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蘇珊·索薩德 著 康潔 譯

1945年8月9日上午11點。長崎市區(qū)的人們都開始進行日常活動了：晾衣服，讀報紙，在菜園里除草，看望生病的家庭成員，在山上找食物，在配給站排隊，或者和鄰居聊天。在浦上天主堂，24名教區(qū)居民和兩名牧師在進行懺悔。一位母親正在晾曬豆子，為圣母升天節(jié)（每年8月15日）的聚餐做準備。一個小孩在自家的院門前玩耍。在廣島原爆中逃過一劫的共有9個長崎人，有幾個人已經(jīng)回到長崎市，其他幾個人在那天上午乘火車剛抵達長崎市；有一個長崎人在廣島的住宅被炸毀了，他從房屋的廢墟中找到妻子的遺骨，此時正走在長崎市的街道上，他帶著一個盆（盆里裝著妻子的骨灰），他準備把骨灰交給妻子的父母。

在長崎的中國和朝鮮勞工、戰(zhàn)俘以及所有成年工人和學生工人都在各自的崗位上開始干活了；有些人在挖掘或修補防空洞，還有一些人在市政廳的窗戶旁堆積沙袋，以防機槍炮火襲擊。在三菱重工的運動場，為本土決戰(zhàn)做準備的竹矛訓練剛剛結束。有軌電車在城市中穿行，長崎醫(yī)科大學又繼續(xù)上課了。在長崎的各家醫(yī)院，一個星期前在空襲中受傷的數(shù)百人仍在接受治療。在浦上地區(qū)北部的結核病醫(yī)院，由于空襲警報的影響，工作人員剛給病人們送來早餐。有一位醫(yī)生曾在德國受過培訓，他突然想起了《西線無戰(zhàn)事》。長崎縣防空總部設在諏訪神社附近的一個混凝土防空洞里，永野知事正在那里與長崎警察長官們開會，制訂疏散計劃。天氣很熱，太陽高照，蟬鳴聲十分響亮，高調(diào)而有節(jié)奏。

在離地面約9656米的高度，兩架B-29轟炸機正在接近長崎。斯威尼少校和他的機組成員驚訝地發(fā)現(xiàn)：長崎市上空同樣是云霧重重。他們面臨一個嚴重的問題，斯威尼少校接到的指令是，只有在目視找到目標（城市的中心，長崎港以東）的情況下才能投彈。然而，現(xiàn)在，他們可能需要在長崎市上空來回飛幾次才能看到投彈目標，但是這已不可能，因為飛機的燃料不多了；不僅是在起飛之前，儲備油箱與主油箱間的轉(zhuǎn)換泵出了故障，導致無法利用儲備油箱中約2271升（600加侖）的燃料，而且在會合點和小倉上空盤旋時已消耗了太多的燃料。博克斯卡號轟炸機現(xiàn)有的燃料只夠在長崎市上空飛一次，然后勉強可以維持到緊急迫降在沖繩島上的美國空軍基地。斯威尼和武器專家及海軍指揮官弗雷德·阿什沃思知道，如果不把這枚原子彈投擲在日本，那就需要把它投擲在大海中，以防在飛機著陸時發(fā)生爆炸。明知違反命令，他們還是決定由目視投彈改為雷達投彈。

長崎市的空襲警報沒有響起——可能是由于長崎市空襲防御人員沒有及時觀察到飛機，或者覺得只有兩架飛機（而且飛得很高）不會造成立即的威脅。金比羅山的防空人員終于看到那兩架飛機時，年輕的士兵們跳進戰(zhàn)壕用武器瞄準他們，但是沒有時間開炮；即使他們來得及開炮，他們的地面炮火可能也擊不中美國飛機。幾分鐘前，一些市民從廣播里聽到一個簡短的通告，據(jù)觀測有兩架B-29轟炸機正在向西飛行，已飛過島原半島，當他們聽說幾架B-29轟炸機就要到了，或者仰望高空看到了那兩架飛機時，他們高聲呼喊著警告其他人，并且立即躲進防空洞，或者就地臥倒，再或者躲在床下或桌子下，無論他們是在家里、學校還是工作場所。一位醫(yī)生正準備給一個氣胸患者做治療，他立即把患者身上的針拔掉，然后迅速躲了起來。然而，長崎市的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聽到警告。

長崎上空升起的蘑菇云，直達約1.22萬米的高空。（美國國家檔案館提供的照片）

此時，兩架飛機上的機組人員都戴上了電焊工護目鏡，他們眼前很暗，幾乎看不到自己的雙手?？嗣滋亍け榷魃衔臼遣┛怂箍ㄌ栟Z炸機的投彈手，他激活了打開炸彈艙門的音信號，指示在30秒后投彈。然而5秒鐘后，他注意到飛機下面的云層中有一個洞，通過目視確定了長崎市的目標。

在長崎市內(nèi)，18歲的和田到達位于舊城東邊的螢茶屋電車終點站。公司主管正在嚴厲訓斥那個造成有軌電車脫軌事故的司機?！拔页鋈コ粤它c兒東西，”和田記得，“回來后就坐在一個長凳上，與我的朋友們討論這個事故的原因?！?/p>

長野正在位于片淵町的三菱重工臨時工廠上班，她的家在山的另一邊。

谷口正在送郵件，他騎車穿過長崎西北角的山丘，那里有一個住宅區(qū)。

16歲的堂尾回到了三菱大橋軍械廠，正在工作站檢查魚雷，期盼著午飯時間的到來。

在浦上川西側的一條路的旁邊，吉田正在把一個桶放到井中，當他抬頭望天時，與長崎市的其他人一樣，他看到天空中有降落傘，正在從云層的裂隙向下降。

“我們那時候?qū)⒅Q為‘落下傘’，”就是降落傘，“我認為那只是普通的降落傘，或許空降兵正在跳傘?！?/p>

“嘿，看！有東西在落下來！”他向他的朋友們喊道。他們都抬起頭，將手放在額頭上，擋住陽光，以便能看清。

“降落傘飄下來，”他說。靜靜地，沒有聲音。

3.英語課程設置與專業(yè)培養(yǎng)定位契合度不高。由于空乘專業(yè)的特殊性，在學校里系統(tǒng)學習的時間較短，不能完全因襲普通專業(yè)本科生對公共英語學習的傳統(tǒng)模式。目前空乘專業(yè)使用的教材不能體現(xiàn)專業(yè)特色，也不能有效地因材施教。有些外語類大學英語視聽說和大學英語聽力課程，課程課時較多，但是學生反映收獲不大，教學效果較差。

這枚5噸重的钚彈以約每小時988公里的速度降落。47秒鐘后，強大的內(nèi)爆將钚裝藥（實際大小同柚子差不多）壓縮到一個網(wǎng)球大小，幾乎瞬間引發(fā)了核裂變的鏈式反應。原爆發(fā)生在有3萬居民和工人的浦上地區(qū)上空約531米處，距離原定目標向北偏離了約2．4千米。上午11時2分，強閃光照亮了天空——越過群山，在約16公里外的大村海軍醫(yī)院都能看到那個強光——然后就是一個雷鳴般的爆炸，爆炸當量相當于2．1萬噸的TNT炸藥。整座城市都搖晃起來。

在原爆點，爆炸中心溫度高于太陽中心溫度，原爆沖擊波的速度超過了聲速。1／10毫秒后，原子彈的構成物質(zhì)都被氣化成為一種電離氣體——產(chǎn)生一種強電磁波——爆炸時的火球中心溫度達54萬華氏度。在1秒鐘內(nèi)，熾熱的火球從約15．9米擴大到約228．6米的最大直徑——在3秒鐘內(nèi)，爆炸正下方的地面溫度估計達到了5400華氏度至7200華氏度。在爆炸中心的正下方，紅外熱射線速度接近光速，瞬間使得人和動物的肌肉被燒焦碳化，內(nèi)臟被氣化。

原爆在長崎市上空形成約3219米的滾滾煙塵，遮住了太陽，原爆的沖擊波把浦上地區(qū)夷為平地。水平向的暴風（速度是五級風的2．5倍）橫掃這個區(qū)域，摧毀了地面上的建筑物、樹木、植物、動物以及成千上萬的人。很多人被從他們所在的地方——防空洞、自家房屋、工廠、學校和醫(yī)院病床——吹了出來，吹向四面八方；被沖撞到墻上；或者被壓在倒塌的建筑物下面。在地里干活、正在乘坐有軌電車的、在城市配給站外面排隊的戶外的人們也被吹飛了，或者被下落的雜物擊中，被拋到滾燙的地面上。一座鐵橋被吹得向下游移動了約71厘米。在建筑物就要垮塌時，長崎醫(yī)科大學醫(yī)院的工作人員和患者從窗戶向外跳，城山小學與原爆點相距約800米，在那里工作的高中女生們從3層樓跳了下來。

原爆的熱熔化了鐵和其他金屬，燒焦了磚塊和混凝土建筑，引燃了衣物，毀滅了植被，人們的面部和身體的外露部分遭受了嚴重而致命的灼傷。在距離原爆點約1600米的地方，約23厘米厚的磚墻都被炸得開裂，玻璃被炸碎，高速飛濺的玻璃擊中人們的胳膊、腿、背部和面部，通常會刺入他們的肌肉和器官。在距離原爆點約3．22公里的地方，數(shù)千人遭受熱灼傷并且被困在倒塌的建筑物內(nèi)。在距離原爆點更遠的約8公里的地方，人們身上的衣服被木屑和玻璃碎片刺破，身體被割傷。距離原爆點約17．7公里遠的那些地方的玻璃窗都被震碎了。人和動物都遭受到強烈的核輻射，輻射劑量遠超以往任何時候。原爆火球向上升，將大量的灰塵和碎片吸起，形成蘑菇云的梗干部分。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整個城市的建筑物都在晃動和坍塌。

堂尾所在的三菱大橋軍械廠被毀，照片上顯示的是被毀的部分廠區(qū)，1945年10月（長崎原爆資料館提供的照片）

“這一切都發(fā)生在一瞬間，”吉田回憶道。就在他剛看到約800米外的那個耀眼強光時，他就感到身體右側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把他拋向空中?！翱諝夂茏茻?，我蜷縮著，就像干烤魷魚一樣。”那種感覺就像是夢境中的慢動作，他被拋到空中向后飛了約40米，經(jīng)過了一片農(nóng)田、一條馬路和一個灌溉水渠然后背朝下落在一片淺水稻田中。

在三菱大橋軍械廠，堂尾一邊用手擦著臉上的汗水，一邊專心工作——突然——一個巨大的藍白色閃光照進了大樓。片刻之后就聽到了巨大的爆炸聲。堂尾以為是在工廠里的一個魚雷爆炸了，她迅速臥倒，用手臂保護頭部，就在此時，工廠倒塌，她被壓在了廢墟下面。

在浦上地區(qū)西北角的山丘之間，谷口正在騎著自行車送郵件，他上身穿短袖襯衫，下身穿褲子，穿高幫鞋套，戴著帽子，突然一股強勁的熱風從身后襲來，他被拋向空中，接著臉朝下摔在路面上?！疤鞊u地晃，我緊貼地面，以免再被強風吹起來?！?/p>

長野正在廠里上班，她所在的飛機配件廠是由一個學校的體育館改建成的，位于浦上地區(qū)以東，與原爆點相隔較遠，中間還有一片樹林?！巴蝗婚W起一片強光——爆炸聲！”長野以為是一枚炸彈擊中了她所在的工廠，她周圍的窗戶都被震掉了，她趕緊臥倒在地，用拇指塞住耳朵，用手指遮住眼晴，如平時訓練的那樣。她聽到外面狂風大作，鐵皮和破碎的瓦片被風吹起來，相互撞擊發(fā)出很大的聲音。

在原爆點東南方向約3．22公里處，和田與其他司機一起坐在螢茶屋電車終點站的休息廳，他們在討論當天早些時候的電車脫軌事故。他看到電車的電纜在閃光?！皬姽庹樟亮苏麄€長崎市，那個光太亮了，難以形容，”他說。爆炸的強烈沖擊波使整個車站晃動起來。和田和他的朋友們趕緊躲到桌子或其他家具的下面。片刻之后，他覺得自己好像是飄在空中，然后又被摔在地上。一個重物砸在他的背上，他昏迷了。

蘑菇云仍在不斷上升，在它的下方，長崎市的很大一部分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整個城市已有數(shù)萬人喪生或受傷。在螢茶屋電車終點站的休息廳，和田躺在地上，被掉下來的橫梁壓住了。長野蜷縮在飛機配件廠的地板上，她的嘴里充滿了玻璃碎屑和灰塵。堂尾所在的三菱工廠倒塌了，她受傷了，被困在廢墟中，周圍煙霧彌漫。吉田躺在泥濘的稻田里，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他的面部和身體的一部分被燒焦了。谷口趴在滾燙的路面上，他身邊的自行車已嚴重損壞，他還沒有覺察到他的后背被燒焦了，他睜了一下眼，看到他面前的一個小孩“被狂風卷走了，像一團灰塵一樣”。

60秒過去了。

巨大的、起伏的云柱在長崎上空升到約11265米的高度。博克斯卡號轟炸機的副駕駛弗雷德里克·奧利維中尉將其描述為“一個巨大的、沸騰的大鍋”。曼哈頓計劃的官方記者威廉·L．勞倫斯乘坐載著儀器的那架飛機，目睹了原爆的蘑菇狀煙云，將其比作“一個活生生的新物種，在世人的面前駭然誕生”。轟炸機上的比恩上尉記得那個蘑菇狀煙云“不斷翻騰，閃爍著橙色光、紅色光、綠色光……像地獄的畫面”。

在長崎市以外很遠的地方，許多人都看到了強烈的閃光，聽到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他們從家里或工作單位沖出來，目睹了長崎市上空升起的蘑菇云。原爆點以北數(shù)公里之外，在大村灣一個島上，有一個工人目睹了蘑菇云，將其形容為“彩色的……在天空中，就像長長的火舌一樣卷曲著”。在長崎市以東約8公里之外的諫早市，一個老奶奶擔心“太陽會掉下來”，一個男孩子抓住了從天而降的一些灰燼和紙片，之后才意識到那些碎紙片是浦上地區(qū)居民的配給票證簿。在長崎市東南約6．44公里之外的唐八景山山頂，一個男子正在往卡車上裝木材，他抬頭看見一個巨大的向上升的煙云，隨著一次又一次的爆炸，煙云的顏色從白色變?yōu)辄S色再變?yōu)榧t色，當他看到“如此壯觀的景象，完全被驚呆了”。在長崎市周邊的居民區(qū)，人們從窗口向外望或者走到門外，看到了在城市上空升起的蘑菇云，擔心還會有第二次空襲，他們趕緊回到屋里或者躲到附近的防空洞。

在長崎市內(nèi)，原子彈的致命爆炸悄然止息，整個城市一片昏暗，煙塵密布。在原爆點，大部分人都被燒成灰燼了，沒被燒死的人也被燒得面目全非，動彈不得。在原爆點以外的區(qū)域，還活著的人們開始從廢墟下面爬出來，嘗試著站起來，他們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城市已經(jīng)被徹底摧毀了。原爆20分鐘后，炭灰與放射性物質(zhì)等通過沉降，形成了帶有油性的黑雨，降落在位于浦上地區(qū)群山以東約3．22公里的西山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