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琳
摘要:奧地利作家茨威格和中國作家林白都是以擅長描寫女性情感世界見長的作家,他們不約而同地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女性這一群體上,通過對茨威格的《恐懼》和林白的《同心愛者不能分手》這兩部作品的閱讀,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兩位作家均以女性心理活動為描寫重點,但通過兩部小說的比較,兩者在切入女性心理的角度存在著不同之處,筆者將在此基礎上探究兩位作家對女性心理不同闡釋的原因。
關鍵詞:女性心理;弗洛伊德;性別;身體
奧地利作家茨威格和中國作家林白都是以擅長描寫女性情感世界見長的作家,他們不約而同地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女性這一群體上,通過對茨威格的《恐懼》和林白的《同心愛者不能分手》這兩部作品的閱讀,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兩位作家均以女性心理活動為描寫重點,但通過兩部小說的比較,筆者認為,兩者在切入女性心理的角度存在著不同之處,并在此基礎上探究兩位作家對女性心理不同闡釋的原因。
《恐懼》和《同心愛者不能分手》這兩部作品同時以女性內(nèi)心世界為描寫重點。茨威格的《恐懼》描寫了女主人公依萊娜太太生活在一個富足、舒適、安靜的家庭中,她有兩個孩子和智力勝她一籌的丈夫,正是這種閑適、安逸使她產(chǎn)生了一中追求風流韻事的好奇心理。在參加一次晚會的時候,依萊娜遇到了年輕有為的鋼琴家,為了追求“精神的顫栗”,她冒著自身的放縱的情欲的“恐懼”,一次又一次與鋼琴家幽會,不幸地是,其婚外情被一個自稱是她情人的女友發(fā)現(xiàn)了,因而,依萊娜的內(nèi)心時時刻刻忍受著:被自稱是她情人的女友敲詐帶來的“恐懼”、被丈夫發(fā)現(xiàn)其婚外情帶來的“恐懼”以及害怕受世俗的道德譴責帶來的“恐懼”,就這樣,她的恐懼日勝一日,終于在某一天在極大的精神壓力下昏厥過去。由此可見,《恐懼》這部作品細膩深刻而又引人入勝的女性心理活動在文本中隨處可見。林白的《同心愛者不能分手》分別描寫了“我”與天秤、白色綢紗的女主人分別與男教師、與吉(狗)的情感經(jīng)歷,顯露出了在男權意識社會中被深深壓抑的女性心理,雖然兩部作品都共同關注了女性心理這個問題,但筆者認為,兩位作家對女性心理活動探究的方式是不同的。
一、女性內(nèi)心世界探究方式的不同
(一)茨威格: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法
弗洛伊德將人格系統(tǒng)劃分為本我、自我和超我。本我是最原始的欲念,也就是性的沖動,遵循的是快樂原則,不受外部世界道德、法規(guī)的約束;自我遵循的是現(xiàn)實原則,限制本我的肆意妄為,受外部世界道德、法規(guī)的約束;一旦“我”不能滿足,超我就會指導自我去抑制本我的本能沖動,不斷以犯罪感或者內(nèi)疚感來糾正違背了道德規(guī)范和理想的行為。茨威格在作品《恐懼》中運用了弗洛伊德本我、自我、超我的理論方法來刻畫依萊娜太太的恐懼心理狀態(tài)的?!氨疚摇奔匆廊R娜與鋼琴家偷情,依萊娜對鋼琴家有一種“意想不到的肉欲沖動感”這種最原始的欲念、性沖動滿足了依萊娜太太的內(nèi)心,使她尋求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感。“自我”即依萊娜生活在一個富足、舒適、安靜的家庭中,她有兩個孩子和智力勝她一籌的丈夫,因而,依萊娜是一位令人尊敬且有身份的女人,受著社會道德的約束,然而與鋼琴家偷情之后,依萊娜發(fā)現(xiàn)她婚后的生活已經(jīng)枯竭,鋼琴家另她感受到了如此強烈、興奮的真正感情,因此,依萊娜遵循的“自我”現(xiàn)實原則已經(jīng)無法克制“本我”的沖動,依萊娜的“我”不能被滿足了?!俺摇奔础白晕摇钡纳A,依萊娜的婚外情被一個自稱是她情人的女友敲詐,因而,這個自稱她情人的女友就是依萊娜“超我”的化身,代表了道德、法律的約束來指導她對鋼琴家情欲沖動的“本我”肆意妄為的克制,在不斷被情人的女友敲詐的過程中,依萊娜的內(nèi)心感到對丈夫的內(nèi)疚感和罪惡感,進而不斷地糾正自己的道德規(guī)范,克制自己的“本我”沖動,依萊娜恐懼的心理狀態(tài)就是由“本我”“自我”“超我”的這三種精神狀態(tài)互相轉(zhuǎn)換導致的結(jié)果,從三個“我”的人格結(jié)構精神理論角度展現(xiàn)了女性心理的發(fā)展歷程。
(二)林白:女性身體的主體性體驗法
林白的《同心愛者不能分手》則運用女性個人情感經(jīng)驗以及身體寫作來展現(xiàn)女性心理活動的。文本中沒有宏大的規(guī)模和構架,也沒有曲折復雜的故事情節(jié),只是仿佛私語般將女性個人的生活經(jīng)驗和心理經(jīng)驗娓娓道來,它不忌諱其中的私密性,不回避瑣屑繁雜,脫開公認的道德和律條,將女性的欲望釋放出來,將女性的心理公之于眾。例如文本中描寫了穿白紗的女子在鏡前展示自己的身體,“窗簾低垂。女人解開衣服,她在鏡子中看到自己的乳房勻稱柔軟,小巧可愛。它們像一對受了委屈的蘋果,沒人理會,孤零零的。女人愛憐著它們,它們沒有被吸允過,沒有喂過奶?!边@一段敘述向我們展示了白紗女主人的身體,林白運用“委屈”、“愛憐”、“孤零零”等描寫心理感受的詞匯,顯露出白紗女人擁有這樣健康、勻稱的身體卻沒有人能夠與她一起欣賞而感到失落,從而在字里行間中流淌出白紗女人身體自戀的女性心理。因此,林白將女性自我的身體和對身體的感性體驗當作心靈歸宿,從身體生理的感性體驗進入到女性心理活動的世界。
二、性別意識影響下創(chuàng)作人心理的不同
兩位作家同描寫女性心理,茨威格運用了精神分析的理論來描寫女性心理,林白則運用了女性身體的主體性體驗來展現(xiàn)女性心理,那么,造成兩位作家從不同角度闡釋女性心理的原因是什么呢?筆者認為,兩位作家之所以從不同的角度闡釋女性心理,其原因是性別意識影響下創(chuàng)作人心理的不同。
(一)茨威格—對女性的同情與關愛
申丹在《西方敘事學:經(jīng)典與后經(jīng)典》一書中曾指出:“敘事視角(聚焦者)與觀察對象(聚焦對象)之間的關系也往往被視為一種意識形態(tài)關系。若聚焦者為男性,批評家一般會關注其眼光如何遮掩了性別政治,如何將女性客體化或加以扭曲。若聚焦者為女性,批評家則通常著眼于其觀察過程如何體現(xiàn)女性經(jīng)驗和重申女性主體意識,或如何體現(xiàn)出父權制社會的影響?!币蚨?,茨威格運用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方法將女性客體化,使得他在進行創(chuàng)作時可以從女性主義的角度出發(fā),正如在《恐懼》這部作品中,茨威格采用依萊娜第一人稱“我”女性的視角、挪用了依萊娜女性的身份來表現(xiàn)女主人公“恐懼”的心理狀態(tài),雖然小說塑造的是依萊娜太太這樣一個墮落者的形象,但茨威格也能試圖從她身上發(fā)現(xiàn)閃光點,盡力描寫依萊娜太太從道德墮落到精神覺醒的過程,飽含了男性作家茨威格對女性的仁愛同情和寬恕關懷的情感。因此運用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方法使茨威格筆下女性心理的刻畫十分真實自然,沒有表現(xiàn)出男性作家的意識強加于女性心理的修飾之感。
(二)林白—自然階段的女性主體意識
祖嘉和曾在《女性主體意識及其發(fā)展中的矛盾》一文中提出:“女性主體意識的發(fā)展大致經(jīng)由三個階段:自在自然階段,自知自覺階段,自強自為階段。主體意識處于自在自然階段時,女性對自己的主體意識沒有明確的認識,還不能認識到自己是主體,這時她們的主體意識尚處于潛在狀態(tài)?!痹诹职椎淖髌贰锻膼壅卟荒芊质帧分校准喤恕奥蜷_包,里面是早年的報紙剪貼和幾本舊相冊,那時候她的連平滑光潔,沒有這一道刀疤”可見,白紗女人曾在情感中受到過傷害,而后她選擇將自己的感情寄托放在一只叫吉的狗身上,即使那位男教師在場,白紗女人也毫不掩飾自己對吉這只狗的依戀,以至于男教師后來回憶時總能“在遠遠近近的狗吠聲中想起吉,他左手的食指殘斷半截,吉的一身慘敗的毛發(fā)歷歷在目。男教師最后得出結(jié)論:他從來沒有愛過那女人?!蓖高^白紗女人把一只叫吉的狗作為自己情感伴侶,這一選擇實際上表露出創(chuàng)作人林白內(nèi)心的女性主體意識,即當女性糾纏于男性和愛情之中時,她們是被動的、無奈的、等待的、隱忍的,出于自衛(wèi)或者自救,她們轉(zhuǎn)移到自戀或者與同性之間的相互憐惜中,也就是說,這時她們的女性主體意識還處于自然階段,她們對于女性的主體地位和主體意識還沒有一定程度上的認知,從而根本無法擺脫在情感上男性帶來的痛苦。因此,在作品《同心愛者不能分手》中,作家林白展露了女性主體意識處于自然階段時的女性心理狀態(tài)。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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