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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人申請墜入愛河

        2018-12-08 11:14:02
        桃之夭夭B 2018年8期
        關(guān)鍵詞:巡捕房東城星河

        簡介:仲星河,東城巡捕房新任的探長,他深邃如星辰的桃花眼倒是應(yīng)了這名字,雖說他長著一副好皮相,但是這一身棕綠色的皮夾克,白色里衫領(lǐng)口繡了一朵紅玫瑰,黑色長褲包裹著細長又緊致的腿部線條,腳上穿著一雙高筒皮革靴。常圓月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哪里是巡捕房的探長,分明是個浪蕩的街混子。

        1.抵債

        仲星河說常圓月眉眼中的笑意能融化上海東城里的雪,她的笑容如日光般熠熠生輝,十分耀眼。

        收拾餐桌時,阿晏將這番話傳達給常圓月,她咯咯地笑著,常圓月手中發(fā)出一聲脆響,高腳琉璃杯碎成了兩半:“好一個十分耀眼,這還不是拜他所賜。”她撇了撇嘴角,差點咬碎了這兩顆鑲金門牙。

        仲星河與常圓月第一次相見,還要追溯到半月前說起。在上海這個租界橫生的地方,常圓月為了維持生計,開了一家小花店,只是這一身十分粗獷的打扮看起來是個實打?qū)嵉募傩∽印?/p>

        那日,她正給門前的玫瑰剪著枝,忽然間一道黑影從花上飛躥過去,花瓣被卷了一地,頓時她怒意中燒,接著便聽見一群人喊著:“來人啊,抓賊啦!”

        她隨即沖著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連手中的剪刀都沒來得及放下,就這樣,東城街上演了一出捉賊大戲,常圓月在前追,一群人在后趕。

        彼時正是仲星河上任的第一天,看到這樣一副場景,自然是將她誤認為是歹人,就在常圓月與他擦肩而過時,仲星河扯著她的胳膊硬生生地來了一個過肩摔,于是她就面朝地面背朝天地磕在了酒樓門前的臺階上,只聽得“嘎嘣”一聲,兩顆門牙光榮殉身。

        常圓月吃痛地捂著流血的嘴巴,說不出話,仲星河伸出修長的手指指著她說道:“喲,小子哎,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當街偷盜!”

        “仲探長,摔錯人啦?!弊飞蟻淼娜藢λf道。

        仲探長?常圓月了然于心,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仲星河,東城巡捕房新任的探長,他深邃如星辰的桃花眼倒是應(yīng)了這名字,雖說他長著一副好皮相,但是這一身棕綠色的皮夾克,白色里衫領(lǐng)口繡了一朵紅玫瑰,黑色長褲包裹著細長又緊致的腿部線條,腳上穿著一雙高筒皮革靴。

        常圓月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哪里是巡捕房的探長,分明是個浪蕩的街混子。

        仲星河扶了扶額盡力掩飾著尷尬,接著拿出一張名片塞在常圓月的手里便甩下一句話和那群人抓賊去了:“六點去這個地方找我,我定會給你個交代?!?/p>

        常圓月抹了把淚,看了一眼名片:流弋路7號。右下角印有一朵玫瑰花,旁邊是燙金楷體“仲星河”三個字。

        常圓月如約而至,一條絲巾捂住了口鼻,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這座宅院,接著一位管家模樣的老者十分有禮地邀了她進去。

        大廳里的中式布局看起來渾然大氣,但又不失風(fēng)雅,閣柜上擺滿了瓷器,墻壁上掛著許多書畫,沙發(fā)前的梨木茶幾上整齊地擺放著一套茶具。

        “你來了?”仲星河穿著一身絲絨睡衣走了過來,慵懶氣息撲面而來,半干的發(fā)絲說明他剛沐浴不久。“別客氣,請坐?!?/p>

        常圓月取下了絲巾,他這才看清原來她是個女子,瞬間有些恍惚,之前慌亂中,常圓月捂住了半張臉,他錯認為是個小兄弟,想到這里,他不經(jīng)意地笑了笑。

        常圓月正準備坐下的時候,只聽見一聲尖叫:“少爺小心!有耗子!”

        接著便看見仲星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躥到了沙發(fā)上:“啊——在哪呢?在哪呢?”

        常圓月看到一只灰色的小東西慌亂地逃竄,阿晏追到了前廳,仲星河抱著靠枕喊道:“快快快,快逮住它!”

        于是常圓月便開始大展身手,在一片混亂的尖叫聲和瓷器的破碎聲中,不時地傳來心痛地吶喊。

        “啊——我的鳳凰涅槃瓶!”

        “啊——我的花開富貴圖!”

        “啊——我的雕花陶瓷杯!”

        最終“戰(zhàn)火”停熄,“罪犯”逃逸,一片狼藉中,阿晏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仲星河生無可戀地呆坐在沙發(fā)上。

        常圓月試探性地看了他一眼,擠出一絲心虛的微笑,仲星河舒了口氣,看得出來他在盡力克制自己的心痛,接著他十分平靜地道:“府上人手不夠,您有興趣考慮一下嗎?”

        于是她就這么留下來抵債了。

        阿晏倒吸一口涼氣,將她從回憶拉回現(xiàn)實:“怎么了?”

        “你弄碎的是上等流光杯?!甭牭竭@句話,常圓月瞬間石化。

        2.上輩子造了什么孽

        事情一碼歸一碼,雖然仲星河讓她留下來抵債,但是也彌補了她的喪牙之痛,仲星河找了東城最好的金匠替她打了兩顆金牙,又請了最好的牙醫(yī)替她鑲嵌。

        “你看,這完全天衣無縫,就像是長出來的一樣。”當他帶著常圓月從醫(yī)院里出來的時候,他那掐著雙腿不讓自己笑出來的動作是認真的嗎,常圓月深深地嘆了口氣。

        仲星河也并非不講道理的人,他是巡捕房中負責(zé)斷案的探長,白日里不是在巡捕房,就是游散在東城各地,所以常圓月白日可以經(jīng)營花店,晚上去打理瑣事。

        這日傍晚時分,常圓月正在整理花店,身后傳來溫淡如水的聲音:“請問,玉霖金石店在哪?”她回首望去,此人穿著黑色呢子大衣,長身玉立,時隔三年,她也能一眼認出了他,這不是留洋歸來的遲家大少遲鯎嗎。

        常圓月的臉頰有些發(fā)燙,眼前的這個人曾讓多少東城的姑娘為之傾倒,三年前,她為了爬上圍墻看他一眼,被野狗足足追了三條街。

        她為遲鯎指了路之后,接著拿了一束新鮮的玫瑰精心包裝。

        “這是本店的最后一束玫瑰花,你是今日最后一位客人,送給你?!?/p>

        遲鯎頓了頓,接過花溫和地笑了笑,謙遜地說道:“謝謝?!边@樣溫潤如玉的遲鯎,誰人不愛。

        她哼著小曲兒趕回到仲家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遲鯎也在,仲星河接過遲鯎遞過來的純金鏤空書簽,笑著說道:“老兄弟見面,怎么又破費了?!?/p>

        “就當是今晚的飯錢了。”遲鯎打趣地說道。

        “你說的這是哪里話,不過,我更喜歡這束玫瑰花。”仲星河的目光閃爍,視線落在了遲鯎左手的花束上。

        遲鯎笑著遞了過去:“今日有幸得來,星河兄喜愛玫瑰,便贈予你?!?/p>

        常圓月愣在那里,心中萬馬奔騰,腔內(nèi)憋著一口氣,正想阻攔的時候,阿晏沖過來拉著她往廚房走去:“圓月你快來幫忙?!?/p>

        遲鯎看見她被拉走,便笑著說道:“原來星河與她相識啊,就是這位姑娘贈予我的。”

        聽到這句話,仲星河怔了怔,眼中有些復(fù)雜的情緒一閃而過,接著將玫瑰放置妥當后泡了一壺上等的碧螺春。

        晚膳時,遲鯎和仲星河談起了生意經(jīng),遲家是上海地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地產(chǎn)商,五年前遲父亡故,遲鯎一手接管重擔(dān),后來留洋學(xué)習(xí),就是為了更好地繼承家業(yè)。

        他歸來第一個見的人就是仲星河,他也不曾想,這三年一別,再見面,仲星河已是巡捕房的仲探長。

        二人聊了許多話,喝了很多酒,直到遲鯎離開,仲星河還窩在沙發(fā)上微醺。常圓月收拾好餐桌,整理完大廳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仲星河還沒有休息。

        他伸手拿過那束玫瑰花,放在鼻下,鮮紅的花瓣襯得他膚色雪白,常圓月覺得有些惱人,邊上前去邊說著:“你怎么還不休息?”卻被仲星河一把扣住了手腕,濃密的睫毛下一雙黑瞳攝人心魄。

        “金牙妹,你送錯東西了,遲鯎不愛鮮花?!彼W哉f著,“你去給我放點熱水,我頭有點疼,想洗個熱水澡?!?/p>

        浴室里,常圓月蹲在浴缸旁放著熱水,口中念念有詞:“原來遲鯎不喜歡鮮花啊,怎么我就偏偏送了一束玫瑰花呢……”

        “好了沒有?”仲星河低沉的聲音依舊帶著沒有褪去的七八分醉意。

        “哦哦,好了好了?!被艁y中,常圓月急急忙忙地關(guān)了水。

        她走出房外關(guān)上了門,仲星河靠在浴室的門邊,對著她饒有意味地笑了笑。

        本想趁著仲星河沐浴的時間去前廳休息休息,剛沒走出三步,里面便傳來一聲撕心裂肺地喊叫。

        “啊嗚——燙死我了!”常圓月感覺整個地板都在顫抖。

        她這才想起來,方才好像光顧著放熱水,忘了放冷水。

        “常圓月你快進來幫我!”第二聲慘叫才讓她回過神來,她想都沒想便沖進了浴室,只見仲星河赤身裸體地癱坐在地上。

        二人視線交匯,空氣突然安靜了三秒鐘。

        “啊——”常圓月這才驚覺,忙不迭捂著雙眼轉(zhuǎn)過身去。

        “我的屁股是不是被燙熟了?你快扶我起來?!敝傩呛铀浪赖刈е难澞_,她無奈之下拿了一條浴巾扎住了雙眼將他扶了起來。

        他順勢扯了浴衣穿好,趴在床上悶哼:“疼死我了,疼死我了?!?/p>

        常圓月找來了燙傷藥,倒了些放在手心里抹開時才想起來:“對了,我去喊劉管家替你上藥?!?/p>

        “這么晚了別去驚動他老人家,你快點兒,我快疼死了?!闭f著他便掀開浴衣,抓著常圓月的手摁了上去。

        常圓月的心仿佛被無數(shù)冰錐刺痛:我這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3.你我扯平了

        在這個動蕩不安的年代,除了北平,上海更是雜亂無序,稍有不慎便會招來殺身之禍。為了維持秩序,即便是身負燙傷,仲星河也堅持沒有向上級請假休養(yǎng)。

        “你的傷,有沒有好一些?”常圓月一勺一勺地喂著趴在沙發(fā)上的仲星河。

        “你這是在……關(guān)心我?”仲星河不懷好意地挑了挑眉,“這些天你對我無微不至地照顧,我還是能感受到的?!?/p>

        她抽了抽嘴角,接著試探性地問了句:“那你知道遲家大少爺喜歡什么嗎?”

        仲星河咀嚼的動作漸漸放慢了下來:“投其所好?”

        一語中的,讓常圓月開始羞赧了起來:“你說不說嘛。”

        “我要是不說會怎樣?!敝傩呛涌粗f道。

        “那我就把堂堂仲探長怕耗子還怕疼的小秘密給抖出去。”常圓月傲嬌地撇了撇嘴。

        他忽地笑彎了眉眼:“遲鯎兄,喜歡西洋樂。”

        于是第二日,常圓月以極快的速度買了五十張唱碟候在遲家門口,遲鯎看到她的那一刻,有些遲疑:“我見過你,那日在星河兄的家中……”

        常圓月臉上的神色有些尷尬,捏了捏手上的禮盒,低著頭不語。

        意識到自己的有口無心,遲鯎抬手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你是星河的朋友,那么你也就是我的朋友?!?/p>

        且不說這前半句話的真實性,但是這后半句話讓常圓月十分贊同。

        她笑著將手中的禮盒遞了過去。

        “送給我的?”

        她點了點頭:“既然是朋友了,那你就一定要收下?!?/p>

        遲鯎抿了抿唇,接過禮盒會心一笑。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一只纖纖玉手挽住了他的胳膊,這個粉妝玉琢的女子正是夜上海高貴的名媛程淺墨。

        “走吧?!背虦\墨對著他嬌媚一笑。

        “能邀請程小姐做我的舞伴,是池某的榮幸?!?/p>

        程淺墨的眼神更加魅惑:“遲鯎,別忘了,你我可不僅僅是舞伴的關(guān)系?!闭f罷,如水蔥般的手指似有若無地在遲鯎的胸前輕畫著。

        他一把扣住了程淺墨的手腕,眼神落在她勾起的嘴角上,用力一扯,程淺墨撞進他的懷里,遲鯎靠著她的耳邊輕聲說著:“那是當然。”

        接著禮貌地吻了她的手背后,便牽著她一同坐上了早已備好的專車。

        這日,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為了答謝仲星河的指點,常圓月選了一束上好的玫瑰花捧在手里。

        陰暗的巷道街燈昏黃,清冽的風(fēng)中夾雜著幾片廢紙帶著一絲詭譎的氣息。

        常圓月低著頭匆匆向前走著,突然墻上跳下一道黑影,從背后摁住了她的肩頭。

        “好……好漢饒命?!痹捯魟偮?,她轉(zhuǎn)身推開這個人的手,玫瑰花向上一拋,撒腿就跑。

        那人揪住她的衣領(lǐng)向后一扯,她結(jié)結(jié)實實地倒在了他的懷里,就在接住她的那一刻,那人也伸出左手接住了玫瑰花。

        燈光下,常圓月看清了他的臉,是仲星河。

        “這大晚上的你是想劫財還是劫色?!彼龤夂艉舻卣f道。

        仲星河揚了揚嘴角:“財你肯定是沒有,至于色嘛。”常圓月抬眼看了看他。

        “你更沒有?!?/p>

        “你……我今天心情好,不與你計較?!彼辉倮頃?,徑直向前走去。

        仲星河追了上來:“金牙妹,不是和你說了嘛,遲鯎不愛鮮花?!?/p>

        “為了感謝你的指點,那是送給你的——”她拖了長長的尾音。

        仲星河停下了腳步,神色柔和,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揚了起來,接著捧著玫瑰往胸前又湊了湊,眼中泛起點點星光。

        晚飯時候,看仲星河食欲不振的樣子,常圓月明白了八九分,定是巡捕房遇到了棘手的案子。

        “上海本就不安生,最近東城還無端多出了個采花賊。”他皺著眉頭,輕輕地揉著太陽穴,“這幾日,你早些關(guān)店,趁著天色未晚,早些過來?!?/p>

        這時的仲星河看起來絲毫不像之前那副吊兒郎當?shù)哪?,常圓月的心里驟然生出一絲莫名的情愫。

        直到劉管家進門俯身在他耳邊低語,幾乎讓他彈跳了起來:“金牙妹,你哪來的錢買了五十張西洋樂唱碟?!”

        有錢買唱碟,沒錢還債,這事兒于情于理都說不通。

        “我存錢買唱碟,你派管家調(diào)查。這二者,就當扯平了。”仲星河被她的這句話堵得一時語塞,半晌吐不出半個字兒來。

        看著她傲嬌的背影,仲星河賭氣地將玫瑰花扔在地上,沒過三秒鐘,又心疼地撈了起來。

        4.案件發(fā)酵

        采花賊在東城的行跡愈發(fā)猖狂,侵犯女子后將其滅口,時至今日,已經(jīng)有四名女子遇難,唯獨一人幸存了下來,那一日若不是采花賊聽到了巡捕房警員巡邏的動靜迅速逃離,恐怕這名女子也是兇多吉少,仲星河決定探訪這唯一的幸存者。

        “跟你說個事?!敝傩呛映诮o鮮花澆水的常圓月眨了眨眼。

        “什么事?”她連頭都沒抬一下。

        “隨我去辦案?!?/p>

        常圓月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為什么,你的跟班不是很多嗎?為什么讓我……”

        不等她把話說完,仲星河就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將她拉走了。他的手掌很大,能把常圓月整只手都握在掌心。

        “你的手怎么這么涼?!彼穆曇魩в袔追重?zé)備。

        “天生體寒。”常圓月覺得自己的臉頰有些莫名地有些泛紅。

        說著,二人便來到了這個受害人的門前,仲星河疊指敲了敲門,過了許久,才有一個老婦人緩緩打開了門。

        說明來由后,老婦人便開門讓他們進去,常圓月第一眼看到受害的女子,不禁心疼,她臉色蒼白,十分憔悴,這時她似乎明白了仲星河帶她來斷案的原因,她坐在受害女子身邊,輕輕地安撫。

        “請問你,有沒有看清那人的容貌?”許是怕再次刺激到她,仲星河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

        女子眼中分明還有些害怕:“沒有,那是夜里,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p>

        “那你有注意到犯人的某些特征嗎?”仲星河認真地記著受害人的口供,看著他緊皺的眉頭,常圓月覺得此時的他竟有些好看,心中莫名一陣悸動。

        女子的情緒有些激動,顫抖地將嘴唇咬得發(fā)青:“他的體型偏瘦,但是,力氣很大……”仲星河明白,如果再接著問下去的話,可能會適得其反。

        他向常圓月使了個眼色后,便站起身對著女子說道:“謝謝你的配合,這些日子注意休息,請你放心,巡捕房一定會將他繩之以法?!?/p>

        正當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受害女子突然拉住了常圓月,接著貼在她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常圓月瞪大了眼睛,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她和你說了些什么?”仲星河和她踱步在河岸邊。

        “她說……”常圓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雖然那夜她受到了極大的心理創(chuàng)傷,但是身體上并沒有受到侵害?!?/p>

        說罷,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看你平日里一副放蕩不羈的樣子,倒也挺……哎?你等等我?!?/p>

        仲星河已經(jīng)若有所思地合抱著雙臂走在了前方。

        她追了上去:“現(xiàn)在怎么辦,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p>

        仲星河突然打了一個響指:“走,去巡捕房。”

        停尸間內(nèi),常圓月覺得脊背發(fā)涼,緊緊地拽著仲星河的衣角,跟在他身后。

        “小佟,尸檢過后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

        “探長,這些尸體的傷口非常整齊,手法熟稔,一刀致命?!?/p>

        仲星河頓了頓,對著佟法醫(yī)說道:“這些尸體,是不是……沒有受到侵犯?”

        法醫(yī)拿起了幾份尸檢報告:“沒錯,經(jīng)過鑒定,的確都沒有受到侵犯。”

        仲星河眼神深邃,緩緩地點了點頭。

        離開巡捕房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街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常圓月拖著疲憊的身體跟在仲星河的身后,而他一遍遍地在腦中梳理著案情。

        常圓月揉了揉發(fā)酸的雙腿:“仲星河,我走不動了——”

        他聞聲轉(zhuǎn)過身才舒開了眉眼:“今天你的功勞最大……”話音未落,只見他眸色一緊,拉著常圓月護在懷中,在他抬起手的那一刻,常圓月清晰地聽見利刃破肉的聲響。

        這個人動作利落,招式獨特,打斗時,趁仲星河不備,一腳踢中他的胸口后,便向著常圓月刺去,她驚叫一聲避開,捉住采花賊的手臂深深地咬了一口,此時巡邏的警員舉著手電發(fā)現(xiàn)異常,采花賊才倉皇逃離。

        5.百樂門舞會

        常圓月替仲星河包扎傷口,他邊故作鎮(zhèn)定,邊痛心疾首地捶著右腿。

        “行了,你沒那么堅強,疼就喊出來,我不會笑話你?!背A月不僅腹誹。

        “我還不是為了你?!敝傩呛油纯嗟匾ё‰p唇。

        “那行,這次是你救了我,我要怎么報答你啊大探長?”她揚了揚聲音。

        還未等仲星河說話,劉管家便拿著一封邀請函走了進來。

        “這是遲少爺命人送來的百樂門舞會邀請函?!?/p>

        仲星河接過一看,痛苦地神色柔和了許多:“作為報答,我邀請你做我的舞伴?!?/p>

        “舞伴?我不會跳舞,我不去?!背A月擺手拒絕。

        “不去?這是遲鯎送來的邀請函……”仲星河斜睨了她一眼。

        她權(quán)衡一番后:“好,我去?!?/p>

        仲星河笑了笑,但是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為常圓月定制了禮服,看到她盛裝的那一刻,仲星河有些恍惚,哪怕是在全上海最高貴的舞會場所前,此時他的眼中仿佛只看得見她一人。

        看著她有些緊張的模樣,仲星河溫柔地牽起她的手挽在自己的胳膊上。

        他們選了地方坐下,看著常圓月乖巧地坐在他身邊,他勾了勾嘴角,蹺起腿輕輕地踮著。

        “先生小姐,請問你們需要點什么?”服務(wù)生有禮貌地問著。

        “一杯威士忌,一杯果汁?!?/p>

        常圓月抬頭看了他一眼,他挑了挑眉說道:“女孩子不能喝酒?!?/p>

        她抿嘴笑了笑,看著百樂門的人魚貫而入:“你看,怎么還有洋人?!?/p>

        仲星河舒了口氣,手指輕點著桌面:“法租界的軍官?!?/p>

        不一會兒,百樂門便聚集了許多人,看著常圓月左顧右盼的模樣,仲星河心底明白她是在等誰,只覺得胸口有些悶,便端起威士忌,仰著頭一口喝光。

        “你說,遲少爺什么時候會來啊?!背A月眼中星光熠熠。

        “不知道?!彼穆曇魺o端有些冷冽,“我去趟洗手間?!?/p>

        常圓月有些納悶,正準備起身的時候,突然眼前伸來一只修長的手,她抬眼看過去,是遲鯎。

        “這位美麗的小姐,請問我可以邀請你跳一支舞嗎?”遲鯎向她彎下了腰。

        她頓了頓,有些不知所措,遲鯎卻牽起了她的手走到了舞臺中央,音樂響起,燈光下的遲鯎十分迷人,她覺得這有些像夢境,遲鯎引導(dǎo)她緩緩跳了起來。

        這時,仲星河在走廊處靠立許久,扯了扯領(lǐng)結(jié)散了些許酒氣,接著調(diào)整好情緒,走進舞會的時候,看見常圓月已經(jīng)和遲鯎跳得漸漸熟練,他抿了抿唇,正準備去點酒,無意瞥見了只身一人的程淺墨,她看著遲鯎和常圓月,眼神隱晦不明。

        仲星河端起一杯香檳紳士地走到她面前:“尊貴的程小姐,可否邀您共舞一曲?”

        她勾起嘴角笑得十分嫵媚,纖手攀上仲星河的肩,便沒入了舞會中。

        遲鯎摟著常圓月的腰肢,讓她覺得有些不自在,他俯身在她耳邊吐著熱氣:“放輕松?!?/p>

        她抽了抽嘴角,突然看見仲星河和程淺墨,心中莫名有些發(fā)酸,她不禁停了下來,獨自離開了舞會。

        遲鯎沒有阻攔,看見常圓月看著仲星河和程淺墨的眼神,他就已經(jīng)明白了八九分。他靠坐在臺下的沙發(fā)上,看著臺上的二人,若有所思地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香檳。

        “聽聞程小姐會劍道,有時間可否教教仲某。”仲星河看著她的眼睛。

        “當然可以?!背虦\墨朱唇微啟。

        他看見程淺墨手臂上的文身,眼神中多了些復(fù)雜的情緒,卻覺得這給她又增添了幾分魅惑的氣質(zhì)。

        舞會結(jié)束后,遲鯎本想邀仲星河一起用餐,但是被仲星河婉拒了,他現(xiàn)在一心只想見到常圓月。

        程淺墨接過遲鯎手中的香檳,輕輕地啜了一口。

        “不準在常圓月身上動心思?!边t鯎說道。

        程淺墨的目光驟然冷厲:“為什么?!?/p>

        “這幾起案子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仲星河的目光,你若是再不停手,以他的頭腦,不久就會懷疑到我們頭上。”

        程淺墨迎著燈光把玩著高腳杯,映照得酒水流光溢彩。

        6.真相

        不知是何緣故,自從那次舞會結(jié)束后,仲星河和常圓月獨處時,氣氛總是會有些微妙的尷尬。

        仲星河躺在沙發(fā)上,皺著眉頭不說話。

        “你在想什么?!背A月打掃前廳,經(jīng)過他身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文身?!?/p>

        “什么文身?”

        “程淺墨胳膊上的文身。”

        常圓月手中的動作不經(jīng)意地頓了頓,接著一言不發(fā)地走進了廚房。

        她站在阿晏身旁,幫著阿晏一起刷碗,不覺中就發(fā)出瓷碗撞擊的聲音。阿晏偏頭看了看她的臉色,悄悄地退了出去。

        “里面……”仲星河站起身。

        阿晏指了指廚房,看她的表情,仲星河便了然于心。

        他悄悄站在常圓月的身后:“你怎么了?”

        “嗯?沒怎么啊?!背A月回過神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賭氣。

        她一轉(zhuǎn)身,便被仲星河的身體抵在了案臺邊,他的臉離她極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氣息,常圓月臉頰燒了起來,呼吸有些紊亂,仲星河漸漸靠近。

        正在她想著要不要閉上眼睛的時候,仲星河突然說道:“我知道采花賊是誰了?!?/p>

        他放開常圓月:“你還記得程淺墨胳膊上的文身嗎?”

        她眨了眨眼,思索道:“記得。”

        “從色澤度上看,剛文上不久?!?/p>

        常圓月突然明白了:“文身的位置,剛好和那天我咬中的位置一模一樣!”

        “沒錯!”仲星河興奮地在她臉上飛快地啄了一口,頓時她覺得血流沖頂,面頰紅得像石榴花一般。

        她低咳了幾聲掩飾情緒:“會不會是巧合?!?/p>

        “死者傷口整齊,而程淺墨學(xué)過劍術(shù)?!边@么一來,也似乎能解釋為什么所有女子都沒有受到侵犯。

        “可是,她為什么這么做啊。”這一點常圓月十分好奇,“不是劫財也不是劫色,怎么就要殺幾個人呢?!?/p>

        仲星河沒有說什么,但是他應(yīng)該明白了這幾樁案件的聯(lián)系,程淺墨一直愛慕著遲鯎,而自遲鯎回來的時候起,東城的案子開始接二連三地多了起來。

        他細想之下,這三年留洋,遲鯎已經(jīng)有了變化,他歸來的那日,在席間交談,仲星河隱約覺得眼前的遲鯎已經(jīng)不是三年前與他一同在黃埔軍校畢業(yè)的遲鯎了,終究還是分道揚鑣。

        他漸漸懷疑遲家暗箱操作將地產(chǎn)轉(zhuǎn)讓給法租界,巡捕房一直對法租界格外關(guān)注,一旦有了動靜,巡捕房就會第一時間獲得相關(guān)線索,為了讓仲星河轉(zhuǎn)移視線,只能制造案件來分散他的注意,而深度調(diào)查之后發(fā)現(xiàn)這之間也并非沒有聯(lián)系,所有遇害的女子,皆與遲鯎有過瓜葛,有的曾明戀過他,有的曾追求過他,以致后來程淺墨的目標竟然還鎖定了常圓月,程淺墨的這一系列案件就是有目的性地替遲鯎掩人耳目,這么一來,不僅可以聲東擊西,還清除了自己的情敵,一舉兩得,但是一旦真相暴露,這一切都是欲蓋彌彰。

        仲星河認為,既然程淺墨這段時間作案頻繁,那么說明遲鯎一定是與租界有新交易,他不敢把真相告訴常圓月,更不想她卷進是非當中。

        夜間,劉管家急匆匆地敲開仲星河的房門。

        “有消息了?”他低聲問道。

        劉管家點了點頭:“明月酒樓?!北鞠朐僬f些什么,但是想了想還是將后半句咽了回去。

        他示意劉管家留下,不要驚動阿晏和常圓月,接著他命巡捕房警員帶著槍支包圍了明月酒樓。

        當他一腳踢開房門的時候,法租界軍官已經(jīng)先一步離開,房間里只剩下遲鯎。

        仲星河的眼中噙了淚,遲鯎卻和他在同一時間掏出槍指著對方。

        “三年同窗,你出國留學(xué),應(yīng)該是師夷長技以制夷,而不是通敵賣國!”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但是擲地有聲。

        遲鯎只是哼笑一聲:“開弓沒有回頭箭?!?/p>

        就在這時,常圓月突然沖了進來:“程淺墨已經(jīng)被捕了?!?/p>

        當她沖進視線的剎那間,仲星河突然心亂,正在他沒有防備之時,遲鯎朝著他開了一槍,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常圓月沖上前擋住仲星河,子彈打中了常圓月的肩胛,遲鯎看準時機順勢用胳膊鎖住了常圓月。

        常圓月的臉色開始蒼白,額頭上滲出一層細汗,仲星河還未來得及撿起地上的槍,遲鯎便舉起槍指著他:“星河兄,對不起了?!?/p>

        緊接著一聲槍響,仲星河覺得眼前的一切不可置信,跪倒在地上的竟然是遲鯎,常圓月轉(zhuǎn)過身,動作利落地將手銬銬在了遲鯎的雙手上:“你被捕了?!?/p>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仲星河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巡捕房的人就已經(jīng)將遲鯎帶走了。

        常圓月望著他,笑得有些無力:“沒事兒,只是打傷了肩胛……”

        話未說完,仲星河便上前將她緊緊箍在懷里,他的頭埋在常圓月的頸窩處,連噴吐出的氣息都有些顫抖。

        7.情深

        在上海動蕩不安的地帶,東城迅速生出一股勢力,暗中保護民眾安全,秘密完成任務(wù),這一組織,稱為地下黨。

        常圓月就是其中一員,在東城經(jīng)營花店,亦是為了掩人耳目,地下黨調(diào)查出遲家地產(chǎn)商一直與法租界有著交易,所以她的任務(wù)就是接近遲鯎。

        只是她不曾想會遇到了一個叫仲星河的人。這個年代的巡捕房,很有可能對法租界保持中立的態(tài)度,所以她一開始并不覺得仲星河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可是最后她才發(fā)現(xiàn),這個人,不僅值得信任,更值得喜歡。

        她準備關(guān)了花店去別處換個營生,鎖好了門,她將一束精心挑選的玫瑰花放在門前,心想:他應(yīng)該會喜歡吧。

        但當她轉(zhuǎn)身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仲星河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身后。

        “知道我為什么喜歡玫瑰花嗎?”他的眼神深邃又深情。

        常圓月含淚,無聲搖了搖頭。

        “我小時候,母親亡故的那天,我坐在門口哭了很久,有一個很像個假小子的女孩,送了我一朵玫瑰花?!?/p>

        常圓月的思緒飄回了七年前,她看那個男孩哭得傷心,將玫瑰遞過去的時候,他揉了揉紅腫的眼睛說了句:“我的母親很愛玫瑰,謝謝你?!彼詮哪且院?,她便想著,長大后的某一天,她一定要開個玫瑰花店。

        常圓月眼中噙滿了淚,仲星河彎下身捧起地上的花束遞到她面前:“金牙妹,你的債還沒還完,怎么能走?!?/p>

        她看著仲星河,笑著和他相擁,這時正值初春,東城里的鮮花,開得十分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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