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晗
那天看到一句話讓我頗受觸動:20歲時買得起10歲時買不起的玩具,可又有什么意義呢?人生就是這樣,錯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大多數(shù)人在成長的過程中,對物質(zhì)需求的滿足還是頗有怨念的。作為孩子,消費的每一分錢都來自父母,自然得被安排。
大部分時候我是一個很節(jié)儉的人,這在現(xiàn)在的時代似乎算不上優(yōu)點。我甚至有些輕微的強迫癥,比如:點的菜再難吃,也要盡量吃光;買的西瓜不甜也會堅持吃完,并且自我安慰說總比吃黃瓜強。因為是花錢買的,因為是別人的勞動成果,因為扔了就是垃圾,會給環(huán)境增加負(fù)擔(dān)。這個過程自然不會讓人愉悅,因為我想了這么多,心也挺累的??墒?,扔了確實會有負(fù)罪感。
這種習(xí)慣跟天性和所受的教育相關(guān)。我的童年生活并不困窘,我媽也是性格好強的人,偶爾還會賭氣發(fā)出“別人有的咱也要有”的感慨。比如表姐小時候哭著喊著要一輛兒童三輪車,卻沒能如愿,我媽聽說后暗下決心:“一定得給我的孩子買?!比欢也]有把那車當(dāng)回事兒,騎了沒幾天就被表姐借走了,也不以為意。有沒有那輛車,對童年的我而言是無所謂的。
可是,媽媽會在我吃雪糕或水果的時候念叨,一根冰棍多少錢,一塊西瓜多少錢,一根香蕉多少錢……不知是為了教算術(shù)還是教思想品德。總之,我確實受到了教育。
初中時,我在街上吃午飯,那時候的盒飯是兩塊錢一份。而我一般只花一塊五買蔥花餅吃。有位大叔時常推著小車賣現(xiàn)烤的面包,木板上寫著“臺灣特香包”,每個一塊錢到兩塊錢不等,個頭兒跟現(xiàn)在西餅屋里的小面包差不多。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飯量大,得吃兩三個才能飽。家境優(yōu)越的同桌早就吃厭了,可我覺得太貴,一直舍不得買。我克制了很久,某一天跟我媽說起此事,她突然莫名心酸:“想吃就買來嘗嘗啊,我們又沒有窮到那個份兒上?!笨墒堑诙飚?dāng)我下定決心要買時,天不遂人愿——那天,賣面包的大叔居然沒有出現(xiàn)!以后他再也沒出現(xiàn),留下我未完成的心愿,孤零零地擱置在歲月里,令人耿耿于懷。
后來,在讀大學(xué)和工作的歲月里,無人做早飯的時候我只好吃面包、喝牛奶,幾乎吃到厭煩,走進(jìn)任何一家西餅屋都再沒有生出“我好想吃”的渴望??墒牵踔袝r的那種“臺灣特香包”的味道,對我來說一直是一個謎,仿佛跟其他所有的都不一樣。
剛上大學(xué)時,流行MP3和電子詞典。當(dāng)心心念念打算買某種東西的時候,它就盤桓在你的視覺中心,似乎特別璀璨、無比重要。尤其是身邊其他人都有的時候,更容易產(chǎn)生“要對自己好一點”的補償心理,等真的到手,也就安了心。但我后來發(fā)現(xiàn),在這種心理驅(qū)動下買的東西,被束之高閣的比較多,其實沒什么太大的必要。
之后,無論是名牌手袋、珠寶首飾還是新潮電子產(chǎn)品,我再沒產(chǎn)生過深切的渴望——那些沒擁有過、沒享受過的東西,也許根本不適合我,我并不想要。你擁有某種東西時,智商和尊嚴(yán)不會因此增加一點,世界也不會因此而改變多少,你還是你。
這些年來,物質(zhì)生活的變化的確很大,活在其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