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黃建如
20世紀80年代,我在一所大學(xué)讀書,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那時候,電話還沒有普及,更沒有手機,溫情脈脈、充滿詩意的情書,自然而然成了年輕人表達愛意的首選。那一封封親手書寫的信箋,甜蜜明媚了我們那代人的青春。
寫情書是一件很費腦筋的事。首先是選信箋。普通的三百格稿紙肯定是不行的,得選那種帶著各種暗花紋的淺粉色、淡藍色信箋,有的還散發(fā)著淡淡的香味。收到這樣的情書,未看內(nèi)容,光看信箋,心就會先為之一動。然后開始寫信,找一個無人的角落,在信箋上筆走龍蛇、洋洋灑灑,將一股股濃濃的深情經(jīng)筆端化作墨跡,化作一個個溢滿愛意的文字。信寫好了,信箋的折疊、郵票的貼法都是一門不小的學(xué)問,不同的折法、貼法蘊含著不同的寓意,可以細微地表現(xiàn)出戀愛進程的不同狀態(tài)。
接下來一個艱巨的任務(wù)就是如何將信送到喜歡的人手中,這比寫情書難多了。如果是同一個學(xué)校的,可以把情書夾在書里,也可以托人帶信,這是最常用的手法。如果和喜歡的人分居兩地,那只能靠郵寄了。
寄信時是滿懷希望和喜悅的。那時候,從學(xué)校到郵局有二三里路,我經(jīng)常徒步到郵局寄信。我還清晰地記得第一次給喜歡的女生寫信時,在郵局門口徘徊良久的情景。后來我們熱戀了,總有說不完的話、訴不完的情,都化作一封封情意綿綿的書信。那條去郵局的路,被我來來回回走了不知多少次,承載了我青蔥歲月里多少快樂和憧憬??!
等信的日子是很煎熬的。從把信寄走的那一天起,便掰著手指,計算遠在他鄉(xiāng)的她哪天會收到信,她的回信哪天會翩然而至,總感覺那時郵車太慢,對方的回信總在望穿秋水中姍姍來遲。那時候我每天都會去看一下班級的郵箱,有時明明上午已經(jīng)看過了,下午還忍不住再去一次,把空空的信箱摸了再摸。如果哪一天看到熟悉的字跡,那顆經(jīng)過悠長等待、反復(fù)煎熬的心,仿佛一下子就沐浴在明媚的暖陽里,暖暖的、癢癢的,一整天臉上都帶著笑……
讀信時的幸福和甜蜜是刻骨銘心的??粗蔷赖男欧?、帶著淡淡馨香的信箋、特殊的折疊方式,娟秀漂亮的字跡和充滿柔情蜜意的語句,對方的音容笑貌仿佛都浮現(xiàn)在眼前,那是多么幸福的事??!白天讀罷,晚上回到宿舍,偷偷躲在被窩里,一遍遍甜蜜地溫習(xí)……
隨著時代的變遷,筆被鍵盤所代替,紙被word文檔所取代,戀人之間談情說愛已經(jīng)不需要書信,煲電話粥、聊QQ或者微信,更加快捷省事,毋須翹首等待、望穿秋水,然而我總覺得這缺少點什么。我不禁懷念寫信時,一筆一劃的字跡落在粉色信箋上的快樂;懷念等信時,心情起起落落的沉??;懷念讀信時,嘴角那抹情不自禁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