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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路(外二章)

        2018-11-13 01:38:59阿微木依蘿
        廣西文學 2018年1期
        關鍵詞:大姨媽頭牛懸崖

        阿微木依蘿 /著

        我的路

        我剛到這鬧市中來,在瀝青路上很多車子蜜蜂般飛過去,留在我耳邊的聲音“哧溜哧溜”,誰知道具體是什么個響法。

        我第一次來城市。

        我的鄉(xiāng)下已經(jīng)很遠了。

        媽媽第一次送我到鎮(zhèn)里趕車,別過臉哭??蓱z的年輕婦人,她三十五歲了,或者三十六歲,從未真正到鬧市中去過。她對遠方著迷,也僅僅停留在著迷上。她的腳又踏進那片莊稼地,那些草咬住腳踝。

        我希望有一位朋友出現(xiàn)在我面前,最好她有在鬧市待過的經(jīng)歷,那我會很感激。她將指引我在十字路口怎樣行走,這樣就不會對那幾顆大燈摸不著頭腦。

        “我們鄉(xiāng)下可不這樣?!蔽視@樣說。

        “這是明燈?!彼龝@樣回答。

        “也許是指路燈?!闭f完這句話,我就走進車流。

        她站在原地??钢请p茫然的眼。

        就是這樣,過了路口我就要自己走,她站在那兒就好。我們永遠不會選擇走同一條道路,我并不需要一個時時跟在身邊的朋友,也不想到人群中相互擁擠。事實上我連一個朋友也并不真正需要。如果我打算去鬧市,心中早就打定了要獨自一人。我只需要一種聲音。她作為一種聲音在我這里進行對話就行。

        我這樣說您能聽懂嗎?無所謂的。我的想法不會就此停止。

        媽媽說:你要假設自己是有同伴的。

        她有她的道理。可這句話或許并不適合我。她生了我,也就一同生了與她不一樣的性情的我。

        突然,有一個路人在喊叫,當我的腳踏入車流,車子被我逼停的那一瞬間,他脫口而出:哪里來的土包子呀!

        他是拍著胸口說的,似乎我踩的不是腳下的瀝青路,而是踩在他的心尖上。他瞪著眼。

        這是我第一次在鬧市中走路。

        這種路怎么會錯呢。媽媽說,城里的路都是四通八達。書上說,條條大路通北京。

        可是一雙手就這么死死地拽住我。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家伙。抱歉,我實在不能喊他老大爺。這么別扭的臉我是第一次見。媽媽說,城里有很多活路,城里人個個都很親切?,F(xiàn)在我知道了,她的話全是靠著想象的經(jīng)驗。這個人的臉不和善。

        我不能指望有誰來解救我。凡是類似的危機,面對它們的都是我一個人。

        “你是怎么回事!”抓住我的人這樣責備我。

        “走路?。 蔽乙泊舐暫?。

        “你會不會走路!”

        “會!”

        媽媽說,在外面混,不要輸了底氣。

        “這是你的路嗎?”

        我說是。咋就不是了?

        這位老人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就像被魚刺卡住了,終于要吐一口大氣,暴跳著雙腳說,你是傻子嗎!我在救你知不知道!

        我走我的路,他急什么?

        他差不多是拎小雞一樣把我拎到車流外面,那條很窄的,一排樹占了差不多一半位置、人們擠著擠著走的那條小路上來。

        我就不愛在人群中走路。太擠。

        可是他偏要將我提到這樣的道路上來。

        他還沖我發(fā)火呢!

        還準備打我吧?揚起手。好在眾目睽睽,他只是揚起手比畫。他說,這兒是你可以走的路,那兒是你不可以走的路,那兒的路任何人都不可以走。

        我為什么不可以走呢?任何人不走我就不能走嗎?

        他說是。

        他用手里那根小黃旗子趕著我,在我的腳偏那么一小步的時候,將我趕到畫了白線的路里面。這里面有人騎著自行車,拼命地摁鈴鐺,我又隨時被他們的車子趕得左右不是。于是我在這里面走路只好歪來扭去,像個沒有斷奶的孩子,重新學習怎樣控制雙腳,怎樣保持身體的平衡。

        我感覺那位大爺一直在后面監(jiān)視。很多年了,他的眼睛始終盯在背后,就像在我的身后長了個眼樣的瘤子。

        我也感覺那位路人一直在耳邊叫喚,仿佛我破壞了不該破壞的,每一步路都可能踩在誰的心尖上。

        “你要堅持住?!蔽衣牭竭@樣的聲音。這個聲音是我先前假想朋友的?,F(xiàn)在我希望它出自一位故友,落實在一個實體身上,即便這位故友帶給我的僅僅是關于她的傳說,很多年前我們已經(jīng)失散,她比我早一步去了鬧市,并且一去不返。認識她的人都說她已經(jīng)不在世間:在某條街的角落,一個破敗的出租房里,她病死了。

        也好,既是病魔纏身,她抽離肉體便是最好的解脫。這樣一來她的聲音就不受任何阻礙。

        我相信她依然有能力將我對她的情誼進行重建,在我心中重建之后,她很容易就能將這句“你要堅持住”的話傳達給我。

        我早就知道有些故人不需要重逢。她的存在從未消失。

        如今我要留意的是,不能在走向我自己的出租屋的路上再出差錯。不能再像她那樣不幸。我要堅持住,每走一步,即使崴腳這樣的意外都不可發(fā)生。于是,很多個時日,我便假設這個朋友就在身邊,某個時刻只要我喊一聲她就來了,我們在深夜抱頭痛哭。

        那些路太難走了。當她這么說的時候,我就說,我們鄉(xiāng)下可不這樣。

        然后我進入回憶,而她會自行離開。

        接下來我將很長時間不喝一滴酒,不掉一滴眼淚,不跟任何新朋友說一句話。完全履行母親的囑托:多見世面,多鍛煉。

        我將獨自學習在鬧市生存。

        事實上我干得不錯。靠著某種力量我在鬧市的每一步還算走得穩(wěn)妥。我貼著車流的邊緣走,偶爾才從畫了白色格子的區(qū)域穿到路對面。這兒的路每一條都有名頭,每條路都有標注,車行道,人行道,自行車道。

        似乎是,自從那個老人的手將我提起來扔在人行道上,我便一直無法擺脫。這是我感到奇怪也感到害怕和恐懼的。我意識到,誰第一次出遠門被拎起來扔到那條路上,誰一生都在那條路上。

        所以才有人想到這個解悶的方法嗎?在路的兩邊植上樹木。假設它們的前方不遠就是一大片草原。

        我甚至看到了黃桷樹,到了季節(jié),它就不管不顧地開花。很多黃桷蘭掉在地上,月亮出來的晚上,地上的香氣便從腳踝升起。

        人們是踏著黃桷蘭過去的,從不看腳下,也從不回頭。他們只在晚上的一小會兒——這時候月亮還沒有完全升到中空——跑到屬于他們的路上,撿起一朵黃桷蘭湊到鼻子跟前,感嘆一句“好香啊”然后丟在地上,然后慢慢走回家中。他們從未將黃桷蘭串起來掛在脖子上,路邊也看不見有人撿了這樣的花賣,或者送給小孩。

        人們種了樹但失去盡情欣賞它的能力。

        我時常回到鄉(xiāng)下。鄉(xiāng)下已經(jīng)通了公路。沒有劃分,所有動物走在一條路上:牛、羊、豬、狗、貓、雞、老鼠,甚至小的松鼠和大的獸類。我只是打個比方,假如有大的獸類,這條路也不會排斥,不過它最好只在夜間出沒。至于我們,車子來的時候讓開,沒有車子的時候就走在馬路中間,很寬的路,可以用內(nèi)八字走,也可以用外八字走。

        媽媽說,你要假設自己一直沒有離開老家。

        我相信這是她的經(jīng)驗。她是個遠嫁的人。她的一生都在靠“假設”而活。她希望我在外面鍛煉和長見識,更希望我在一條獨路上走完之后發(fā)覺更多路的重要性。

        不錯,我得按照她的經(jīng)驗來。事實上我從未改變,依然是一張土包子臉、土包子打扮、兩腳稀泥和一口老掉牙的方言。我在嶺南住了很久沒有學會一句嶺南話,在江浙生活很久沒有學會一句江浙話,在所有的鬧市小心翼翼走他們規(guī)劃好的屬于我的路,卻一直沒有走習慣。我只有回到這兒才感到踏實。當我看到村邊那個很老很老的人時,看見他握著那根滑溜溜的拐杖坐在一條小溝邊,憑著記憶——我敢肯定他的眼睛壞掉了——用手抓地上的草,當他抬起頭問我,你是某某某嗎,你放學啦?我就立即辨出他的聲音想起他中年時期的樣貌,能頃刻記起他的姓名和對他的尊稱。我對這兒的一切還保持著熟悉,并很容易跟他們對話。

        甚至,那個晴天的下午,憑著雙腳記憶,我爬上兩百米懸崖,其間的經(jīng)驗會告誡我不可回頭,我便不回頭。在懸崖的高處,我再掉頭看看那原本無路的懸崖,尋找新踩出來的路。到了高處,我用狂歡的情緒跟媽媽說,這條路和從前沒什么兩樣,我上來的速度和從前一樣快。

        只有回到這兒我才能將處于鬧市之中不得不收于鞋底的路釋放,讓它們該去懸崖的去懸崖,該去深溝的去深溝,該在樹上的回到樹上。我的路,在經(jīng)歷了鬧市之后,得回到它的原鄉(xiāng)。

        “不錯,你走得很穩(wěn)?!蔽乙呀?jīng)猜到媽媽在懸崖下面要說的話。即使我不能真正聽清楚,卻知道她很高興自己的孩子能保持對鄉(xiāng)下眾多道路的熟悉。

        這好比是一盞馬燈,它即使被塵灰蒙蔽了,依然能擦亮,能生出自由的光亮。

        我的牛

        來說說我的第一頭牛吧(第二頭等下再說)。溫順,老實巴交,走路緩慢,吃草也是慢吞吞的。它干活也不毛躁,我母親時常架著犁頭耕地,我則牽著牛鼻子走。它從不因為我是個孩子而跟我耍脾氣,牛鼻子里穿來的那根繩子從未在我手中脫離。

        雖然它是牛,我卻覺得它是我人生中第一個朋友。

        六歲那年,我跟著姑姑學會了怎么放牧。從羊群到單個的龐大的牛,我知道怎樣把握它們的習性并且針對性地去放牧。羊群喜歡散放,到了草原上就分散出去了,有特別不聽話的羊甚至會脫離隊伍,爬到連它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上去的懸崖頂端,在那兒蠢叫蠢叫,下不來了,它在喊人上去抱它下來。我得時刻在周圍注意它們的走向。

        牛相對來說要好放。牽到水草豐茂的地方,假如放牧的又是像我這么小的孩子,找棵樹將它拴起來,吃完腳周圍的草再換一個地方。吃飽牽回家即可。

        這個辦法是懶牧人想出來的,也可能出自一位腿腳不便的老者。這個方法同樣適用于小牧人。

        小牧人放牛處于劣勢,對牛這樣大個的食草動物,在身高和膽量上,是不敢像拍著羊屁股那樣拍著牛屁股吼:走!走!它如果跑到懸崖邊或者陡峭的高坡,孩子無法將它趕下來。

        好在我的第一頭牛從未給我惹麻煩。所以我放它從不用繩子。

        我們相處得不錯,白天牽它去“高松樹”草深水肥的地段,傍晚就騎在牛背上回來。

        可惜后來它死了。它被借去耕地的人家不小心用敵敵畏藥身上的牛蚊子時,藥水穿透皮膚,中毒了。一開始他們爭論,有人說藥水穿透皮膚不致死,有人說會死,并且等到藥性完全發(fā)作死掉的肉就不能吃了,那就浪費了。人們害怕它被浪費。

        我趕去看它的時候,是個天擦黑的時辰,它還沒有死。還站在那兒。周圍坐著一群人,他們之中沒有會殺牛的人,只有見過別人怎樣殺牛的人,他們在研究和推舉到底由誰去放翻它。斧頭放在一邊,是一把砍柴的斧頭,略微有些生銹。我不知道它在那兒意味著什么。直到人們推舉的殺牛的人拿起這把斧頭,在牛面前站住腳跟。

        母親將我藏在身后。我又拱開她的衣角,眼睜睜望著。就在那個人舉起斧頭的時候,我跑去抱著牛脖子,它低頭在我頭發(fā)上碰碰,我知道它在和我打招呼,但它已經(jīng)快要死了,腳站不穩(wěn),眼睛里有好大一顆淚珠。我伸手摸摸它的背。這時候一根草都可以將它壓垮吧?

        我被母親再次拽到身后藏起來。

        斧頭砸在它的頭骨上,很大的一聲響,我感覺自己的腦門“嗡”的一聲。也許只用了兩三下,它就一頭栽倒,我跑去摸它的尾巴,沒有反應了。

        讓開,小孩子別在這里礙手礙腳。他們趕我。

        這是我放了半年的牛。他們把我的牛殺死了。掏出腸子,掏出它的胃,其余的臟器,將它們?nèi)拥缴顪侠锶?。然后他們分吃了牛肉?/p>

        我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吃牛肉。也許我也吃了。就像一個人,長著長著,就回過頭將他的童年一口吞掉。

        我的第二頭牛是瘋的。這時候我已經(jīng)七歲了。兩歲左右父母給我拜了兩個干爹,一個彝族的一個漢族的。這頭牛是漢族干爹的,他要讓我這個閑下來沒事干的孩子幫忙放他的牛,父母雙手贊成。

        這頭牛與前一頭牛剛好相反,但有時候我更喜歡這頭瘋牛。它像個反叛者,有勇氣,能瘋,也能恢復正常。它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比如放牧,想去哪里吃草根本不是我能左右的。就連大人也拿它沒有辦法。犁地只能選在它神志清醒的時候,但即使這樣,它的脾氣一上來,比如說我們耕地耕了很久不收工,它就發(fā)脾氣,像是質問勞作時間為什么這樣長,從它的牛鼻子底下發(fā)出“嗡嗡”聲,然后,在我們眼前甩開犁頭逃跑了。

        我喜歡它從地里逃跑的樣子,會提前在地上拱土,甩甩腦袋,蹄子亂七八糟蹦幾下,將它的身段扯得和老貓一樣柔軟,往后縮的時候卻是往前一縱身,揚長而去。尾巴伸成一條直線,尾尖上那一小撮毛發(fā)散亂在風中擺晃。

        這個時候我母親或者父親就會大喊:又裝瘋了!又他媽裝瘋了!

        我心里很高興。它跑起來真是不要命的樣子,豁出去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有時它能把身子在奔跑途中彎成一張弓再彈開。

        父親說,太糟糕了這頭牛,我要宰了它。

        媽媽說,快抓回來,給它穿上牛鼻繩。

        我站在一邊非常自信,對我的牛很有信心。沒有人能殺得死它,如果它不自己回來,也沒有人能捉住它。

        我現(xiàn)在琢磨起來覺得,它或許是前一頭牛的另一個化身。就像人,很多時候都在厭倦他的前半生,便試圖做出驚人舉動。

        這頭??傁矚g拱土,也不和別的牛一起吃草,連和它們相遇都帶著敵意,但它自己玩得很好,簡直可以算是自閉癥中的狂歡者。人們對這頭牛摸不著頭腦,由于沒人能把握它什么時間會突然發(fā)瘋,所以任何時候,我的牛只要遇著路人,那人就會自行繞道或者靠邊走。

        他們從未想過借它犁地,也在討論并得出結果:瘋牛肉是堅決不能吃的。

        我的牛大部分時間都很清閑。閑得無事可干。說來也怪,它雖然是瘋的,卻從未傷害人,我如果要騎上牛背,它就穩(wěn)穩(wěn)地站住腳跟讓我爬到背上。反而是別的正常的牛,把我從路上一牛角挑到路坎下。還好運氣不壞,路坎下沒有石頭,牛角也并沒有挑中要害,我在床上躺了半天,又可以四處亂跑。

        我們家旁邊是一大片油茶林,油茶樹下全是青草。我的牛最愛往那個方向走。另一邊的松樹林它不去。由于我也無法左右它想去哪兒,就只好成天跟著,完全聽從牛的指揮。這一點惹來很多大人取笑,說我不是放牛,而是牛在放我。

        他們也只敢跟我說這樣的話,見了牛還是要躲。

        牛在油茶林玩得最歡騰,有時候我覺得它到那兒根本不是為了吃草,而是去發(fā)瘋。它發(fā)瘋也要挑個風清草好的地段。到了秋天草色枯黃但是長得還很高,我站在牛后面根本冒不出頭來。也不知它是不是忽然回頭看不見人,這個看不見人不知對它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突然就瘋了。只要它看不見有人跟著,只要它發(fā)覺自己單獨在草叢中,它就甩開尾巴跳到?jīng)]草的地面上,在那兒扭彎了身子狂蹦。照表面看去,用一個孩子的理解,它是高興到發(fā)瘋,就像終于擺脫了什么鎖鏈,發(fā)覺全世界只它一個,又在那么多的枯草旁邊。如果用大人的眼光看,在太陽的映照下,草色枯黃,一頭牛在地面上將它的影子從身上彈落,那影子落到地上還在蹦跳,陽光照在影子上,光線越亮越能清晰地看到影子的舞,塵土能掩埋一切,就是不能掩埋牛的影子。

        可下邊就是懸崖。牛不知道這些。它似乎也不怕,每一次跳完之后都要直沖往懸崖方向跑,就像那前方擺著它至高的自由。在狂奔途中,我聽到牛的尾巴扇出風響,身體扯成一條直線,仿佛它有足夠的信心一步能跨過懸崖,彈到對面的山頂。我只能跟在后面使勁喊它。幼童的聲音尖利,能穿透它發(fā)瘋的神經(jīng),并且每一次——盡最大努力——我都拽著它的尾巴,后來才知道,它尾巴扇出的風響就是我本人,我掛在牛尾巴上就像一件小衣服,它叼著這件衣服可以左右擺動。

        很多次我們都差一點沖到懸崖,人們將那兒稱之為“崖口”。只要到了崖口,牛和我,就徹底完蛋了。從那兒掉下去可以直接毫無懸念地落到深溝里去,那下方是一條河,我們會是兩道不錯的葷菜,人肉餃子和牛肉餃子。我試圖喊周圍的人救命,又總是想到那把生銹的斧頭,無法將聲音真正傳出去。

        我只能使勁喊它,不管它能不能聽懂。我覺得它是可以聽懂的。

        它往上跳我往下拽,它朝前我朝后,這樣的僵持總算惹來很多人注意,不過他們是不會幫我的,他們只會站在遠處對我說,你是小傻瓜嗎?你不知道它是瘋的嗎?你也瘋了嗎?快放手啊,你想吃牛尾巴嗎?

        他們說到吃牛尾巴,我的心就“撲通”一聲,像被人丟了一塊石頭。

        最后除了牛自己停下來,沒人可以阻止。它站在離懸崖五十米的地方拱土。我也放開牛尾巴,爬到樹上坐著。只要它開始拱土,那就是在發(fā)泄最后一點怒氣。

        人們散去之后,我的牛垂頭喪氣,滿臉都是泥巴,不吃草不拱土不叫喚,像人一樣有些神色茫然,也許不發(fā)瘋對它來說太無聊了。我也垂頭喪氣,不過我說不好為什么是這樣的情緒。

        我的狗

        如果不下雨,我的狗就趴在墻腳曬太陽。它已經(jīng)習慣和自己的媽媽分開了。好幾個晚上不再聽到它的叫聲,也不再試圖逃走。我真不敢想才斷奶的狗娃娃和媽媽分開心里有多害怕。我們只為它準備了一個雞窩大的家,每個晚上它就抱著自己的前腿縮在里面睡覺。有時候它拱一拱周圍,發(fā)覺自己的兄弟姊妹真的不在身邊,又嗚嗚兩聲睡去。

        我隱約覺得它很可憐。不過我才五歲,很快這件讓我覺得不太高興的事情在第二天就忘記了。第二天它也并沒有表現(xiàn)得多難過,照樣吃我家飯,也和我們幾個小孩一起玩耍。它只在晚上鬧情緒。

        媽媽說,這是正常的。這就是狗命。所有的小狗生下來就會被別的人家領走?;蛴缅X買,或用糧食調換。

        我好害怕,那如果這樣的話,我長大了也會被換走嗎?我值多少錢,或者值多少糧食?媽媽很不在乎,她說好的壞的都是一個語氣。她說我完全不用擔心被換走,長大了我自己就會走的,“誰會待在這個狗窩?”這話不太像專門給我說的了,她望著周邊的山,脖子很痛的樣子。

        我的狗完全接受和媽媽分開這件事后,我就帶著它四處閑逛。有一天它和媽媽相遇,它們只是跑在一起互相蹭蹭,打個招呼,就隨我走了。

        它表現(xiàn)得很勇敢。

        我?guī)еヅ俨莞?,那種叫“絲茅草”的東西,根莖嚼起來有一股甜味,但是嚼久了會變苦。葉子很尖,不留意手就出血了。我們的大多數(shù)時間就在這座山上度過。幾乎每個白天都來。父母很少管我。奶奶更不會管我。她喜歡孫子。我們家族的每個男孩都能從奶奶那兒得到一把糖果,只有我不能。奶奶說我是“外面的人”“不值錢”“賠錢貨”,反正她對我很有意見,她對我的狗也有意見。

        我們躲在山上不會遇到人。這兒幾乎不會有人來。愛吃這種又甜又苦的東西的人,好像只有我一個。

        說實在的,我對大人們也有意見。懶得跟他們說話是我對這種意見的表現(xiàn)。也不喜歡和別的孩子玩耍,他們都長著一張縮小版的他們父母的面孔,好討厭。

        只有我的狗,它的臉上全是泥。說也奇怪,不用怎么教,它已經(jīng)會幫我干活了。用嘴咬住凸在表面的草根使勁拖。

        中午太陽很熱時我們回到家中,蹲在桃子樹下或者墻根下。桃樹很少開花,也許它不用開花吧,反正我也不怎么見著幾朵桃花,我感興趣的是桃子。只有桃子成熟我才會注意。狗也愛吃桃子,我摘一個它啃一個。不過這件事它干起來相當費力,轉著圈子啃,好像牙和脖子都要掉了。

        之后,桃樹因為擋著底下幾根玉米和豆子,他們說,怎么可以擋住莊稼呢,砍掉吧!

        大人的手勁真不小,我現(xiàn)在知道他們搞起破壞來比我們嚴重多了,但是他們從來不承認。

        砍掉這棵樹的是一把菜刀,斧頭臨時丟哪兒找不著,就用菜刀將桃樹解決了。我很愿意看到菜刀突然壞掉。但是它不僅沒有壞,在主人的手中還挺有表現(xiàn),兩三下工夫,桃樹就站不住了。

        他們砍了我的桃樹。

        從那天開始我就和大人們沒有話說了。

        我五歲,隱約覺得自己失去什么東西,又說不好。那之后我恍惚以為自己的腳不行了,以往我喜歡爬到樹上捉個蟲子啥的,走到桃樹原先站的位置,一只腳就不由自主地抬起來,是上樹的動作。

        但是他們把我的桃樹砍掉了。腳不知道這件事。

        他們很有伎倆,砍樹的時候也跟我商量,是這么說的:這棵樹有毒,我們砍掉它,明天我給你重新栽一棵比這好的,結很大果子的那種。

        我同意了。我說,要很大果子,又大又甜的那種。

        往后我就和狗每天等著另一棵樹長起來。他們說樹種已經(jīng)栽下了,還在準備發(fā)芽呢。聽說發(fā)芽要很長時間。我不知道要等多久,但是每個早晨和黃昏,都去看一眼。

        那兒只有桃樹樁。后來爛掉了。

        我終于搞清楚,大人們說謊也是很厲害的。

        當我不再想著桃樹,腳也習慣放在地上的時候,我的狗已經(jīng)長成一條大狗。才一年時間,或者兩年,它差不多可以馱著我四處走了。

        人們時常取笑,說騎狗是不好的,長大了出嫁那天會下雪。

        我的狗長得很強壯。外人極少來我家串門。就是因為它的強壯聲名遠播,連我的大姨媽都知道它很威猛。那個老女人,我不愛她。如果她不打我的話,我可以承認她是我媽媽的姐姐。聽說她要來借狗。她種了一大片西瓜,急需一條守西瓜的狗。這件事把我嚇壞了,也聽得糊涂,我跟媽媽說,老子長到五六歲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借狗。

        說完這句話我必須承認,我大姨媽和媽的確是一個媽生的,她們都愛打人。

        大姨媽來那天,嚇得我和狗趕緊躲進樹林。我爬到樹上,狗在樹下,我兩個誰也不敢出聲,但還是被他們抓了出去。我爹很好地發(fā)揮了他老兵的特長,在好遠的地方就說,你和你的狗已經(jīng)被包圍了,出來投降吧。

        我們兩個出來投降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準備好了繩子。大姨媽討好地拿著一包餅干。我在山上很少嘗到這種東西,思考再三之后我把餅干接過來吃了。我的狗就這么被他們套上了繩子。

        我跟在狗后面走,這是我爹的主意,他看出來狗不情愿,大姨媽拖得滿頭大汗,狗就是不肯挪步。它是完全被拖著走的。被拖一步叫一聲然后回頭看我一眼。我好像有點懂了,知道大人們?yōu)楹我f,人是無情的,狗最有情義,狗還會跟主人搖尾巴。

        我的狗一路對我搖尾巴,還用求救的眼神看我。

        它的叫聲越來越像一些石頭,堵進我的喉嚨。我在狗后面哭,大姨媽說,你哭個屁呀,又不是不還你。她很惱火,因為她發(fā)覺自己根本沒有能力將狗拖回去。幾十里山路會讓她癱掉的。

        又是我爹的主意,讓我跟著狗一起去。意思是,專程送狗到她家。然后我玩幾天再回來。這個辦法果然好,我的狗一看到是我牽著它走,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說實話,她家還挺好玩。有個比我大一些的姐姐。狗去守西瓜之后,我感到很無聊,只好和這個沒見過面的姐姐一起玩耍。她大概十二歲,說起來我和她沒什么共同語言,雖然我只有六……可能七歲,卻覺得她實在幼稚,我的很多話她都聽不懂。

        她喜歡搶東西,這一點真讓人傷心。有一天我們兩個在院壩下方的水田邊玩,田埂上種了很多番茄,我一眼瞧見個紅透的,又大又紅,一把摘來抱住。她上前就跟我要。我們的對話是這樣的:

        “你給不給?”

        “不!”我使勁搖頭。

        “那我去告訴那家人,把你抓走?!?/p>

        “你去告?!?/p>

        “不要在我家玩了,滾你家去。”

        我準備轉身走,她上前就把我的番茄搶住,我一著急,脫口而出:日你媽!

        她立刻就把手縮回去了,跑去大姨媽那里告狀。

        我大姨媽是拿著棍子來的。那天我的屁股差點就開花了。她一直追問,我喊她喊什么,敢這樣罵。又說她是我媽的姐姐,妹妹的娃就是她的娃,姐姐打妹妹的娃就像妹妹自己打自己的娃。

        她把我頭都繞暈了。

        我從來不知道“日你媽”是什么不好的話。大人們著急的時候也這樣說。他們說得,我為什么說不得。

        第二天我爹就去接我了,這事情也很巧,我沒有求救,救星自己跑來。大姨媽特意上街給我買了一雙釘子鞋。穿起來跳很高的那種。我知道穿上它很舒服,但我就是不要,至少我不會親自從她手里接過來。她跟我爹說起打我的事情,說得完全錯誤,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卻是摸著我的腦袋說的,一副愛憐的完全為了我好的樣子。

        離開那天,我很想要我的狗。自從送它到大姨媽家,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們說西瓜成熟之后,就把我的狗還回來。我不信。

        我的狗是回不來了。因為冬天了,西瓜早就摘完。我爹只好承認,那條狗在西瓜成熟的某天晚上,被賊毒死了。他說,會給我重新買一條狗,比那條更好的。

        這話聽起來和從前那些話是一樣的味道:砍掉桃樹,給我栽一棵更好的,果子又大又甜。

        我保留著那只狗碗很長時間,是一只缺邊的花瓷碗,事實上也是我自己的碗,我和狗經(jīng)常趁著沒人的時候一起吃飯,我一勺它一勺。但是后來那只碗壞掉了,我也差不多十歲,父母將我送進學校。在那矮趴趴的土墻房下,老師每次念拼音weng(嗡),我就會讀成wang(汪)。

        我的好幾個學期,耳朵里都是狗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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