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宏
在1932年的“一·二八”淞滬抗戰(zhàn)中,蔡廷鍇及其所率領的國民革命軍第十九路軍演繹了光榮的鐵血抗戰(zhàn)精神,并與后來增援的張治中第五軍一道,先后打退了日軍4次較大規(guī)模的進攻,迫使日軍連換5任派遣上海司令官,大漲了中國軍人和中國人民的志氣。
1932年1月,日本駐上海武官田中隆吉伙同川島芳子和一批日本浪人,為配合日本帝國主義在中國東北建立偽滿洲國,以轉移國際視線,煽動日本僑民,蓄意挑起事端。1月28日,日本海軍陸戰(zhàn)隊不宣而戰(zhàn),向閘北中國守軍發(fā)起進攻,“一·二八”淞滬抗戰(zhàn)隨即拉開戰(zhàn)幕。
駐守在淞滬地區(qū)的中國軍隊為國民革命軍第十九路軍,由軍長蔡廷鍇和總指揮蔣光鼐指揮,下轄3個師,共3.3萬人。
其時,進入1月以來,面對日軍的一些異動,第十九路軍已高度警覺。1月23日,蔡廷鍇召集營長以上軍官開會,發(fā)表了慷慨激昂的講話,要求所部“只有根據(jù)自己的人格責任、職守、聲譽,來死力抵抗了!”
1月24日,第十九路軍總指揮部遷到真如,蔡廷鍇、蔣光鼐發(fā)表《告淞滬民眾書》,聲言“愿與親愛的淞滬同胞,攜手努力,維持必要之治安,作最后有秩序之決斗”。同時,又致電國民政府,表示“如該寇來犯,決在上海附近抵抗,即使犧牲全軍,亦非所顧”。然而,以蔣介石為代表的國民政府害怕事端擴大,要求放棄抵抗。就這樣,第十九路軍在沒有國民政府的支持下,與來犯之日軍進行對決。
就對陣雙方實力而言,日軍占絕對優(yōu)勢,其裝備精良,海陸空立體化作戰(zhàn),機械化程度較高,飛機、大炮、坦克、裝甲車,配以訓練精良的新式陸軍:而中國的第十九路軍,非蔣介石之嫡系部隊,重型武器很少。后來加入的蔣介石之嫡系第五軍,雖比雜牌部隊要好很多,但與日軍的機械化及現(xiàn)代陸軍相比,還是差之甚遠。但在這場對決中,中國守軍在上海市民及其他愛國人士的支持下,同仇敵愾,沉重地打擊了日本侵略者的囂張氣焰。
1月28日深夜,日軍憑藉炮火的掩護,以裝甲部隊向前引路,向上海閘北之寶山路、虬江路、寶興路、廣東路、橫濱路、通天庵路、青云路方向發(fā)起進攻。第十九路軍之第七十八師第一五六旅官兵奮起抵抗,官兵們用集束手榴彈轟擊敵之裝甲車,有效地阻止其進攻,并適時組織反擊,多次擊退敵人的進攻。戰(zhàn)至天亮,日軍停泊在上海港航空母艦上的飛機起飛助戰(zhàn),對第十九路軍陣地進行狂轟濫炸,商務印書館、北站一帶頓成一片火海,日軍憑借空中優(yōu)勢,迅即占領北站。面對敵之強勢進攻,第一五六旅官兵稍作調(diào)整,迅速進行反擊,再次將天通庵車站與北站控制在自己手里,將敵驅(qū)逐至北四川路以東、靶子路以南一帶。
1月31日,在日方授意下,駐滬英、美總領事邀請中、日代表調(diào)停,交戰(zhàn)雙方?jīng)Q定停戰(zhàn)三日,但此時的日軍卻已在暗中圖謀增兵、擴大戰(zhàn)事。
1月30日,日本援軍陸續(xù)抵達上海。2月3日,日軍出動多架飛機、大批軍艦,向第十九路軍駐地吳淞口炮臺及閘北一帶進行猛烈炮擊,中國守軍死戰(zhàn)不退,以較大的代價擋住了敵人的進攻,日軍試圖占領閘北的企圖再次破產(chǎn)。
2月4日,惱羞成怒的日軍再次組織進攻,數(shù)千名日軍兵分三路向閘北、吳淞、江灣發(fā)起總攻,中國軍隊頑強抵抗,將日軍再次擊退。其時,日軍13艘軍艦來助戰(zhàn),炮擊吳淞口炮臺。炮臺幾近被毀。2月3日至5日間,日軍企圖搶占炮臺要塞的10多次進攻,均被中國守軍粉碎。進攻江灣的日軍一個聯(lián)隊險被圍殲。
日本海軍原以為,掃滅中國第十九路軍單憑海軍陸戰(zhàn)隊足矣,卻不曾料想損兵折將,被打得灰頭土臉,顏面丟盡,不得不求助日本陸軍出師。日本陸軍迅即派出久留米混成旅團,乘坐日本海軍軍艦向上海奔來。
面對敵之重兵來犯,蔣光鼐和蔡廷鍇進行周密布署,以重兵對敵登陸地點吳淞口進行重點布防。
因戰(zhàn)事不利,2月6日(一說2日),日軍侵滬戰(zhàn)場司令官易人,由日本海軍第三艦隊司令野村吉三郎中將接替日本遣外第一艦隊司令鹽澤幸一。
2月6日和7日,日本久留米第12師團混成第24旅團分批全部抵滬。為使日本增援部隊順利登陸,日軍派戰(zhàn)機俯沖吳淞口中國守軍陣地,同時日本陸戰(zhàn)隊向第十九路軍陣地發(fā)起猛烈攻擊。
日軍還派出大批戰(zhàn)機和軍艦,加之30多門火炮向上海之蘊浜車站、吳淞鎮(zhèn)及中國守軍之獅子林炮臺進行狂轟濫炸,試圖通過海陸空協(xié)同配合,依憑強大的火力,企圖一口氣拿下戰(zhàn)略要地吳淞口,但中國守軍頑強堅守,拼死控制吳淞口。
2月8日拂曉,登陸的日混成旅團依次向張華浜、蘊藻浜、吳淞鎮(zhèn)三路進攻,其海軍司令部狂妄地宣稱“午日前即將占據(jù)吳淞!”但出乎意料的是,敵我雙方苦斗惡戰(zhàn)至深夜,殺紅眼的日軍先后發(fā)起10多次進攻,中國守軍仍苦戰(zhàn)不退。是晚23時許,疲乏的日軍無奈地向楊樹浦、引翔港、狄思威方向退卻。
日軍在進犯吳淞的同時,派出一部偷襲紀家橋一帶,欲動搖中國守軍后方。但中國守軍警覺很高,很快擊退敵人的進攻:另有一部分日軍向八字橋、江灣進犯,也被中國守隊擊退。
2月10日,國民政府派張治中率第五軍馳援第十九路軍,張治中將第五軍駐扎在胡家莊、蘊藻浜至吳淞一線,一部開撥至嘉定,與第十九路軍形成犄角之勢。
2月12日,日軍欲在紀家橋附近架橋強攻,與中國守軍發(fā)生激戰(zhàn),數(shù)次被擊退,直至13日拂曉方架橋成功。隨后,日軍混合旅團大隊人馬急速跟進,強渡蘊澡浜、突破曹家橋,蔡廷鍇、蔣光鼐見情勢危機,急兵馳援,將正在渡河之日軍分割包抄,日軍組成敢死隊數(shù)次發(fā)起沖鋒,雙方演成肉搏戰(zhàn),中國軍隊將敵困在其中,日軍再增援兵,才有小部分突圍出去,其中大部分被圍殲。
2月14日,不甘心失敗的日軍再次組織人馬,向江灣、八字橋、青云路、天通庵路等處進犯,但中國守軍士氣高昂,同仇敵愾,再次將敵人擊退。同日,日軍再次撤換其侵滬戰(zhàn)場指揮官,由日陸軍第9師團長植田謙吉中將替代野村吉三郎。
2月16日,日軍第9師團之增援部隊從吳淞碼頭登陸。其時日軍兵力達3萬多人,并擁有60多架飛機、數(shù)十艘軍艦及70多門野炮。
植田謙吉于19日傲慢地通過英國公使向第十九路軍發(fā)出“撤出防線”“由此產(chǎn)生的一切后果,應由貴軍負責”的通牒。次日晨,植田謙吉不等中國守軍回復,便迫不及待地兵分三路向中國守軍發(fā)起全線總攻。日軍向閘北至吳淞一線蜂擁而至,將江灣、廟行一帶作為主攻方向,以圖突破中國軍隊的中央防線。日軍地面機槍瘋狂掃射,空中飛機不時擲下炸彈,但中國第五軍第八十八師官兵奮起反擊,與敵苦戰(zhàn)惡斗,使日軍難向前推進一步,只得龜縮在中心巷、金家宅、孟家宅一帶。臨夜,日軍第9師團一部及中央一路依憑坦克的掩護,向江灣一帶猛撲過來,雙方再次激戰(zhàn)。
2月21日,日軍再次組織進攻,然中國守軍死戰(zhàn)不退,日軍損兵折將,被迫暫且罷兵。
2月22日凌晨,日軍混成旅團在晨霧的掩護下,向中方第八十八師第五二七團三營陣地突襲,勢危之際,第八十八師將全部預備隊投入戰(zhàn)斗,但因敵眾我寡,中國守軍傷亡慘重,陣地逐次而失。危機關頭,第五軍軍長張治中親率軍預備隊投入戰(zhàn)斗。
與此同時,第十九路軍集中兩個師的兵力,從江灣鎮(zhèn)、廟行鎮(zhèn)、蘊澡浜3個據(jù)點進行反擊,中國守軍士氣振奮,奮勇廝殺,敵人不僅沒有實現(xiàn)突破中央防線的企圖,反而陷入中方的包圍之中。
植田司令官急調(diào)師團預備隊第7旅團和另一支隊馳援被困日軍,雙方再次陷入苦爭惡戰(zhàn),雙方均傷亡慘重。日軍試圖占領江灣之企圖再次告破,雙方暫且罷兵。
諸戰(zhàn)不利,日軍再次更換其派遣上海司令官,由白川義則大將取代植田謙吉。日軍第11、14兩個師團增援上海日軍,并于29日在上海碼頭登陸。其時,日軍在上海的總人數(shù)已達10萬。敵我雙方實力懸殊。
面對此危局,蔡廷鍇、蔣光鼐迭向國民政府請求增援,但只收到“固守” “加強戒備”這樣的回復。中國守軍只好縮短防線,對正面進行重點防守,至于瀏河沿江一帶只能由教導總隊少許兵力布防。
3月1日凌晨,日軍對中國守軍發(fā)起總攻,在飛機、大炮猛轟3個半小時后,先以坦克、裝甲車橫沖直闖進行開路,然后敵第9師團、混成旅團及海軍陸戰(zhàn)隊后面緊隨,向江灣、廟行以及閘北地區(qū)進行猛攻。中國守軍面對敵之強大攻勢,堅守不退,陣地失而復得數(shù)次,幾易其手。戰(zhàn)至下午,敵人才推進到戴家宅、張家橋、朱家橋一帶。
在江灣、廟行及閘北一帶戰(zhàn)事正酣之際,從七丫口、楊林口、六浜口登陸的日軍第11師團,則向中國守軍兵力單薄的瀏河地區(qū)發(fā)起攻擊,中國守軍無力阻止敵大規(guī)模的進攻。危急之際,第八十七師第二六一旅馳援未果,瀏河地帶遂陷入敵手。
瀏河失守,致使中國守軍側后受敵,局勢更為不利,加之后無援兵,蔡廷鍇、蔣光鼐、張治中無奈之際,只好將所部退守到第二防線。3月1日晚,第十九路軍、第五軍撤退至黃渡、方泰、嘉定、太倉一帶休整,淞滬抗戰(zhàn)基本結束。
“一·二八”淞滬抗戰(zhàn)歷時40多天,我方傷亡、失蹤者合計1.48萬人(一說1.51萬人)。但此戰(zhàn)中國軍人不畏強敵,打出了中國人的志氣,在中華民族抵御外來侵略史上,寫下了厚重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