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英

最近，我有機會集中閱讀了成就斐然的四川省公安系統(tǒng)優(yōu)秀作家童戈（童臣賢）近期發(fā)表的散文作品，印象相當深刻。其實，在這以前我就零星地讀過他在報刊上發(fā)表的散文，印象就是很鮮明的。我非常感佩地發(fā)現(xiàn)：一位從基層警員干起，直至三級警監(jiān)、正縣級干部；由于業(yè)余酷愛文學，十余年時間成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全國城市公安傳媒理事會以及省散文學會和市作協(xié)的領導人，而且在文學創(chuàng)作上著作頗豐，以散文作品而言，毫不夸飾地說，已創(chuàng)出了他自己的突出特色，具有令人注目之所長，我認為———

首先，是他在散文中滲透著的赤子之情，對生活的真愛。我讀他的散文，時刻都能觸摸到那種深厚的現(xiàn)實感，那種作者之心與時代脈搏的共振，那種與大自然、過往歷史和社會發(fā)展的親和力。這一切，無疑是當今作為一位真正作家的難得的可貴品質(zhì)。而對于散文創(chuàng)作而言，必然會彰顯出一種新鮮而不陳舊、跳蕩而不呆滯的鮮明的思想和藝術(shù)特色?？v觀當今散文領域，能夠使人粲然欣喜的固然是寫作者洶涌澎湃，散文作品鋪天蓋地，堪稱一片繁榮景象，但在這副景象之下，也存在從眾有余而特色不多之弊；在取材、角度、思想內(nèi)涵等方面，很多作品多呈一般化之態(tài)，陳舊、疲軟、感染力差，讀多了則更感膩煩。也許正因如此，我讀童戈的散文更感他的作品有生氣、有活力、動感很強。例如他發(fā)表在《人民日報》副刊上的《曾家山印象》，讀之現(xiàn)實感躍然紙上！作者真的被深深感動了，讀者也隨之被打動。顯然作者不是為文而文，而是帶著一股良好的心氣與眼前的景象產(chǎn)生了有聲、有情、有味的碰撞和融合，鮮活的形象便自然暢流而出。不僅如此，在如此短的篇幅中，作者還寫到這里曾發(fā)生過的三次大戰(zhàn)，使文章又增加了歷史的縱深感。從而又體現(xiàn)出在謀篇、布局上的合理處置，而又不使文章顯得累贅，看得出作者在感情與理性之間也是善于把握的。

即使寫的是歷史，也顯得很活。如《人民日報》刊發(fā)的《昭化古韻》，也是一篇內(nèi)容充實，精約有味的佳作，昭化作為一處歷久不衰的盛跡，當然早為對史學有興趣之士所知所聞，尤其是在三國時期，這里更演繹了許多真確而非虛構(gòu)的故事。但在童戈君之筆下，絕不只是對過往史跡的簡單復述，或者發(fā)幾句懷古之幽思而已，而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還是作為今天的有識者以思鑒之，以情融之，自然而然地進行了今與昔的相互啟動，達到“正能量”的精神對核。所以讀起來渾然一體，無勉強“焊接”之生硬。作者緊緊抓住了昭化與上海等大城市在商貿(mào)及其他方面?zhèn)鹘y(tǒng)的緊密聯(lián)系，強化與提升了昭化的地位。以兩句“到了昭化，不想爹媽”的俗諺，活脫脫地道出了幾千年間昭化的吸附力和影響力，如此也便不難理解當?shù)攸h委和政府“做活做靚昭化古城”是何等有見識有魄力！

由此又一次使我悟到：任何寫歷史寫史跡，都要有一副今人的健全心態(tài)，不只是需要極大的熱情，也需要清醒的頭腦。對往昔的遺存，也許不適于去動手動腳，卻不能不打上今人的精神烙印，用以滋養(yǎng)現(xiàn)實，激發(fā)現(xiàn)實，而不只是把玩古董。本文作者顯然是以全副的精氣神兒投注于一篇不長的作品，結(jié)果就大不一樣。所以我將此點視為閱讀他的散文的首要感受，也是我認為的有利于當下許多散文缺少的那種優(yōu)點?？磥聿粌H是士兵操練時不能疲沓，職工干活時不能疲沓，作為文學作者行文時也不能疲沓，內(nèi)心有了底氣、活力，寫出來的文章才能有一種勃然生氣。

再者，童戈散文中透射出的積極進取的生命觀也給了我很深的印象。這一點固然與以上所述有聯(lián)系，但我仍愿作為一個重要命題單獨提出進行剖析。因為，這個命題在當前社會生活中具有極大的現(xiàn)實意義。我之所以稱之為生命觀，而不說是人生觀，是生命觀指向更具體，更切實。作者有一篇散文的題目就叫《五十年后再相見》，單從題目上看，便不難意會是何等自信，何等達觀！這篇散文寫的是當年的老同學闊別幾十年后難得地重會，自然是欣喜萬分，感慨萬分，但“沒有不散的宴席”，很快又要分離，依依？感傷？也許都有一些。但作者卻充滿豪氣地寫出“五十年后再相見！”而且吟詩以表之。這不僅是激情之中的產(chǎn)物，也是對來日有底氣的想望。也許對于大多數(shù)普通人而言，“生命不滿百”是比較普遍的規(guī)律，但當下確實也有人實現(xiàn)了跨越百歲大關的突破。另一方面，這樣說，不單單是年齡概念的超越，本質(zhì)上還是一種精神世界強烈進取的理想，在另外一些篇章中，如《生命從六十歲開始》等，作者多次地宣示了生命質(zhì)量首先在于精神境界提升的信念，在《不要嘆息生命已立秋》中，作者這樣說：“我們應該追求心理的永遠年輕。所以我曾說過在我們年老的時候，要表現(xiàn)出更加年輕的力量，要追求人生的第二個春天，立秋之后的生命也是可以輝煌的，只要努力，生命的第二個春天就會屬于你?！薄拔覀冸m然不能抗拒衰老，但可以珍惜生命，把握生命，我想只要我們?yōu)樾叛龆?，為夢想而生，就是可以延緩衰老的?！?/p>

“信仰！”多么令人警醒的字眼。我讀童戈的散文，最使為凝縮的思想就是“信仰”。他之進取，他之追求，他之對生命的珍惜，本質(zhì)的意義，不只是為已，為自己鍍以亮色，至少從潛意識上說，是有一種使命感的；從國家和社會的期望而言，個人的不負使命而樂于奮進，以創(chuàng)造盡多的價值，這就無愧是一種可貴的信仰。不是任何人的進取都能達到這個層面的，而作者達到了。不是只憑個人發(fā)幾句概念化的口頭宣言，而是以多年來獲得的各級文字獎項；是同行文友對他的熱切期望與鼓勵，他以可觀實績做出的響亮回應。童戈說“這期望，這關切，時時催我作答，時時催我奮進，激勵我去戰(zhàn)斗?！彼裕粩噙M取持續(xù)收獲的過程，成了貫穿童戈文學生命的基線；而不負使命的堅定信仰則是他奮進的驅(qū)動力與靈魂所在。正因如此，在他的散文中總是充溢著不竭的生命力，總是與春天的氣韻相伴，一篇又一篇的屬于春天的散文作品撲面而來：《春游讓人樂》、《鮮花是春天的序言》、《這個春節(jié)好溫暖》等等，無不怡人年輕，激人奮進。作者自覺不自覺地承擔起這樣的一個職能：以自身積極向上的生命觀深深地感染著別人，不折不扣地提升了散文及至整個文學的“人學”價值（高爾基堅持認為文學是“人學”），童戈在他的散文集中頗有幾分驚喜地亮出他的新發(fā)現(xiàn)：《熱愛文學是一種大緣分》！

還有，必須提到童戈散文游刃有余的語言及其它方面的藝術(shù)表現(xiàn)力。他的散文語言暢達而不乏生動，文學資質(zhì)豐厚而現(xiàn)實感極強，這種辨證關系，在他的筆下得到了比較諧調(diào)的體現(xiàn)。我想這不外乎來自于生活、礪煉和勤于汲?。ㄈ缱x書）。在本集中有多篇寫到他對前輩名家的懇談與訪問，其誠摯的態(tài)度溢于言表。這樣的交流、切磋和求教無疑在很大程度上獲得潛移默化的提升，內(nèi)心得到“取法乎上”的啟示。作者在語言上的營養(yǎng)汲取還有一個很大長處，即十分鐘情于中國豐厚的民俗文化。譬如說民諺俗語，在他的筆下常常自然地流溢而出：“紅蘿卜兒蜜蜜甜，看到看到要過年。”（《年夜飯的味道》）；“白天千人拱手，晚上萬盞明燈；”（《昭化古韻》）“不唱山歌不開懷，水磨不推不轉(zhuǎn)來，水磨推的團團轉(zhuǎn)，唱個哥妹靠攏來”（《靈性水磨溝》）等等，使他的散文增加了不少跳蕩可人的生趣。在讀他的散文時，我一直在想：何以童戈往往能在較短的篇幅中寫出相當厚實的篇章？讀后，答案固然非止一、二，但其中的一點非同俗常，即他十分鐘情于傳統(tǒng)的民間文化，而且用得很活，也很得體，這些點點滴滴，往往以一當十，既省了許多贅語，又添加了許多人生況味。如他往訪青木川，特別注目于當年這里的商貿(mào)遺風，如“遠近聞名的唐世盛綢緞店、輔友社制革廠、榮盛昌百貨店、中濟堂中藥鋪、榮盛魁娛樂場、輔仁劇社”等等，他都沒有忽略這些也許在有的人看來無用的東西。

再好的思想，再美的靈魂，一進入文學的領域，都需要稱職的語言表現(xiàn)出來，猶如人造衛(wèi)星，須有得力的運載工具推助上天去完成遨游太空的使命，是不？

———選自中國西部散文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