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延萍
今年夏天,我到德國去看望女兒、女婿和外孫。女兒一家住在法蘭克福郊區(qū)的一個小鎮(zhèn)上。我的外孫貝貝已經(jīng)9歲了,他從小在德國長大,他生活學習的環(huán)境怎樣,是我這個當外婆的十分關心的。
在法蘭克福機場,一下飛機,我就見到了女兒一家。貝貝一見到我就高興地說:“外婆,您好!您一路辛苦了!”完全是一副大人說話的腔調(diào)。我想起兩年前,他就是這樣的口氣,那次他和他媽一起回國來看我,一進屋,他就問:“外婆,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嗎?”
這讓我很欣慰。雖然外孫是個獨生子,又一直生活在優(yōu)越的環(huán)境之中,但從他身上看不出一點嬌生慣養(yǎng)的習氣。他的舉止言談總是那么彬彬有禮,事事都很規(guī)矩。我知道,這是女兒完全遵照西方的教育方式教育孩子的結(jié)果。我記得貝貝3歲時,女兒帶他回國看望我,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我見他因初次來到中國,生活很不習慣,不大愛吃飯,就動了憐愛之心,端起飯碗要喂他。誰知,女兒立即從我手上奪去飯碗,說:“媽,不能給小孩喂飯,要他自己吃,餓不到他的。你想想,動物餓了都知道自己出去找吃的。”
此次在德國,我見識了外孫的獨立精神。
我到德國時,正值貝貝學校放暑假,他們?nèi)嗟哪型瑢W都被學校送到當?shù)氐淖闱蚓銟凡咳ヅ嘤?0天。早上,貝貝起來后,自己穿好衣服,自己烤兩片面包、熱一杯牛奶當早飯,然后自己出門步行到500米開外的地方去等校車。他一個人出門,我有些不放心,想去送他,女兒卻不讓,說貝貝從上幼兒園起就是這樣,早上起來自己烤面包吃,然后自己去上學,他們從來就沒有送過他。
我說:“你就不擔心外面車子多,撞到了他?!迸畠赫f:“德國人都很守規(guī)矩,不會亂開車,見了小孩都會停下來,主動讓路,孩子們也是從小就學會了遵守交通法,自覺等綠燈亮才過馬路,所以,我們很放心?!?/p>
“那要是在路上碰上壞人,把他拐走了呢?”我用國內(nèi)家長的思維和口氣問。
女兒笑道:“媽,那怎么可能呢?我們在德國生活10多年,還沒聽說過一起拐騙孩子的事,他拐騙孩子干嗎?賣?誰會要?誰敢要!在德國,即使孩子丟失了,警察承諾會在24小時內(nèi)送還到家中。 ”
“難怪你們敢培養(yǎng)孩子的獨立精神,這是跟這里的環(huán)境有關??!”我感嘆道。
外孫從小就一個人住一單間,里面的衣柜也只裝他的衣服,每次穿衣服,都是他自己挑選搭配。因女兒家的洗衣機很大,每周才洗一次衣服,到洗衣服的那天,外孫就會將自己要洗的衣服拿出來交給媽媽洗。
我在國內(nèi),原來是當老師的,所以,我很關注外孫在學校的學習情況。有一天,我叫外孫把作業(yè)本拿給我看看,我看了后,大吃一驚,開學就要讀四年級的他,算術才學到一位數(shù)的乘法,這在國內(nèi)僅只相當于小學二年級的課程。女兒見我驚詫,就告訴我:“在德國,孩子在學校的學習是很輕松的,他們認為,課程簡單一點對孩子不會有太大的壓力,他們主要教育孩子的學習方法,再就是讓他們玩,玩得快樂。所以在德國,從幼兒園到中學,學校都只開半天課,布置的作業(yè)也不多。至于那些類似于中國的什么興趣班、培優(yōu)班,在這里都沒有,也沒有家長會逼孩子去學什么英語、畫畫、鋼琴等。如果孩子真有哪方面的興趣,學校會送他們到各種俱樂部去玩、去學習。在德國,從幼兒園到高中,所有的學雜費都是政府買單,自己不掏一分錢不說,學校還免費供應一頓午餐。”
在女兒家,我也見證了外孫的玩。他下午半天不上學,主要就是玩,在女兒家的花園里,有一個5平方米大的蹦床,外孫回家后,總要在上面蹦上好一陣子。女兒告訴我,像這樣的大蹦床在德國,只要有孩子的家庭都會有,這既能讓孩子健身,又能讓孩子掌握平衡能力。
在外孫的房間里,我看到堆了半屋子的玩具。不過,這些玩具都是智力型的,主要是拼裝機器機械方面的。外孫除了在自家花園踢一會兒球,就是待在自己的房間,將那些玩具拼了裝,裝了拆。一玩就是半天。
女兒告訴我,德國的小學雖然鼓勵孩子們玩,放手讓他們玩,但在道德和守規(guī)矩方面的教育那是一點都不忽視的。誠然,外孫雖還小,但他的一言一行都十分講規(guī)矩。
有一次我不小心在切菜時將手上劃了一個口子,外孫問我疼不疼,我隨口說:“不疼?!蓖鈱O卻認真地說:“外婆,您怎么能說謊呢?都出血了,還說不疼!外婆,你這樣不好!”他那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真是好笑。確實,外孫對說謊深惡痛絕,就好像說謊是大逆不道似的,我有時試圖跟他解釋,有時說謊也是一種善意的表達。但他認為,撒謊就是不好的行為。
我在德國住了一個月后,外孫學校開學了,開學沒幾天,他們學校就搞了一次在森林里燒烤的活動,而且要家長們都參加。我也跟著去了。在吃烤面包時,我將烤煳的面包屑往垃圾桶里丟,結(jié)果沒丟進去,掉在垃圾桶下的草叢里,我也沒去管它,恰巧貝貝看見了,他批評我說:“外婆,你不能這樣,這樣不好,垃圾一定要丟在垃圾桶里。”然后,他走過去,撥開垃圾桶下的草叢,把那點面包屑撿起來丟在垃圾桶里。
還有一次,我們到一個自助餐館去吃飯。吃完飯,外孫將自己吃過的盤子拿到餐館后面去洗。我拉住他說:“待會有服務員會拿去清洗的!”外孫卻說:“外婆,你發(fā)現(xiàn)沒有,這里的德國人都是將自己吃過的盤子拿到后面去洗的!”
我還是不理解,女兒解釋說:“德國的很多自助餐館都是顧客自己清洗盤子的。因為自助餐館都很便宜,比如我們今天吃的才5歐元一位。餐館因此請的服務人員少,顧客就自己清洗盤子了。當然,你不洗也可以,最后他們還是會有人來清洗,但自己洗好像已經(jīng)約定俗成了。”
外孫除了獨立性強、守規(guī)矩外,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自制力強。
我剛?cè)サ聡菚虻聡呐H饧缺阋擞趾贸?,我就天天燉牛肉湯,外孫十分喜歡喝我做的牛肉湯。一天,我驚喜地發(fā)現(xiàn),外孫長胖了一點,我就對他說:“貝貝,還是外婆的牛肉湯養(yǎng)人呢!你看你這幾天都長胖了!”他一聽,連忙跑去問媽媽:“媽咪,外婆說我長胖了,你看是不是長胖了呀?”他媽仔細看了他一眼,說:“嗯,是好像長胖了一點!”
到了下次吃飯時,我還是盛了一大碗牛肉湯給外孫,可他卻說:“外婆,我不能再喝牛肉湯了,再喝我又要長胖了!”這一餐飯,他不僅不碰牛肉湯,而且飯也減了一半。
還有一次,貝貝的爸爸媽媽不在家。我見貝貝一直在房里玩拼裝玩具,就說:“貝貝,你不是喜歡看電視嗎?出來看一會兒吧,反正外婆也看不懂!”
貝貝卻拒絕說:“外婆,這個禮拜我不能看電視了,因為爸爸媽媽規(guī)定我一個禮拜只能看兩個小時,我已經(jīng)達到兩個小時了?!蔽艺f:“你爸爸媽媽又不在家,你多看一點,外婆不會說的!”
貝貝卻堅決地說:“那不行!爸媽既然有規(guī)定,我也同意了的,那就得遵守!”
貝貝因為從小在德國長大,所以德語說得比他爸媽好多了,有時他爸媽在德國的方言上講得不大標準,貝貝還會幫助他們糾正。但女兒為保持他的中國文化,規(guī)定在家一律講中文,不準講德語或英語。所以,有時在家,貝貝一不小心蹦出個德語來,女兒就會瞪他一眼,他馬上就會說:“我錯了,對不起!”
女兒還會每天挑選一點中國的詩詞和文學片斷讓貝貝朗讀,并且規(guī)定朗讀時一定要抑揚頓挫,富有感情。由于從小就培養(yǎng)了貝貝的朗讀興趣,所以貝貝在德國的學校讀書時,在朗讀方面很優(yōu)秀,這種習慣被學校大為贊賞,學校經(jīng)常挑選他向全校的學生朗讀,這讓貝貝很是得意。
在德國的兩個月中,我看見外孫最愛玩的就是踢足球,他幾乎每天下午都要到當?shù)氐纳倌曜闱驁鋈ヌ咦闱?,遇到他爸爸在家,還會拉他在自家花園里踢上一陣。女婿告訴我,德國十分重視培養(yǎng)孩子的足球興趣,貝貝4歲上幼兒園時,老師就開始教他們踢足球了,上小學后,每年暑假,學校都要送他們到當?shù)氐淖闱蚓銟凡咳ヅ嘤?,培訓期間,不僅發(fā)一套運動服、一個足球,還免費供應一頓午餐呢!在他們生活的小鎮(zhèn)上,不僅有成人踢的足球場,還專門建有兒童足球場和青少年足球場。難怪德國經(jīng)常在世界杯上稱雄呢,原來他們的足球是從娃娃抓起的??!
這次到德國來,我最大的收獲就是見證了外孫在德國的成長,對他成長的環(huán)境和他良好的表現(xiàn),我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