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峰
大原健士郎在《文化與自殺》中指出:“自殺是對自己最暴力的攻擊行為。自殺使自己污名得以洗雪,名聲得以恢復(fù)。自殺是表達自己信條的最強的行動。”日本人對自殺行為有很多特殊理解。因為在正常社會中,用消滅自己的生命做手段,不論是為洗雪污名還是證明信念,應(yīng)當都是極度過激的行為。然而日本人賦予自殺如此復(fù)雜的認識,實與其文化傳統(tǒng)關(guān)系密切。對日本研究者,剖腹自殺這一令人覺得血腥可怕的獨特自殺行為,就有一個如何從文化傳統(tǒng)角度理解的問題。
我最早知道日本人剖腹自殺,是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老家紅旗嶺的高麗鍋菜市場一位老人,曾說起小時候在通化的往事。說到抗戰(zhàn)勝利后曾看過戰(zhàn)敗后日本軍隊的軍官在公園抱團成群地自殺。他講那真是一地都是死尸,他講那幫家伙不怕疼,剖開肚子把腸子什么的都落在外邊,講滿地的血,天上啄食死者眼睛的烏鴉,冬天野地里跑來撕肉趕都趕不走的野狗——對于才八九歲的孩子,這極端血腥的場面敘述記憶太過深刻。在一個少年的思想世界,失敗自殺是可以理解的。但為什么自殺要割開肚子?我甚至想整個事情都是這老人編出來的,因為日本人投降明明是八月,怎么又會在冬天里跑到公園集體自殺,這些問題一直存在心中,反復(fù)想也沒有想明白。
一九九一年到日本留學(xué)后,才讀到作家大隈三好的《切腹的歷史》。這本書出版于一九七三年,是用獵奇的目光審視日本歷史的產(chǎn)物,所以寫得并不深刻,但卻是我手頭能夠找到的介紹日本人剖腹自殺最全面的一本書。這是一本對日本人剖腹自殺做縱向回顧的著作。全書十二章,從八世紀的文獻記載到一九七。年三島由紀夫自殺,匯上下千數(shù)百年日本人的剖腹自殺歷史于一冊。大隈認為,剖腹自殺是最包蘊了日本民族精神的死法。書中強調(diào):“所謂人類是有民族有種族的,因為生活方式不同而帶來宗教、風俗習(xí)慣到認識事物的方法都有很多不同。沿著這一思路看,從自殺方法也可以看不同民族種族的不同特色。中國人多是服毒自殺,印度民族大多是選擇自焚或從高處跳下來自殺,而日本人之所以選擇并發(fā)展出了剖腹自殺這種最難的自殺方法,就是因為這種死法里包蘊了日本人的民族精神。”(《切腹的歷史》,18頁)剖腹自殺為什么就會被提到“民族精神”這樣的高度,又成了我放在心中很久的新問題。
認真思考“剖腹”這一特殊的自殺行動,它的特殊性實際上和刀、腹、剖腹者的想法這三個層面相關(guān)。
先說刀。日本武士刀是剖腹自殺標配。一把好的日本刀,是武士們執(zhí)著想要得到的寶貝。但真正明白一把刀的好壞,需要非常專業(yè)的眼光。三島由紀夫生前對日本刀有非常的愛好,可是他自殺用的寶刀“孫六”,死后被鑒定就是一把冒牌貨。更有日本百姓使用鐮刀剖腹自殺。所以我們應(yīng)該追問的,可能還是這樣一個問題:對于日本人,腹部是什么?
提起腹部就會想到“腹黑”,這是借日本動漫的威力新近正式進入漢語詞匯的日本詞。其實在日語里這個詞還有許多“親戚”——日語中很多表達心情或意志的詞都和肚子相關(guān)。比如中國人說“怒”,是“怒從心頭起”,而日語中寫作“立腹”,憤怒之火是從腹中生起來的。憤怒至極是“腹が煮える”,火煮的也是肚子。中國人說“有主意”“拿定主意”,這個“意”都從心,而日本語說“腹を據(jù)える”,是讓肚子坐下來。類似的詞還有很多,不勝枚舉。我想指出的就一點,那就是這些說法都是日本獨特的,是從他們自己的“肚子文化”里長出來的。
新渡戶稻造《武士道》中說:“切腹之所以在我國國民心目中沒有一丁半點不合理的感覺,并不僅是因為聯(lián)想到其他事情的緣故。所以特意選擇這個部位切開,乃是基于以這里為靈魂和愛情的歸宿之處的古代解剖學(xué)的概念?!彼岢霎敃r醫(yī)學(xué)正研究的“腹部腦髓”“腰部腦髓”的說法,指出這些部位是“交感神經(jīng)中樞”,并解釋說,古代人的解剖學(xué)知識和現(xiàn)代人不同。他們都會認為人的靈魂寓于身體的某一個地方。而日本人認為人的靈魂和愛都集中于腹部。剖腹自殺的目的,則是“我打開我的靈魂寶庫,給你看它的樣子吧。是污濁的還是清白的,請您自己來看它它吧”(《武士道》第十二章)。這個觀點指出日本人對于肚腹有特殊的“解剖學(xué)”意義上的認識,這是非常有參考價值的。不過寫作《武士道》時,新渡戶稻造給自己規(guī)定的任務(wù)更多的是想證明自己民族的文化是文明的,所以這一解釋過程的要點,明顯不在于找到日本文化的獨特性,而在努力地過濾日本和西方文化異質(zhì)的成分。
這個異質(zhì)的部分是什么?我想起聽日本演員森進一演唱《母親》這首歌時產(chǎn)生的疑問。他在歌中反復(fù)地呼喚母親,但他所使用的“母親”這個詞,用的是一個特別日本傳統(tǒng)的叫法——“御袋”“ぉふくろ”(OFUKURO)。全世界人都充滿愛地呼喚自己的媽媽,有關(guān)媽媽的稱謂也有許多種,但唯獨日本人有這樣一種樸素而特殊的稱呼方法。這個詞的前綴“御”是表敬的虛詞,后面的“袋”才是重點。所以這個詞是把媽媽稱作“口袋”,即將自己裝著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個口袋。日語中很多重要的基礎(chǔ)詞匯都有兩套讀法。比如“天”讀てん”(TENN)又讀“ぁま”(AMA)、“地”讀“ち”(TI)又讀“つち”(TUTI)、“道路”讀“どぅ”(DOU)又讀“みち”(MITI)、“雨”讀“ぅ”()又讀“ぁめ”(AME)。前邊的是中國傳來的發(fā)音,后面則是日本傳統(tǒng)的發(fā)音。這里的天地、道路和雨,都是人們生活中常見的,是中國語言傳入日本前日本人已經(jīng)約定俗成的叫法。而“御袋”的讀法“ぉふくろ”(OFUKURO)顯然是這固有傳統(tǒng)的一部分。這個詞最讓我驚異之處,在于它準確的局部性。普遍意義的母親這一稱謂,被局部指代替換為“口袋”,讓我產(chǎn)生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別扭感。日本人為什么會稱母親為“御袋”?我們中國人想象母腹中新生兒的生命,是父精母血的結(jié)合,陽魂陰魄的結(jié)合,而“御袋”這一稱呼,是否意味著母腹僅是一個用來裝魂的容器,和嬰兒出生有關(guān)的容器?很顯然這個稱呼的后面,有一套和生命誕生相關(guān)的與我們不同的生命想象。
要而言之,古代日本人對于肚腹、靈魂等的認知和今天實際上是有很大區(qū)別的。作為這一思路的佐證,我們可以舉《日本書紀》中神功皇后的敘事做例證。正在妊娠中的神功皇后行將領(lǐng)兵跨海,準備征服朝鮮半島,可軍隊要出發(fā)她卻馬上要開胎臨產(chǎn)。這時神功皇后居然“取石插腰”用一塊石頭塞住了產(chǎn)門,一直到勝利歸朝才拔下石頭生下孩子。那塊石頭后來也成了人們祈求安產(chǎn)的靈石被崇拜。這故事的情節(jié),我們今天依據(jù)科學(xué)思維是絕對想不出來的。
生與死從來都是密切相連的。剖腹自殺還關(guān)乎日本人對于死亡的看法,曾任北京大學(xué)歷史系教授的井上亙曾指出,日語中“死”的發(fā)音非常奇怪。因為它的發(fā)音和漢語的發(fā)音過于接近,所以很可能是后來受到漢語影響后產(chǎn)生的。而更近于日本人最早關(guān)于死亡的說法,應(yīng)當是“隱”或“神隱”。即靈魂不死,靈魂只是從身體里出來進到另一個世界。這讓我聯(lián)想到折口信夫的觀點。他認為在古代日本人的觀念中人死后魂有三種分化機能:好的會成為神,不好的會成為鬼,還有一種成為物,進入瓜、桃、雞蛋等事物中。這實在是一個饒有意味的視點。按照這樣的思路,剖腹自殺最初實際上可能只是釋放自己的靈魂出來,進到另外的世界。
日本人為什么剖腹自殺?本源應(yīng)當就在于他們對于人的靈魂與肚腹之間關(guān)系的特殊想象。但是,要真正理解剖腹自殺,還需要從這個本源點出發(fā),看看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日本人怎樣一點點發(fā)展出來了一整套歸屬于武士階級特殊的自殺文化。
有關(guān)剖腹自殺最早的記載是成書于八世紀的《日本風土記·播磨國風土記》中的“腹辟沼”一段:“辟腹沼,右號辟腹者,花浪神之妻淡海神為追己夫到于此處,遂怨嗔妾以刀辟腹,沒于此沼。故號辟腹沼。其沼鮒等,今無五臟。”但這只是一個孤證,并不能說當時剖腹自殺已經(jīng)流行。正如《貞丈雜記》所指出的:“《日本書紀》以下國史所有的自殺,或縊死或燒死,從來沒有見到剖腹自殺者。”最早剖腹自殺的據(jù)說是平安時代后期的源為義。而真正剖腹自殺作為一種傳統(tǒng)慢慢定型,要到武士走上歷史舞臺扮演主角的鐮倉時代。而作為事例,大隈舉的是《增鏡》中記載的伊賀判官光季。時當承久之亂爆發(fā)前,天皇家發(fā)現(xiàn)幕府方面駐在京都的代表光季探知朝廷即將動手的秘密,于是派兵攻之。寡不敵眾的光季一邊放火燒了房子,一邊采用十字切的手段剖腹自殺。自殺結(jié)束生命,放火燒掉財產(chǎn),一點不給敵人留下,這樣的做法成了經(jīng)典橋段。當年織田信長在本能寺,也是同樣的情景。
光季使用的十字切是剖腹自殺比較難的一種。剖腹自殺最常見的是一字切,做法是右手持刀插入左側(cè)腹中后向右側(cè)腹橫切過去。刀下處腹中大腸和軟組織被切斷,人會因為大量失血而死亡。然而從剖腹到死亡需要經(jīng)過的時間很長,所以剖腹后行有余力者會拔出腹中的刀切斷喉管或刺入心臟以求速死。到后來剖腹自殺,安排介錯人在旁邊等到剖腹完成后,揮刀斬下自殺者的頭顱,就是為了縮短自殺者漫長的等死過程。當年織田信長被明智光秀偷襲,同一天被害的還有他的兒子信忠。信忠剖腹自殺前,囑咐身邊的鐮田新介幫自己把頭砍下,并把自己自殺后的尸體藏好。當其時也,敵人就在眼前,主人剖腹自殺后還需要幫他藏起尸體,所以來不及等自殺者慢慢流盡血死去,因此當明智光秀的兵攻上來后,信忠在火槍和飛矢中剖腹,鐮田新介毫不猶豫地按照信忠的囑咐砍下了他的頭,藏好了尸體。據(jù)說這是文獻上介錯人最早的登場。
剖腹自殺能否死利索,很大部分要看介錯人的手腕。江戶時代的剖腹自殺,事先大多不知道誰為自己介錯。所以兩個人第一次見面除了問候,介錯人很重要的是要告訴對方“請放心,我是某某流的修滿業(yè)的”。從自殺者的角度看,介錯人是結(jié)束自殺者痛苦的關(guān)鍵人物。江戶時期的介錯有“三段法”“四段法”“九段法”,說的都是下刀的時機。拿最簡單的三段式來說,主要抓的是這三個瞬間:自殺者接過自殺用的短刀時、自殺者看左腹時、自殺者拿刀對準腹部時。要點就是出其不意,能夠讓自殺者在還沒有體會到死亡的痛苦前就砍下頭來,才是介錯人中的高手。介錯還有一個要點是要一刀斷頭,但高手下刀最后還會有一點皮膚連著,這個分寸就很難把握了。實際上能把頭一刀準確砍下來就不容易。三島由紀夫一字切開肚腹后,請自己的弟子森田悌來行介錯事。結(jié)果也許是面對自己的老師下不來決心,手抖得厲害的森田悌一次砍到肩上,一次砍得不夠深,兩次砍都沒砍下頭來。面對痛苦得不行的三島,最后還是個子大一點的古賀浩靖掄起刀完成的介錯。還有一種流言說,實際上是按著腦袋切下來的。
即便剖腹之中最簡便的一字切,操作起來也并不容易。因為側(cè)腹部有大量脂肪,是十足的滾刀肉,力量不夠,刀刃會刺不進去只留下表面?zhèn)?。?jù)說三島由紀夫剖腹自殺前專門研究過這些,所以自殺時是合著全身力氣“嘿”的一聲刺下去的。比這牛的是一字切后,再從胸口下入刀,向下切到臍下。這一刀和橫著的一刀正構(gòu)成“十”字,所以叫十字切。大隈說,是征戰(zhàn)就有勝有敗。成敗在天,不全由己。但身為敗者依舊有一份武士豪勇在的,就會用剖腹自殺來夸耀自己的武勇。所以切下細細一條橫的“一”字線后,趴在那里慢慢死會顯得不夠用,就出來了更復(fù)雜的十字切。當然,歷史上還有比這十字切更豪狠的。當年豐臣秀吉命茶道名人千利休剖腹自殺。其時千利休已經(jīng)是七十一歲的老人,但有多年茶道修養(yǎng)支撐的人就是不一樣。據(jù)說自殺前利休在茶室中插了花、點了茶、詠完了絕命詩。一刀橫切后,他用手探入腹中,將內(nèi)臟掏出來放到火爐的自在鉤上,最后又豎著完成了十字切,此后才讓他的弟子藤田淡路守行介錯。十字切是一橫一豎,然而也有人認為應(yīng)當把功夫都用在橫勁上,于是就有了二字切,橫著一刀之上再來一刀。傳說里還有切第三道的三字切,不過大隈沒有找到事例。我?guī)资曜x關(guān)于日本歷史的書,很遺憾也沒有見到過。在日本,圍繞剖腹自殺就是一種特殊的文化。因為下刀的方法不同,一字切、十字切、二字切、三字切之外,還有真一文字、橫一文字、左十文字、右十文字、縱橫十文字等等說法,但不過都是一個“切”。
到了江戶時代,剖腹自殺制度性地成了處死武士的手段。相關(guān)的知識也獲得系統(tǒng)的整理。出現(xiàn)了伊勢貞丈《兇禮氏》、山岡俊明《腹切考》、工藤行廣《自刃錄》《切腹口訣》、星野葛三《武學(xué)拾萃》等專門著作,剖腹自殺也形成了包括介錯人該如何上手在內(nèi)的一整套非常清楚的儀式。比如自殺者早晨要吃切成三片的腌咸菜,因為切成三片的腌咸菜與表達剖腹自殺的“身切”一詞讀音相同。吃飯要少吃,免得切開腸子時臭烘烘吃過的東西掉落出來不禮貌,等等。如此這般,規(guī)定得非常細。這套自殺文化被洗練地程式化到精致的程度,但卻絲毫掩不住血腥而野蠻的本質(zhì)。
從江戶幕府末期到明治維新,日本史上滿是腥風血雨。這個時代因被上位者處以死刑而剖腹自殺者所在多有。而真正把江戶時代已經(jīng)變得形式化的剖腹自殺重新裝潢一新,是日本帝國走上擴張與侵略道路以后的事情。為了宣揚歷史上武士們忠君愛國,作為武士道的一部分,以楠木正成為首的一串失敗后剖腹自殺的武士名字被反復(fù)強調(diào)。剖腹自殺的做法也作為武士的經(jīng)典死法進入日本軍隊的宣傳中,與皇國史觀、國家神道一同構(gòu)成了日本軍隊特殊的精神構(gòu)造。而日軍軍官佩帶的刻有菊紋的日本指揮刀,則為帝國軍人提供了方便的剖腹道具。一九九七年在大阪舊書店,我買到一本《通化事件》。閱讀后才知道故鄉(xiāng)那位老人回憶中那個血腥現(xiàn)場,應(yīng)當是通化市的靖宇公園(當時是日本人的靖國神社),而準確時間應(yīng)在一九四六年二月前后,關(guān)東軍部分不甘心失敗者與國民黨合謀發(fā)動了顛覆共產(chǎn)黨政權(quán)的暴動。暴動失敗后,部分軍官們在絕望中剖腹自殺。但在這些關(guān)東軍的青年軍官們頭腦中,是否有前述日本古代關(guān)于靈魂的這些知識都是疑問。因為在軍國主義教育下,在他們的精神世界里,“失敗”與“剖腹”“靖國神社”之間已經(jīng)建立起新的靈魂移動的邏輯與線路。至于按照日本人的習(xí)慣,他們的自殺應(yīng)當叫“立腹”呢?還是應(yīng)當叫“無念腹”呢?歷史的車飛一樣前馳,而血腥的現(xiàn)場已經(jīng)蒙上七十多年歷史的塵埃,如今不論在海那邊還是海這邊,似乎都已經(jīng)沒有人覺得有必要把這些想清楚了。
上世紀末,我曾經(jīng)在日本京都大學(xué)圖書館搜尋關(guān)于剖腹自殺的書,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這些書大都出版于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中后期。那正是三島由紀夫剖腹死后,想來三島死后連篇累牘關(guān)于他剖腹的報道,很是帶動了人們對已變得陌生的日本式自殺新的關(guān)注。可知市場經(jīng)濟下的日本,出版早就和社會熱點連在一起。其時日本經(jīng)濟正在高速增長期,大藏省用“產(chǎn)官學(xué)”一體化之力,率領(lǐng)成千上萬的企業(yè)戰(zhàn)士在國際市場上追亡逐北,正取得一個又一個勝利。那也是日本文化特殊論開始盛行的時期。今天以經(jīng)營之神的面貌出現(xiàn)在中國,依靠《活法》之類的經(jīng)營書籍獲得大批粉絲的稻盛和夫,那時正在以武士道精神教育企業(yè)里的年輕人。這或者正是大隈三好說剖腹自殺是最包蘊日本民族精神死法的背景吧。他大概想象不出今天每四個人中就有一個六十五歲以上老人的日本,更想象不出在秋葉原鬧市街頭,日本年輕人拔刀出來,對準的會是陌生而手無寸鐵的行人。滄海桑田,驀然覺得自己在談?wù)撘粋€很老的話題,是啊,連三島由紀夫自殺,都是接近半個世紀前的往事了。
(《切腹の歴史》,[日]大隈三好著,日本雄山閣一九七三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