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肇圻

船舶檢驗局第一次接受外國政府委托代發(fā)國際航行船舶證書是在上世紀60年代。當時，船舶檢驗局接受阿爾巴尼亞政府委托，為“發(fā)羅拉”輪代發(fā)國際航行船舶證書。如今，這種國際業(yè)務對中國船級社來說，比比皆是，但在那個年代，卻具有劃時代的重要意義。

組建中阿公司

上世紀50年代，中央決定，在國家建設和經濟方面給予阿爾巴尼亞援助。阿爾巴尼亞位于歐洲南部，東面與馬其頓接壤，西面瀕臨亞得里亞海，與意大利隔海相望。國家建設物資，生產資料和生活用品可以海運。見圖1。

圖1

那個時期，我國交通運輸，分屬三個部門。鐵路運輸歸鐵道部主管，民用航空則屬民航總局，公路和海運由交通部負責。與公路運輸相比，雖然受到美國封鎖壓制，海洋運輸?shù)臈l件相對好一些，也正是阿爾巴尼亞需要的。1961年6月24日，交通部聯(lián)合對外貿易部向國務院提交了“中阿航運合作的請示”。經批準后，1961年12月26日中國政府全權代表孫大光（交通部副部長）和阿爾巴尼亞政府全權代表契爾科（阿爾巴尼亞交通部第一副部長）簽訂“關于組織中阿輪船股份公司的協(xié)定”。

按當時情況，中阿輪船股份公司（以下簡稱中阿公司）與之前組織的中波輪船股份公司（以下簡稱中波公司）、捷克斯洛伐克國際海運公司（以下簡稱中捷公司）是不同的。

中波公司除了完成我國和波蘭之間的貿易貨物運輸外，還承擔第三國貨物運輸，對我國來說，通過共同管理中波公司還要學習管理國際航運公司的經驗和培訓國際航運船舶的船員隊伍。

中捷公司則是應用我國的投資，采用與捷克斯洛伐克簽訂協(xié)議建立公司來經營國際運輸業(yè)務，也可以說是借“殼”經營，是當時沖破美國封鎖的手段。

中阿公司的性質是援助。船舶主要為阿爾巴尼亞運輸貨物（生產資料和生活所需），即使回到國內，也主要是為了加載援阿物資。

在這方面，不僅中阿公司船舶，當時中國遠洋運輸公司的船舶也承擔了相當任務。一位老遠洋人回憶說，中國遠洋運輸公司曾經運送城市電氣化設備去阿爾巴尼亞，幫助發(fā)羅拉等城市實現(xiàn)了城市電氣化。

1962年1月13日，中阿兩國代表研究制定的中阿公司章程開始生效。當年4月2日，中阿公司總公司在阿爾巴尼亞都拉斯成立，分公司設立在我國廣州，不要看分公司的規(guī)模不大，卻直屬交通部領導，級別上與中國遠洋運輸公司相同。

委托發(fā)證

在公司籌備過程中，對一個問題作了專門研究，就是國際航行船舶的證書問題。

阿爾巴尼亞是一個主權國家，可以締結國際海事公約。當時生效的1930年國際船舶載重線公約和1948年國際海上人命安全公約。但是它沒有驗船機構，公約所要求的船舶證書無從簽發(fā)，只能按公約規(guī)定委托其他國家代發(fā)。那個年代，鑒于政治形勢，顯然不能委托蘇聯(lián)和其他東歐國家，只能委托我國辦理。

我國當時的情況是：1930年國際船舶載重線公約，沒有問題，我國是締約國。但1948年國際海上人命安全公約，由于美國阻撓，我國未能參加，也就不能簽發(fā)這個公約要求的船舶安全證書，享受多邊互認證書的權利。但是船舶檢驗局公布的驗船規(guī)范包含了這個公約的要求。經與外交部研究，我們可以簽發(fā)符合船舶檢驗局驗船規(guī)范的船舶證書，外交部同意通過外交途徑采取互認的辦法，并且已經與我國去歐洲航線上的一些國家建立了這種關系。因此已有條件來接受阿爾巴尼亞的委托。

1962年7月18日，阿爾巴尼亞駐華大使館致電我國外交部，要求對已加入或將要加入中阿公司的在阿爾巴尼亞登記的船舶，請中國船舶登記機構代發(fā)船舶載重線證書、船舶安全證書、船舶設備安全證書、船舶無線電報安全證書、船舶無線電話安全證書、免除證書。當年8月18日，我國外交部回電：中國船舶檢驗局將應船方或代理人的申請，根據(jù)中國規(guī)范進行檢驗并簽發(fā)相應的船舶證書。

兩份照會，一份提出委托代發(fā)證書，一份接受委托代發(fā)證書。說的全是證書，卻用了不同的說法。這正說明當時那個時候的特殊情況。

這是船舶檢驗局第一次接受外國政府委托代發(fā)國際航行船舶證書。

按照謝中峯局長指示，船舶檢驗局海船檢驗處整理過一份國際業(yè)務開展情況的報告。謝局長簽署后，1964年1月2日，上報給了主管副部長于眉，其中專門講到，船舶檢驗局第一次接受外國政府——阿爾巴尼亞政府委托，代發(fā)了國際航行船舶證書。

特聘驗船師

中阿公司成立之初，投入了兩艘萬噸級貨船。一艘名為“國際（International）”輪，是我國在波蘭訂造的。1962年4月30日接船，5月1日由波蘭格但斯克港駛回國內，它是我國第一艘掛五星紅旗的貨船?！肮馊A”輪是我國第一艘掛五星紅旗的客船。投入中阿公司后，繼續(xù)掛五星紅旗，配備全套中國船員。

另一艘是“發(fā)羅拉（Vlor?）”輪，意大利造，萬噸級貨船，掛阿爾巴尼亞旗，全套阿爾巴尼亞船員。

后來又增加一艘，是“發(fā)羅拉”的姐妹船，取名“黃埔（Huangpu）”，掛五星紅旗，配全套中國船員。

船舶檢驗局規(guī)定，每年要進行年度檢驗，合格后在證書上簽注，證書繼續(xù)有效。每四年進行定期檢驗，合格者，換發(fā)證書。這也是國際公約的規(guī)定。

從這三艘船掛旗情況來看，“國際”輪和“黃埔”輪掛的是五星紅旗，屬于中國國籍。它們持用船舶檢驗局簽發(fā)的國際航行船舶證書是順理成章的事。只有“佛羅拉”輪是阿爾巴尼亞旗，屬于阿爾巴尼亞國籍，由阿爾巴尼亞提出委托，船舶檢驗局簽發(fā)證書。阿爾巴尼亞駐華大使提出委托是籠統(tǒng)的。留有今后增加船舶的余地。

這三艘船主要來往于我國和阿爾巴尼亞之間，運送援助物資。因此，這種常規(guī)的檢驗，可以結合運輸計劃進行安排是不成問題。但是船舶在營運中常會遇到不測情況，例如海損、機損，修理后要進行臨時檢驗，合格后在證書上要簽注。

圖2

這種情況不多，但萬一發(fā)生，都要由國內派驗船師去，在那個時候極不方便。船舶檢驗局與中阿公司商定了一個辦法。船舶檢驗局委托在中阿公司工作的中方機務代表為特聘驗船師，就近進行檢驗。為慎重起見。1965年7月6日船舶檢驗局又以船海字第178號文“征詢委托馮贊統(tǒng)承擔驗船工作的意見”。馮贊統(tǒng)是上海吳淞商船學校的早期輪機專業(yè)畢業(yè)生，當時任中阿公司船舶機務工程師機務代表。文中提出，請他在阿爾巴尼亞港口代船舶檢驗局對船舶進行年度和臨時檢驗，檢驗后請我國駐阿爾巴尼亞大使館加蓋印章。但在后來的實際工作中，改為由驗船師自行簽注意見。這是根據(jù)駐阿爾巴尼亞大使館的簽復意見改變的。

這件事，后來得到了說明。那已是1991年，馮贊統(tǒng)時任德國漢堡中德合營漢遠船舶維修公司總經理。作者受中國船舶工業(yè)總公司委派去漢堡任西歐代表處首席代表。業(yè)務上有來往，又是老熟人，常見面。一次談起這件事，他說，駐外使館領事在文書上蓋章，是公證性質，是國際慣例。但駐阿爾巴尼亞使館不同意，只能改為加蓋船舶檢驗局的印章，以證明身份。并為他刻制了專門的印章“ZC駐都拉斯驗船師”，“ZC”為船舶檢驗局的漢語拼音代號，證明他的身份。馮贊統(tǒng)調離后，由接任的楊荷生繼續(xù)擔任。據(jù)說，楊荷生曾接船舶檢驗局通知，1967年1月24日去波蘭按照中波驗船代理合作協(xié)議驗過入波蘭船級的船，用過這個章。后來，1968年莊惠杰和彭垂游前去阿爾巴尼亞培訓阿方驗船師，任內執(zhí)行檢驗任務，也使用過這個印章。

這是權宜之計，從事理上來說，也有點不妥當。試想機務代表是船公司負責安全質量方面的主管，是維修的主持人，修理結束他搖身一變成了驗船師，以國家監(jiān)督的身份說是檢驗合格，這顯然不是長久之計。

雖然，船舶檢驗局在那個時候只為阿爾巴尼亞的一艘名為“發(fā)羅拉”的船簽發(fā)國際航運船舶證書，但在船舶檢驗局的發(fā)展史上第一次接受外國政府委托簽發(fā)了國際航行船舶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