)境,在這里生存繁衍。那是家庭以及社區(qū)的緊密團結(jié)。就像當?shù)厝巳ゲ饿L的時候,都是幾艘甚至數(shù)十艘漁船一起出海,而且獵殺的所得,也會和全體居民分享。
從最遠去過西安到游歷過世界名山大川,從平凡理工男程序員到人氣百萬、斬獲大獎的戶外旅行攝影師。
托馬斯能得獎是天氣、航班、好機位的“偶然”,也是敢于探索、不怕困難、數(shù)年不斷積累的必然。他說,
“我相信,中國攝影師的風格會越來越多樣化。當大家看待世界的方式更多元化時,肯定可以拍出更多風格鮮明的作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