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文學書寫不衰的主題,兩千多年前便有民間詩人寫下:“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法國人普魯斯特在《追憶逝水年華》里說過,當一個人不能擁有的時候,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要忘記??墒沁z忘的蠶食太可怕,一塊一塊噬咬著,不出聲響便輕易將我們的記憶蛀出一個又一個的窟窿,呂峰的《一器一物》卻告訴我們,只要有心,歲月的沉沙里就藏有我們借以抵抗時間與遺忘的錨。
物是可以用的,代表世俗生活的實用部分。物又是可以雅的,是人精神訴求的產(chǎn)物。從曹雪芹到張愛玲再到白先勇,中國文人的愛物之情至此達到一個巔峰。曹雪芹的物美是盛世的繁華,張愛玲的物美是繁華后的蒼涼,白先勇的物美帶有美人遲暮的凄苦,呂峰的物美則跳開了他身處的時代,雖著筆于器物,實則寫器物背后所關聯(lián)的更細微也更遼遠的情愫,這種情愫摻雜著記憶的鄉(xiāng)愁、時代的鄉(xiāng)愁,同時也是文化的鄉(xiāng)愁。
跟隨作者歷史時空暢游一番,他又筆鋒一轉,回到了生命初始的原點,將筆觸及年畫、竹風箏、貨郎鼓、小人書等帶有舊時光印跡的物件。這些物件載有美好的記憶,傳達著故園的概念,難免不讓人想起共同經(jīng)歷過的兒時,讀來溫情款款,似有暗香浮動,如他在自序中所言,“因為那些老物件,流瀉月光的天窗依舊清澈明亮,墻上的掛鐘依舊叮當作響。擺弄那些老物件,像寄居在時光的縫隙,會回到自我、回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