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窗外特別安靜,忙碌了一天的人們漸漸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唧唧唧唧……”窗外隱隱傳來蟲兒熟悉的叫聲,讓人心里咯噔一下,立即觸動了一顆敏感的心:這是蟋蟀的叫聲。盡管聲音也許有些微弱,卻清晰地傳遞出這樣一個信息:秋天到了。
秋蟲鳴叫得那樣悠長,像在安慰無法安眠的人們。這么寂靜的夜晚,這么落寞的秋天,有這么絲絲的聲音入耳,似乎給人們帶來些許安然。
窗前是一片稀稀落落的菜地。夏天,瓜兒、豆子一個勁地長,綠蓬蓬的,爬滿整個窗前,竟有幾個瓜蔓羞怯怯地探進(jìn)室內(nèi)。那剛剛過去的盛夏時光,菜地里生機(jī)勃勃,摘瓜剝豆,那是一段很快樂的時光?,F(xiàn)在,秋風(fēng)蕭瑟,瓜蔓蔫了,豆藤枯了。園里空蕩蕩的,只有幾根枯藤在那里飄搖,抖抖索索。剛栽下的白菜雖然已經(jīng)長出幾片葉子,但是仍舊顯得那么脆弱。入目處,竟讓人感到微微悲涼之意。
不過,一些原先隱藏在茂盛的瓜葉中的蟲兒卻紛紛出來了,它們在春天里孵化,在夏天里成長?,F(xiàn)在,秋天來了,它們仿佛也有了不祥的預(yù)感,匆匆蠕動著肥胖的身軀,四處爬動,尋找可以心安的下一個避難所。
“唧唧唧唧……”蟋蟀竊竊私語,微弱的聲音不斷地從蕭索的菜地里傳來,讓人情不自禁地走近瞧一瞧,但一旦俯身循聲去尋,那聲音便戛然而止,仿佛整個菜地都是它們的棲息之地,是它們盡情釋放情感的佳處。
清脆的蟲鳴聲在白天是很少出現(xiàn)的,也許蟲子們在白天是忙碌的。只有當(dāng)黑沉沉的夜晚來臨時,它們才能放開清亮的嗓子,呼朋引伴。或高亢,或清越,或婉轉(zhuǎn),或低回,有優(yōu)雅的,有急促的,忽高忽低,抑揚(yáng)頓挫,像是有誰在指揮。
秋天的蟲兒格外多:蟋蟀、瓢蟲、食蚜蠅、草蛉、螳螂、蚱蜢、螽斯……它們趕在冬天來臨之前,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wù)。它們在春夏時候努力生長,在秋天里用生命歌唱愛情。也許肅殺的冬天會奪取它們短暫的一生,但它們的生命卻在歌唱中得到延續(xù)。
相比而言,人卻是那樣自作多情。望著日漸凋零的萬物,滿眼蕭瑟,聽到如泣如訴的蟲鳴,各種憂愁紛紛升起來,彌漫在心頭:失意的詩人浮想聯(lián)翩,感嘆生命的無常;暮年的老者感嘆時光的易逝,青春不再;羈留的游子想起故鄉(xiāng)溫暖的燈火,還有親人句句溫馨的話語;燈下的婦人更加孤獨寂寞,牽掛在外四處飄蕩的游子……
漆黑的夜里,窗前蟲鳴聲此起彼伏,如薄紗,輕輕罩在每個不眠人的心上;似輕夢,飄在淡淡的草香中,在流水的夜色里彌漫開來,融進(jìn)每個敏感的靈魂里。
窗外,月光如水,微微蕩漾;蟲聲如歌,在寂寞的秋夜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