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田 張敬品
摘要:薩爾曼·拉什迪、V.S 奈保爾和石黑一雄并稱為“英國文學移民三雄”。拉什迪和奈保爾作為印裔流散作家,其作品中體現(xiàn)出對母國印度的記憶追尋。本文以“后殖民語境”為切入點,對拉什迪和奈保爾筆下的母國印度進行剖析,解讀兩位流散者作品中異曲同工的母國形象,從而使讀者走近神秘的東方國家—印度,體會兩位印裔流散者的母國情懷。
關鍵詞:后殖民語境;流散作家;母國形象;情懷
同為印度裔的流散作家,薩爾曼和拉什迪都是近年來活躍在世界文壇的英國作家。擁有故國的兒時記憶、卻流散在西方國家,這樣的經(jīng)歷為他們之后的文學作品提供了很好的素材。對于母國記憶的追尋成為他們流散作品的特色,展現(xiàn)了他們無法割舍的母國情懷。
一、后殖民主義語境
后殖民主義是一種具有強烈政治性和文化批判色彩的學術思潮,是著眼于宗主國和前殖民地之間關系的話語。起源于20世紀五六十年代,以法儂《黑皮膚 白面具》為開端,興于70年,以薩義德《東方主義》為標志。
薩義德、斯皮瓦克和霍米·巴巴被稱為后殖民主義理論的“圣三位一體”。薩義德的后殖民理論是圍繞“東方”和“西方所定義的東方”來展開;斯皮瓦克關注的是第三世界的庶民,尤其是庶民女性的話語的缺失;而霍米·巴巴的理論體系則是把西方和東方的關系理解為一種互動和關聯(lián),他提出了“雜糅”、“身份”等概念。
薩義德作為后殖民的先驅者,在《文化的定位》中提出“東方主義”是西方帝國主義國家強加于東方的一種偏見的認知。斯皮瓦克的后殖民女性主義提出:對于生活在第三世界的女性來說,他們所遭受的壓迫來自于種族、階級和性別。階級地位決定了從屬性的庶民女性地位,種族決定了宗主國的強制性的殖民文化壓迫,性別決定了傳統(tǒng)男權文化的威脅?;裘装桶驼J為殖民者和被殖民者并不是單向的壓迫與被壓迫的關系,而是權力的雙向操作。“文化身份”是被殖民者對自我身份的認知與認同;“雜糅”是殖民者與被殖民文化形態(tài)的雜糅。
二、拉什迪和奈保爾筆下異曲同工的母國形象
作為印度裔的流散作家,特殊的文化環(huán)境使得他們筆下的母國形象既不像本土英語作家眼中的神秘美好,又不像殖民作家筆下的暴戾落后。共同的流散經(jīng)歷與多元的文化環(huán)境為拉什迪和奈保爾的母國書寫提供了豐富的素材。母國印度呈現(xiàn)出分等級的、邊緣化的、雜糅的形象。
(一)分等級的母國形象—弱勢的女性地位
以母國印度為創(chuàng)作背景,拉什迪和奈保爾的作品中體現(xiàn)出對母國時刻的人文關懷。他們筆下的女性形象依舊是邊緣化形象的代表,擺脫不了階級、種族和男權社會的束縛。
《午夜之子》中,拉什迪刻畫了薩利姆家族的三代女性。祖母納西姆通過“中間開洞的床單”與祖父阿達姆·阿齊茲相遇。母親穆姆塔茲,曾與嫌犯納迪爾汗在地下室過了三年的無性婚姻。女巫婆婆蒂和薩利姆結婚的原因是因為她懷了濕婆的孩子,為了不被整個社會所詬病。街頭藝人萬尼塔受白人男性梅斯沃德所引誘,與其通奸誕下私生子;護士瑪利以愛之名,為討男人歡心,把兩個新生嬰兒掉包。《羞恥》中的女性:生活在尼沙浦爾大宅的三姐妹楚尼、慕尼和布尼,被誘奸的法拉,鐵褲處女阿朱曼,生育機器內維、“癡兒”蘇菲亞等的角色無不生活在重重的男權統(tǒng)治的壓力之下。在拉什迪筆下,印度庶民女性被禁聲更多表現(xiàn)在男性強勢話語的迫害,家庭和社會陋習的迫害以及白人男性的迫害。
在“印度三部曲”中,奈保爾記錄了母國女性悲慘的遭遇?!熬S加亞娜有奴隸市場、有娼廟。它鼓勵殉夫自焚。在北方區(qū)‘不可接觸者中的習俗,男人們?yōu)榱私o有種姓的地主償還小額債務,將妻子賣到德里的妓院”。
拉什迪和奈保爾的作品中都反映出殖民時期女性的屬下地位。女性在這一時期最突出的特點是經(jīng)濟不獨立,成為男性的附屬品。她們缺乏自我認同,與生俱來的男尊女卑思想根深蒂固。劣勢的話語,弱勢的地位折射出本國文化的劣根性,還原出一個分等級的母國形象。
(二)邊緣化的母國形象—失落的文化身份
“流亡者存在于一種中間狀態(tài),既非完全和新環(huán)境合一,也未完全與舊環(huán)境隔離,而是出于若即若離的困境,一方面懷鄉(xiāng)而感傷,一方面又是巧妙的模仿者或神秘的流浪人”。
在《想象的國度》中,拉什迪表達了在異鄉(xiāng)他國的疏離感:“像我這樣的離散作家,心頭可能總是縈繞著某種失落感,帶著某種沖動去回顧過去,尋找直落的時光......我們創(chuàng)造的不是真實的城市或鄉(xiāng)村,而是看不見的家園,即我們腦海里的印度”。
“我不敢承認我的種族身份,不敢面對我與他們都是有色人種這樣一個現(xiàn)實。我覺得一旦當了作家,種族方面的差異就會淡化......甚至當我真的成為一名作家時,在許多年中,我一直都無法消除我的這種心理障礙。《畢司沃斯先生的房子》主人公窮其一生對房子的追求、《米格爾街》中小人物對殖民文化的拙劣模仿都折射出夾縫生存者文化身份的失落。
在主流世界中,拉什迪和奈保爾是作為第三世界的知識分子而存在的。相對于英國本土作家和主流文化而言,他們的身份是邊緣化的。與流散作家的經(jīng)歷一樣,印度作為英屬的前殖民地而言,無論是經(jīng)濟政治還是文化而言,都處于從屬的地位。在后殖民時期,邊緣化的印度更多的是體現(xiàn)在前宗主國對印度的文化滲透方面。弱勢的話語權,導致了文化身份認同危機。而文化身份認同危機則反映出母國印度的邊緣化形象。
(三)雜糅的母國形象—多元的文化形態(tài)
拉什迪和奈保爾擁有雜糅的文化身份,是多元文化雜交的產(chǎn)物。拉什迪筆下的孟買,作為印度的縮影,是多種文化交匯的后殖民大都市,是混雜性的體現(xiàn)。《午夜之子》中薩利姆提到了孟買看起來像一只手,但實際上是一張嘴,把來自于每一個地方的食物吞咽到印度之中。在《想象的國度中》拉什迪認為印度文化的本質在于擁有一個混雜的傳統(tǒng),一個把相異的古老的莫臥兒王朝和當今美國可口可樂文化雜糅的大雜燴。拉什迪筆下的印度是匯集了多種宗教文化、本土傳統(tǒng)文化和殖民文化的大河流。在這片土地上,不僅有神秘傳奇的古印度的魅影,同時存在著西方文化的掠影。
奈保爾的早期作品中的特立尼達島是多種異質文化共存、滲透、相融的萬花筒式的紛雜世界,是母國印度的一個縮影。《通靈按摩師》中主人公甘涅沙是印度本土文化與西方文化雜糅的共同體;《埃爾維拉的選舉》的背景地埃爾維拉是多元宗教文化交織的場所。
在《幽暗國度》中,奈保爾記錄了印度人邦提的生活,邦提家客廳里的掛件體現(xiàn)出印度民眾雜糅的生活狀態(tài)。“全世界沒有一個國家,像印度那樣適合接納征服者?!?/p>
在源遠流長的印度歷史長河中,分裂史與殖民史給印度帶來了宗教文化和殖民文化。在本土文化和外來文化互動的過程中,文化的交流與碰撞形成了雜糅的第三種形式的文化。無論是拉什迪筆下的孟買,還是奈保爾筆下的特立尼達,都呈現(xiàn)出母國印度保羅萬象的形象。在這個大拼盤的國度,既能容下信仰不同的宗教、又能保留印度的傳統(tǒng)文化,同時還能接受殖民遺風。母國是一個多民族、多文化的雜糅大拼盤。
三、結語
拉什迪和奈保爾作為流散者,其筆下的母國印度呈現(xiàn)出異曲同工的形象:分等級的、邊緣化的、雜糅的。劣勢的女性地位反映出母國社會的等級形態(tài);失落的文化象征著邊緣化的母國地位;多元的社會形態(tài)折射出雜糅的母國文化。通過分析后殖民語境下印裔流散作家拉什迪和奈保爾筆下的母國形象,讀者能夠揭開東方國度—印度的神秘面紗,了解兩位流散作家無法割舍的母國情懷。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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