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姚中華
踏上高原,高度是一種誘惑。藍(lán)天刷屏了我的雙眼,朵朵白云觸手可及。而遠(yuǎn)處,依然有群山矗立成亙古的疆域,展示著雄渾的身影。
戈壁,有羚羊跑動,拖出一道道蒼涼的底色。高寒缺氧的草地,山花依然開得燦爛,撫慰著正午的陽光。
一只鷹,在天葬臺上盤旋,如同神秘的圖騰。它要用鋒利的喙,去完成一個藏民最后的心愿。聽不見鷹的叫聲,黑色的翅膀一次次煽動,如同對生命輪回的一種隱喻。
迎風(fēng)舞動的經(jīng)幡,寫滿了神秘的經(jīng)文。有人說,風(fēng)吹過一次,如同誦讀過一遍。耳畔,那被風(fēng)撕裂的聲音,如同佛寺里傳來的梵音。
可是,我依然想尋覓最質(zhì)樸的人間煙火。在手持轉(zhuǎn)經(jīng)筒的牧民淡定的眼神中,在不畏高寒的牦牛安逸的步態(tài)里,品讀一份古老的寧靜與原始的安逸。
高原之上,陽光無遮無擋,令我炫目,也讓我在“高反”的折磨中,滋生絲絲恐慌。從平原到高原,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落差,正刺痛我生命的弱點。
有人說,這是人間最后一片靜土。身穿紅衣的喇嘛雙手合十,彳亍而行。我不知道,他是在為天葬臺逝去的靈魂祈禱,還是為腳下這片土地祈福。
遠(yuǎn),是一種召喚;險,是吹拂在耳邊的聲音。把命運高舉在頭頂,且聽云雀與松濤在山谷間竊竊私語。爬升、盤旋、繞行,在鷹飛翔的高度俯視生死,昨天的榮辱沉浮,不辭而別。
風(fēng)被囚禁在山口,日復(fù)一日丈量遠(yuǎn)處雪山的距離;五色經(jīng)幡與潔白的哈達(dá)被撕扯成長條碎片,依然是高原缺氧的一種安慰。前人鐫刻的石碑留下一行模糊字跡,標(biāo)注陌生的高度。我不知道,那是一種祈愿,還是生死未卜的昭示。
翻越,陡崖曾經(jīng)設(shè)下的懸念,留不住馬幫的鈴聲,歲月的風(fēng)雨早已湮滅了他們孱弱的身影??晌遥廊还虉?zhí)地尋覓他們最后的足印。
有朝圣者孤寂前行,如同從歲月深處飄出的影子,重復(fù)著五體投地的意念,留下一路虔誠。
川藏線,連接著山水,連接著云天,也連接著生死。一次穿越,便是一次靈魂的洗禮。
湛藍(lán),如高原之眼;圣潔,似雪山之心。神秘的面紗在被重重山隘揭開之后,你用一湖純潔的守候,從亙古直到遙遠(yuǎn) 。
風(fēng),或低吟,或嘶鳴,總想描摹高原之上的山山水水,卻忽視了歲月已將它們定格成一幀不變的底色。遼闊、空曠之下,時間停止了腳步,細(xì)碎的湖水吟誦著風(fēng)花雪月。
白云貼近湖面,那是一種點綴,更是一次時光穿越的影像。湖中水鳥游弋在波心,不時用翅膀拍打著靜謐安好的時光。
一顆卵石躺在湖邊,享受著最溫柔的撫摸,光滑、圓潤的肌理 ,印刻著圣湖昨日的深情。
遠(yuǎn)處,雪山遙遙偷窺,不曾融化的冰雪,仍然閃動著寒光。
我錯過了湖畔的日出,聞不到湖邊朝霞的氣息,只看見夜歸的牧民揚起長鞭,收割天空中的星星。
高原之湖,我不知道該做怎樣的告別。只是,我從此不再喋喋不休,訴說來時路途遙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