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永

開封城的街巷以北宋時代最為著名，《東京夢華錄》中把街與巷并稱，書中目錄“卷第二”中有“御街”“朱雀門外街巷”“東角樓街巷”“潘樓東街巷”?！熬淼谌敝杏小按髢?nèi)前州橋東街巷”“寺東門街巷”。北宋由于坊市分離，所以街巷間充溢著濃厚的商業(yè)氣氛，人們的日常生活熱鬧非凡。

從啟封故城到名城開封，從黃沙掩埋到楊柳蔥蔥，無論是《清明上河圖》中描繪的市井生活，還是北宋以來中原文明的起起落落，黃河的層層淤泥堆積，潛藏的文明滋養(yǎng)了開封人的個性，那些歷盡滄桑的街巷一如開封的名字，穿越了千年……

開封的“七角八巷”

開封作為國務(wù)院公布的首批歷史文化名城之一，遺留了較為完整的老街巷。開封城的街巷以北宋時代最為著名，《東京夢華錄》中把街與巷并稱，書中目錄“卷第二”中有“御街”“朱雀門外街巷”“東角樓街巷”“潘樓東街巷”?！熬淼谌敝杏小按髢?nèi)前州橋東街巷”“寺東門街巷”。北宋由于坊市分離，所以街巷間充溢著濃厚的商業(yè)氣氛，人們的日常生活熱鬧非凡。開封最繁華的宋都御街、馬道街、鼓樓街以及書店街，無論歷史還是現(xiàn)在，都是最具有地方特色的街巷。

開封人喜歡把街道小巷叫作“胡同”，素有“七角八巷”和“七十二胡同”之說。七角分別是指吳勝角、行宮角、丁角、都宅角、崔角、府東角、府西角。七角的名稱雖沿用至今，但其中有兩個名稱已經(jīng)有所改變。丁角，明代稱丁家角，清初改稱丁家橋，光緒年間改稱丁角街。吳勝角，明代因街北端路西有五圣祠，稱五圣角，清康熙年間更名吳勝角，新中國成立后復(fù)稱吳勝角街。八巷包含有雙龍巷、賢人巷、南京巷、前保定巷、后保定巷、金奎巷、聚奎巷、慈悲巷、第四巷。其中第四巷有所更改。第四巷宋代稱第四甜水巷，明代稱第四巷，清代稱前第四巷。民國時曾稱和平巷、中第四巷，是開封城內(nèi)妓院的集中地。1951年，開封市人民政府一舉關(guān)閉了全市妓院，組織被壓迫婦女參加生產(chǎn)勞動，走向了自力更生的光明道路，此街改名生產(chǎn)中街。

胡同——近在咫尺的時光隧道

隨著開封舊城不斷改造，道路不斷拓寬，部分胡同已經(jīng)是舊貌換新顏，而有的卻已經(jīng)消失湮滅。據(jù)《開封風(fēng)物大觀》一書記載：清末開封城有胡同54個,民國年間城廂有所擴大,至20世紀 40年代胡同增至78個。新中國成立后舊城街道不斷得到改造,至1983年仍有胡同62個,至1990年,城區(qū)共有胡同75個，到1999年驟減為52個。

開封城內(nèi)的街巷格局多年來變化不大，基本是東西和南北走向,構(gòu)成棋盤型的城市格局。開封老城區(qū)街巷名稱的由來有多種類型,蘊涵豐富多彩的地方文化。

一些街巷以歷史傳說命名。以街巷為背景的傳說大多由歷史典故或者歷史現(xiàn)象而引起，由一定事實而引發(fā)，盡管有些傳說無法考證，但是街巷傳說具有很強的歷史性。

如游梁祠街的傳說，講述了公元前319年孟子拜會梁惠王的這一段歷史（《孟子見梁惠王》）。那一年，梁惠王遷都大梁后標榜招賢，孟軻聞訊后來到大梁。梁惠王親自接待了他，王曰：“叟，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孟子答：“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孟軻以仁義之道游說梁惠王，但梁惠王沒有采納其主張。至今仍有兩通清代重修游梁祠的古碑印證著這一歷史傳說。

雙龍巷的傳說是關(guān)于宋太祖趙匡胤和宋太宗趙光義的故事。雙龍巷，相傳有兩種說法:一是宋太祖趙匡胤和宋太宗趙光義曾在此居住，因古代皇帝為真龍?zhí)熳樱拭?另一說法是相傳該街有座龍王廟，街兩端有兩口井，出現(xiàn)兩條龍，東青龍，西火龍，故名雙龍巷。

有的街巷以歷史遺跡命名。其中僅以祠廟寺觀命名的街道就有30多條,如無量庵街、三元街、無梁廟街、城隍廟后街，等等。如文廟街原是清順治年間知府朱之瑤修建的左廟右學(xué)，開始的時候，這條街因在布政使司后面，稱為司后街，后來在這條街建孔廟，改稱為“文廟街”。如旗纛街最初為唐代建立的太公廟，宋代在此建立武廟來祭祀姜尚及歷代名將，稱武廟街，到了清代更名為旗纛廟，來紀念在戰(zhàn)場上手握軍旗的將士。大武廟后街，清代街南部有關(guān)帝廟，供奉關(guān)羽和岳飛，俗稱大武廟，因街在大武廟后而得名。孝嚴寺街，相傳明代街南側(cè)有孝嚴寺(北宋時為紀念楊繼業(yè)而建)，所以該街采用了寺名。

還有以過去的建置命名的街巷：北道門街、里城大院、輦子街、東華門、家廟街、開封縣街、八府倉街、省府后街、御街、大興街、前營門街。例如，與北道門街相關(guān)的是北道，它是清代開封的衙門之一，開封城當時有東司、西司、南道、北道等衙門，北道負責(zé)糧鹽事務(wù)。里城大院源自于康熙年間建立的滿洲城，里城是旗人的聚居地。大興街在宋代是大晟樂府的所在地，它是當時全國音樂最高學(xué)府，金宣宗遷都開封后仍舊設(shè)置音樂機構(gòu)于原址，改名為“大興樂府”，大興街由此而來?？录覙墙忠驗?920年傳教士柯萊恩建了一座三層英式小樓，俗稱柯家樓，后來形成了街道，以此為名。天地臺街，清代街北部有風(fēng)云雷雨山川壇，即大地壇，每年春、秋，供祭天地之用，民國初期開始形成街道，稱天地壇街。

以用途命名的老街巷更顯市井風(fēng)情。如館驛街宋時為小御巷，名妓李師師居此，民間俗稱師師府。該街明代為驛站，名叫大梁驛，是專供傳遞公文的人或來往官員途中歇宿、換馬的處所，民國時期改名為永康街。馬道街在宋代是大相國寺的一部分，元代，開封多次遭受水災(zāi)。明代中期，大相國寺香火重新興旺，加上當時的祥符縣衙設(shè)在大相國寺西側(cè)，大相國寺東墻外的一片荒地上，開始有不少趕腳兒的人，牽著騾馬，或者趕著車在此聚集，等候雇傭。當時的牲口，特別是馬匹是人們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終日熙熙攘攘，車馬不斷。后來有人在此建房開店做生意，祥符縣的馬快班也駐在此地，逐漸形成街道，人們就叫它“馬道街”。一直到清朝，馬道街還開設(shè)騾馬車行。另外，如刷絨街、醬醋胡同、柴火市街、磨盤街、油坊胡同、鏇匠胡同、魚市口街、燒雞胡同、鵓鴿市街、磨盤街、書店街等街巷都是以用途命名的。

此外，還有以姓氏命名的，比如高家胡同、侯家胡同、屈家胡同、王家胡同、劉家胡同等。

有的街道具有時政意義，如民生街。1928年，馮玉祥將軍主豫時，在該街東部建部分排房安排貧苦群眾居住，取三民主義含義之一，稱民生村。該街地處民生村西門外，1958年形成街道，故名。第一營房街，清末時，該街西北部為河南陸軍步隊五十八標第一營房，民國時期仍為營房。因該街主街在營房東側(cè)，故稱第一營房街。

還有以諧音命名的街巷，如豆腐營街，相傳唐初女將竇桂娘統(tǒng)領(lǐng)的軍隊曾駐扎于此，后來她還在這里營建了府第，人稱竇府。唐之后這里逐漸形成了街道，稱“竇府營”言竇桂娘府第及其軍營皆曾在此處。后來，成了諧音“豆腐營”……

街巷名稱具有相對穩(wěn)定性，能保留較多的歷史信息，保留至今的街巷名稱中以宋、明、清時期最為豐富，這些名稱從特定的側(cè)面記錄了社會變遷和歷史映像。以現(xiàn)在的三民胡同為例,傳說三國時期，曹操曾在這里歇馬，蓋了三個草亭，故有“曹三亭”和“草三亭”之說。明代時，由于街道南北兩口互不對照，中部有一個很大的轉(zhuǎn)彎，整條街形似一只鳳凰。兩頭是首尾，中部大轉(zhuǎn)彎就是鳳凰的腹部，故這里叫作鳳凰巷。明弘治年間巷中建一寺，名曰鳳凰寺，是開封城內(nèi)最早的一座清真寺。清代時廢鳳凰巷街名，恢復(fù)使用古“草三亭”舊名。馮玉祥將軍主豫時期，改“草三亭”為“三民胡同”。雖意義全新，卻仍含一個“三”字。日寇占領(lǐng)開封期間，“三民”遭忌，改名東光胡同。日本投降后，恢復(fù)三民胡同原名至今。萬壽街因清時萬壽宮前有一牌坊上書“萬壽無疆”，該街在牌坊西側(cè)，取吉祥之意，稱為萬壽街。

老街巷中的隱逸世界

街巷名稱記錄城市風(fēng)物，也反映民風(fēng)民情。開封的胡同多是近現(xiàn)代建筑，從外表上猛一看差不多，其實內(nèi)在特色卻各不相同。老街巷承載了古城的歷史，也濃縮了古城的俗世百態(tài)。

開封目前存在的老街巷大部分是歷史遺留下來的，有著深遠的淵源。這些街道和胡同為我們提供了活化、復(fù)原的符號遺存。穿越小巷，游走巷陌，置身其中，常常不知魏晉。高大的槐樹懶洋洋地屹立在路邊，樹蔭下有三五老人或打牌或觀棋或閑噴，籠養(yǎng)的鳥兒懸掛枝頭，百靈或者畫眉唱出婉轉(zhuǎn)的歌聲。有人抽著旱煙，有人咂嘴兒品茗，有人哼著小曲兒，有人晃著二郎腿兒。遠處傳來收垃圾的銅鈴聲，于是街坊鄰居便把早已準備好的“格囊”在路邊齊放，架子車一來便小心倒上，生怕弄臟了街巷。在老街巷，不遠處就可以看到保存完好的四合院或者老門樓，尋常小院，人道名人曾??；寂寞門樓，磚雕、木雕、石雕藝術(shù)精美。

每逢節(jié)假日，常有一些畫家、三五成群的攝影師或者興致勃勃的游客在開封的老街巷尋找靈感或文化觀光。小胡同的移步換景，四合院的搖曳竹影，老門樓下崢嶸的門鐺，街巷悠揚的叫賣聲，偶爾傳來的相國寺的霜鐘或者鐵塔的風(fēng)鈴、汴水的秋聲都為老街巷這幅凝固的油畫點綴一抹明亮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