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思琦
摘要:本文以明朝徐渭為題,研究徐渭在筆墨語言中所帶來的藝術感受。通過對徐渭繪畫思想形成過程來分析其筆墨語言的形成,另外對其筆墨語言的研究說明其繪畫創(chuàng)作帶來的美學內涵與精神追求,以闡明其創(chuàng)新精神以及追求真我的藝術理念對當代繪畫創(chuàng)作的啟示。
關鍵詞:徐渭 筆墨 獨創(chuàng) 追求真我
中圖分類號:J2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3359(2018)15-0052-02
徐渭是明代繪畫領域的杰出代表,是一位“先鋒”藝術家。明代的心學思想對當時的文學藝術產生了巨大的影響,藝術家追求精神上的自由與個性的解放,徐渭的大寫意花鳥在內容上具有強烈的感情色彩,在形式上標新立異,其筆墨奔放不羈,風格狂放奇險,其悲劇性的人生造就了藝術創(chuàng)作上的奇異。
徐渭的大寫意花鳥畫蘊含著豐富的筆墨變化,大刀闊斧的筆墨特色反映了其心理狀態(tài)與人格魅力,創(chuàng)作形式上的水墨寫意畫法是其繪畫藝術的重要特色,以傾倒式的淋漓水墨傳達出所表達物象的神韻,達到了文人畫所標榜的“逸筆草草,不求形似”的最高境界。另外,徐渭的墨法還與其筆法相結合,筆墨合一,促成了水墨大寫意的完美境界,水墨相發(fā),筆隨墨走,使畫面極具流動性,章法自然天成。
一、徐渭的人格對他的筆墨語言產生的影響
人格的形成除了先天因素外,環(huán)境的影響也尤為重要,徐渭出生在一個小官僚家庭,父親在他出生后不久便去世,所以從小沒有得到父親的庇護,后來家庭又逐漸敗落,使得徐渭幼年過早經(jīng)歷了世間的人情冷暖。從小渴望關愛又加之幼年缺乏安全感,性格逐漸敏感、自卑和易怒,而他偏偏又是一個有個性、自我意識特別強烈的人,他與社會、與環(huán)境對抗,因而讓原本的矛盾變得更加激化。
復雜的環(huán)境影響形成了徐渭在性格上的孤傲和人格上的怯懦,這使希望步入官場的他也走的不容易,偏偏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失落的情緒無處釋放,最終以憤世嫉俗的心態(tài)去支配其創(chuàng)作,每幅作品都飽含感情色彩,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他藝術表現(xiàn)上詭異、怪誕的風格,這使他的筆墨顯得格外不同。然而,作為藝術表現(xiàn)的手段,筆墨承載著感情,體現(xiàn)著心靈,是畫家情致的表現(xiàn)。在呂鳳子的《中國畫法研究》中,曾如此談到筆墨的情感色彩:“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凡屬表示愉快感情的線條,無論其狀是方、圓、粗、細,其跡是燥、澀、濃、淡,總是一往流利,不作停頓,轉折也是不露尖角的。凡屬表示不愉快感情的線條,就一往停頓,呈現(xiàn)出一種艱澀狀態(tài),停頓過甚的就顯示焦灼和憂郁感。有時縱筆如‘風馳電疾,如‘兔起鶻落,縱橫揮斫,鋒芒畢露,就構成表示某種激情或熱愛、或絕忿的線條?!?[1]正如青藤的筆墨。
二、徐渭大寫意花鳥畫的筆墨語言
(一)運筆用墨
青藤的筆墨技法酣暢淋漓,濃淡焦灼飽含情感,他筆下的花鳥魚蟲形態(tài)各異,似是而非,氣韻生動。而筆墨章法看似肆意而為,實則突破陳規(guī)有所創(chuàng)作,不拘泥于舊則,但也掌握古人繪畫法度,繼承傳統(tǒng)敢于創(chuàng)造,成就了一代大師。
張彥遠在《論顧陸張吳用筆》中提到:“張吳之妙,筆才一二,像已應焉,離披點畫,時見缺落,此雖筆不周而意周也”[2]。雖描述的是張僧繇、吳道子的高超技法,同時也形象地表達了寫意畫的精髓。
觀徐渭的《墨花卷》,畫面筆感潑辣奔放,不拘成法,圖中花草寥寥幾筆,栩栩如生,直抒胸臆。徐渭長于用墨,盡管逸筆草草,沒有刻意描摹,卻是生意盎然。每當臨摹《墨花卷》時,心情也跟著徐渭的筆墨在一筆一劃流動,暢快飛揚。
寫意畫可以表達內心感受,將描畫對象在人腦中加工后反應與紙上,融入藝術家的情感、聯(lián)想和想象,并不是簡單的復制原件,而是以生韻求神似,是意象美。它囊括了藝術家的主觀感情色彩,宣揚個性和獨創(chuàng)精神,具有強烈的思想意識。
作為晚明典型的大寫意花鳥畫家,徐渭的花鳥畫創(chuàng)作用筆簡單,墨色層次豐富,非常注重用墨、用水的技巧,就連苦瓜和尚也稱道:“青藤筆墨人間寶,數(shù)十年來無此道?!弊阋娦煳蓟B畫在當時的影響。
就以《芭蕉梅花圖》為例,畫中線條隨意,山石幾筆勾畫而成,留白處與濃重的芭蕉葉形成對比,畫面富有層次感,胸中自有繩墨。他的繪畫創(chuàng)作隨手拈來,毛筆快速飛動,形成粗獷豪放的畫風,整個畫面以淡墨渲染,寫出了芭蕉梅花的形象特點。芭蕉從左側面傾斜順勢長出,而以不同的墨色來表現(xiàn)寬大的蕉葉,用筆狂放不羈好不灑脫,大寫意花鳥畫創(chuàng)作強調對藝術形象的高度概括,注重意象特征而不求形似,如同其狂放不羈的書法一樣,其用筆灑脫恣肆,每一筆都是寫出來的。“公安派”代表人物袁宏道稱贊其書法:“不論書法而論書神,誠八法之散圣,字林之俠客也。”另外用淡墨渲染畫面中間的白色湖石,梅葉顯得極為嬌小,酣暢淋漓的筆墨與揮灑自如的用筆相得益彰,展現(xiàn)了其超乎尋常的筆墨技巧。
追求墨色變化是古往今來繪畫創(chuàng)作的一大特點。徐渭筆墨水色靈動,雖是寫意卻活靈活現(xiàn),如《黃甲圖》中的荷葉通透清新;如《葦塘蟲語圖》卷中的葦葉雜亂,卻大有戲筆涂抹之意。如此狂放的表達,直抒胸臆,或豪邁,或悲憤,或暢快,都是內心最真摯的情感流露,是作者抒發(fā)情懷的有效手段,是優(yōu)秀藝術作品中蘊含的精神體驗。
(二)寫意傳神
畫有六法,其中氣韻生動是繪畫藝術的最高境界。徐渭的繪畫藝術表現(xiàn)正是一種由內而外的傳神寫照,他的性格、精神追求、內心活動都通過寫意畫傳神的描繪出來。所謂傳神,是作者對所描畫之物的內在美與作者內心對于描畫對象產生的個人感情或意趣之間出現(xiàn)的通感。
青藤的畫大多具有強烈的個人感情色彩,畫里畫外都讓人感動,他喜歡畫葡萄,筆下的墨葡萄,通過墨色上的濃淡變化而顯得生動有趣,藤枝曲折卻一氣呵成,其中既表現(xiàn)了葡萄鮮活的形象特征,也飽含作者內心的豪放灑脫。純以水墨寫葡萄,隨意點染而成,任情揮灑,奔放自由的筆墨造就了動人的氣勢,也強化了作者的憤懣之意,感人肺腑。徐渭常畫葡萄也多有描述自己落寞的人生境遇,自題“半生落魄已成翁,獨立書齋嘯晚風;筆底明珠無處賣,閑拋閑擲野藤中”。錯落無章的枝條,串串成熟的果實晶瑩透徹,顯得非常生動,反映了其落魄的人生際遇,空有滿腹才華卻無處施展,只得如顆顆明珠閑拋閑擲,表達了其懷才不遇之情。既是寫意,又是傳神,他的畫不僅融入了情感,也抓住了所畫之物的特點,具有象征性意味。
三、徐渭筆墨創(chuàng)作的藝術理念
(一)追求真我
在明朝的大環(huán)境下,很快出現(xiàn)了兩種形式的繪畫形式,一種是較傳統(tǒng)意義上的繪畫;另一類則是以在創(chuàng)新上求新求異,希望突破這種前人規(guī)矩,尊重不同的繪畫形式,使繪畫藝術有所創(chuàng)新。
徐渭正是一位追求創(chuàng)新和個性的藝術家,如果說狂放不羈的徐渭在水墨畫中感受到了文人畫的溫文儒雅,倒不如說是他在縱橫的筆墨中找到了可供他肆意發(fā)揮的寄托,這是他尋找真我的途徑,他豪爽的性情,靈活自由的創(chuàng)作精神足以名垂畫史,從這里不難看出徐渭與那些寄托閑淡雅趣的文人墨客不同。
首先,青藤的筆墨具有鮮明的藝術個性,他將心中積郁奔瀉筆下,給人氣勢磅礴之感,同時又充滿著力量。在中國的傳統(tǒng)繪畫論中,文人藝術的最高境界是道本論,認為藝術主體創(chuàng)作時要恪守儒家“發(fā)于情,止于禮”的倫理,而徐渭顯然是不認同的,他與那些生活恬淡的文人墨客不同,他突破了道本論的限制,在繪畫創(chuàng)作上強調個人感情的抒發(fā)。
其次,傳統(tǒng)畫大多注重學習歷代優(yōu)秀藝術家的成功經(jīng)驗,仿古是很多文人畫家的必經(jīng)之路,徐渭非常推崇蘇軾、黃公望、倪瓚、吳鎮(zhèn)、王冕、沈周等人。但徐渭在學習傳統(tǒng)繪畫技法之后,仍然不忘發(fā)揚自己的內在生命體驗,在畫中將他無處安放的苦楚與筆墨結合,無處不體現(xiàn)出徐渭在藝術上追求真我的理想。的確,徐渭獨創(chuàng)的筆墨開創(chuàng)了一個令人耳目一新的藝術新天地,并且在這個天地里,他的作品張揚個性,讓人震撼。
(二)徐渭的大寫意筆墨啟示
徐渭坎坷的人生遭遇是其繪畫藝術的創(chuàng)作素材,科舉的失意,多次自殺未遂的人生經(jīng)歷都注定了他癲狂的藝術特色。徐渭以其在繪畫藝術上非凡的成就對后世產生了深遠影響,后世畫家石濤、八大山人以及揚州八怪、齊白石無不受其影響,并對其推崇備至,多有傾慕之意。
徐渭在藝術創(chuàng)作中加強了自我的觀點,盡情抒發(fā)。他勤于學習,卻不會局限于傳統(tǒng)繪畫,即使生活困頓,仍然堅持自我,這樣的性格很難評價是好是壞,但一定是單純的。晚年的徐渭,精神生活是豐富的,創(chuàng)作出了大量的優(yōu)秀作品,成為中國寫意畫發(fā)展中的里程碑。
徐渭在諸多方面成就突出,開創(chuàng)一代大寫意繪畫新風,是一位巨匠級的人物,為我們留下了優(yōu)秀的文化遺產,在他的藝術作品中,我們不難看出其繪畫藝術帶有思想的光輝和靈魂的悸動。一代大師徐渭在極其潦倒困頓的狀況下,仍然能夠保持藝術家的尊嚴,其為人為藝的風骨足以給當下藝術創(chuàng)作諸多啟示。[3]
參考文獻:
[1]呂子鳳.中國畫法研究[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61.
[2]張彥遠.論顧陸張吳用筆[A].秦仲文,黃苗子點校.歷代名畫記[C].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1963.
[3]馬寶民.道在戲虐——徐渭藝術精神特質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