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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梓山湖筆記

        2018-11-09 17:46:58金戈
        參花(上) 2018年11期
        關(guān)鍵詞:野村龍山

        十一

        雖說如今微信群之多,幾乎無人不群,一如昔日民間茶館,誰都可以進去信口開河。然而,群主卻也不是好當(dāng)?shù)摹嘟諢o奈辭去聊齋志趣群群主“職務(wù)”,多少有些郁悶,便回梓山湖小院,一心一意弄花種菜,不問世事。

        忽然,有舊友再三邀請余去木蘭湖畔的野村谷走一遭,筆談幾句。余猶豫再三,暗忖,不談時事,談風(fēng)月總可以吧?借題發(fā)揮,出一口胸中鳥氣,便從梓山湖出行散心。

        野村谷,顧名思義,一座野趣迷人的山莊隱藏在群山環(huán)抱的山谷。這連綿環(huán)繞的山群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白龍山。它與木蘭山一脈相承,是巍巍大別山系的余脈。

        白龍山山勢恰如白龍乘云駕霧,騰挪間閃耀渾身珠光寶氣,抖落漫山翡翠,順山坡骨碌碌滾出一顆熠熠明珠,卻躲進山野幽谷。猶如璞玉待琢,野村谷靜待世人慧眼識珠。

        余初來乍到,但見野村谷幽深莫測,層林疊嶂,山水迂回,果然不識真面目。便延聘長期擔(dān)任過此地村支書的王主任為向?qū)В妊厣铰磁试?,登高望遠(yuǎn)辨明方向。

        仿佛爬上龍脊,眼前白龍山盤旋于天地之間,神龍不見首尾。余駐足的山巔四峰并肩排列依次為觀音殿、曉山頂、頭木山、陡坡峰。觀音殿為主峰,海拔304.7米,位于北緯31°,東經(jīng)114°。

        佇立在山頂一塊天臺般的巨石上,舉目環(huán)顧,木蘭山在東北隔谷相望,木蘭湖在正東山下遙相呼應(yīng)。眺望正北方,黃陂城區(qū)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似乎一箭之遙。而鳥瞰之下,木蘭草原、木蘭水鎮(zhèn)、三臺寺、玫瑰花園、勝天農(nóng)場、美麗鄉(xiāng)村、錦鯉園、華夏祖庭等景區(qū)一覽無余,眾星拱月般分布在野村谷周圍。近處的村莊田疇,遠(yuǎn)方的山川蒼穹,歷歷在目。

        山風(fēng)乍起,云蒸霞蔚。青天白日之下,氣象萬千……

        向?qū)дf,須夏秋晴朗日,傍晚至繁星滿天時分,于斯處觀武漢城市遠(yuǎn)景清晰若圖畫,忽如海市蜃樓縹緲于云霧之上,忽如流星溢彩的天上人間。那般情景,足使觀賞者陶醉,恍若羽化登仙。

        野村谷山上野氣彌漫,野勁十足。野樹野藤,野果野草,野石野徑。沒膝的蒿草,沒頭的蘆葦,荊棘叢生,菖蒲如劍。

        山林中早年有豺狼虎豹出沒,如今仍是狐猴獾鼬的樂園,時有野豬客串。只是它們潛伏在懸崖峭壁的密林深處,警惕地與人類保持足夠安全的距離。至于野雉和云雀、黃鸝、杜鵑等等,這些飛禽本是山林???。

        向?qū)Щ貞?,?dāng)年生產(chǎn)隊在山腰瀑布下曾就水潭攔壩筑水庫,有年輕魯莽社員以鐵籠囚縛一條巨蟒。村中長者聞訊趕來勸誡,說這是一條雌蟒,斷然不能傷害,不日必有雄蟒尋來。第二天果然潭里又冒出一條巨蟒,隔著鐵柵欄與雌蟒繾綣不去。長者威顏厲聲:此乃護山護水神蟒!爾等不信神靈總要信生靈吧?蛇精成蟒,生翼化龍,龍?zhí)兜湼o常。修水庫造福一方,囚蟒蛇可能禍害一方!年輕魯莽社員聞罷,唯唯諾諾將巨蟒放生……

        向?qū)е更c山坳中水潭所在位置,說,古人相信龜蛇同壽,奉為圖騰,故廟堂常見龜蛇一體的石雕。水庫已年久失修,而那雌雄雙蟒,或許還潛在潭中,也未可知。

        說野村谷野,又怎一個野字了得。向?qū)бI(lǐng)余翻山越水,攀巖走壁,甚至披荊斬棘,不懼胳膊腿劃拉出道道傷痕,尋找美不勝收的自然景觀下掩藏的人文景觀底蘊。一處處城墻、石堡、石橋、梯田、磨盤、摩崖圖案、碑刻、墓冢、石塔,雖多為殘垣斷壁,而遺址廢墟赫然在目。就連小徑荒草中的瓦礫,隨便俯拾一塊,也是接近秦磚漢瓦年代的文物。

        仿佛冥冥之中有山神啟迪,余分明領(lǐng)悟到荒野中寶藏所在,不是庸俗故事所說的藏寶洞,這里沒有金山銀山,勝似金山銀山,便是人杰地靈的深厚蘊藏。

        于是,此行更像是一次田野調(diào)查,一番考古發(fā)掘,一場民間采風(fēng)。

        余在野村谷的見聞不僅是與一處旖旎風(fēng)光、絕色美景的艷遇,還是一連串悲喜交集的傳奇、撲朔迷離的啞謎和精彩迭出的故事。

        十二

        與野村谷的亭臺樓榭隔山相鄰的白龍寺,因白龍山得名??甲C黃陂保存最久的縣志和白龍寺村《王氏宗譜》發(fā)現(xiàn)如下記載:

        “黃陂東鄉(xiāng)三十里有一山名曰白龍崗……南窺江漢,北顧中州,黃麻在東,孝安接西……山下有白龍寺……”

        “白龍寺乃黃陂八大寺之一,始建于唐代,五代毀于兵火,其后屢建屢毀。鼎盛時寺院有上中下三重,大雄寶殿三尊鑄鐵佛像高達(dá)十米,重萬噸……”

        “善男信女,絡(luò)繹不絕。除黃陂本縣信眾,外縣黃安、新洲、孝感、安陸……乃至外省河南信陽、光山信徒,也來朝圣……”

        “鄉(xiāng)紳佃戶皆捐香火……東鄉(xiāng)寺富白龍最,僧人枕著銀子睡……”

        可見白龍寺名氣之大,不讓黃陂名剎木蘭山。究其原因,原來與三個皇帝、四個重臣和好幾個文人騷客有關(guān)。

        相傳隋末某年某月某日,秦王李世民與軍師徐茂公率兵征戰(zhàn),途經(jīng)白龍山。秦王對此地山水風(fēng)光贊嘆不已,卻對民不聊生很困惑。軍師不便說破百姓苦于戰(zhàn)亂天災(zāi)兩害,只說洪澇肆虐:白龍山雖乃風(fēng)水寶地,卻有惡龍興風(fēng)作浪,是故生民不得安寧。秦王問降龍大計。軍師答:災(zāi)害頻乃催生巧取豪奪惡徒,致人心不善。唯佛法無邊,可以除惡揚善,普度眾生。

        李世民稱帝,于登基的貞觀元年(公元627年)即命鄂國公尉遲恭往白龍山下建白龍寺,塑巨大佛像,并在佛像底座銘刻“尉遲恭奉旨監(jiān)制”字樣。寺廟開光之日,有高僧乘白龍而來,從此風(fēng)調(diào)雨順,百姓無不禮佛向善,一方安泰。

        白龍寺聲名遠(yuǎn)播,天下文人騷客慕名而來。當(dāng)時定居安陸的李白,專程來參禪悟佛,留下“黃鶴樓前晴川閣,白龍寺下普安橋”的詩聯(lián)。這座以整塊青石板鋪成的石橋,當(dāng)年是南來北往商販必經(jīng)之道,歷經(jīng)千年風(fēng)雨,如今依然保存完好。

        到了元代至正二十二年(公元1362年),朱元璋屯兵白龍山白龍寨,與山下元軍對峙數(shù)月,問計軍師劉伯溫。劉伯溫踏勘山勢,謂此山有龍脈通王氣,不日將克敵制勝。朱元璋稱帝后對白龍山的龍脈耿耿于懷,唯恐江山坐不穩(wěn),派御林軍到白龍山挖斷龍脈,掘成深坑,將一巨大鐵樁打進龍脈深處。史稱“斬龍?zhí)丁薄巴例垊Α薄0堅┗瓴簧?,斬龍?zhí)秶姵鰹跫t龍血,經(jīng)久不止,附近百姓惶惶不可終日。幸有白龍寺僧人日夜超度,才逢兇化吉。奇怪的是,至今斬龍?zhí)赌隙藥r石上,確有銹紅水漬浸潤,當(dāng)?shù)厝苏f數(shù)百年未曾干過。

        乾隆皇帝下江南,遍訪名山名剎,到白龍寺敬香求簽。那皇帝雖微服私訪,卻被白龍寺高僧看出來歷,也不說破,只管祭出上上簽哄他開心。乾隆果然龍顏大悅,口占一聯(lián)贈予白龍寺:“白龍寺內(nèi)撞金鐘,黃鶴樓中吹玉笛”。至今,這副楹聯(lián)還掛在寺廟大門上。

        時值秋高氣爽,白龍寺村的村民忙著在山門石階和石橋上翻曬收獲的柿子和蕎麥。跟隨在乾隆身邊的風(fēng)流才子紀(jì)曉嵐見狀,即興吟了一句下聯(lián):“白龍寺寺前柿日曬柿紅寺不紅”,想考考高僧。話音未落,高僧已對對出上聯(lián):“普安橋橋上蕎風(fēng)吹蕎動橋未動”。紀(jì)曉嵐不信,隨高僧去橋頭看究竟,果見橋上農(nóng)婦撮起一簸箕蕎麥,在順風(fēng)揚棄蕎屑。

        這些傳說,當(dāng)然都是民間穿鑿附會。但千百年間口口相傳,卻也演繹了生動有趣的故事。

        而史志資料可以印證,白馬寺無論興廢,香火不絕。至明初,江西九江承天院高僧旮月和尚掛單木蘭山,重建上古禪寺后,遣弟子灝公一源復(fù)建白龍寺。明末清初,白龍寺再遭張獻(xiàn)忠、洪秀全所部兵將破壞。清末至民國,僧眾和民眾協(xié)力修繕。直到中華人民共和國初期,白龍寺依然寺廟可觀,佛相莊嚴(yán)??上母锲陂g徹底毀壞。

        白龍寺現(xiàn)任住持釋惟亮說,從一九八六年起,附近村民以山石壘成幾間簡陋廟房守護遺址。海內(nèi)外善男信女紛紛捐資重建白龍寺,而今已按當(dāng)年規(guī)模建成大雄寶殿,整座寺院全面修復(fù)指日可待。

        如今晨鐘暮鼓早已在白龍山山谷回響,野村谷梵音繚繞。

        十三

        野村谷有一條盤旋而上的傍溪石階山道,直通觀音殿。觀音殿在山上,白龍寺在山下。山上山下,晨鐘暮鼓遙相呼應(yīng)。那么,觀音殿是白龍寺的組成部分,還是另一座寺廟呢?

        有人說,觀音殿就是當(dāng)年白龍寺的大雄寶殿。因山頭面南矗立著一尊觀音像,故名。其實在史志記載中,白龍山就叫觀音殿。

        有人反駁,當(dāng)年的觀音殿也是三重廟宇,沿山坳筑階層而上,氣勢恢弘。鼎盛時期有僧侶近百,住持是高僧惠清法師。

        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觀音殿還有一連串難解之謎。

        立在巔峰察看,白龍山大大小小的山頭如波浪起伏。民間傳說,此山本是當(dāng)年助唐僧西天取經(jīng)的坐騎白龍馬,功德圓滿后回歸東海,歷經(jīng)滄海桑田,在千萬年地理變化中逐漸南移,因一次劇烈的造山運動崛起為白龍山。當(dāng)年朱元璋派御林軍來挖斷龍脈后猶不放心,親自趕來,執(zhí)屠龍劍斬斷龍頭,拋于東南山崖下。龍頭不腐,借日月之光華,吸天地之甘露,煉化成石。

        傳說固然不可當(dāng)真,但千真萬確的是,在白龍山主峰東南懸崖峭壁下,偏有一圓形巨石,光滑晶瑩如白瑪瑙,與此山石質(zhì)截然不同。若非龍首化石,那么完全是天外飛來的隕石嗎?此謎一。

        觀音殿寺院里有一眼古井,青石鋪砌,一丈見方,深淺莫測。水質(zhì)清澈,掬捧可飲,甘甜冰涼。在海拔三百多米的山上,井水為何一年四季不溢不涸?廟宇周圍方圓幾里未見山瀑石溪,千百年來,地下活水的源頭在哪里?此謎二。

        觀音殿也是屢建屢毀。歷朝歷代,哪怕是廟宇毀滅僅剩一地廢墟,總有虔誠堅毅的出家人守著殘存的瓦礫不肯離去。遠(yuǎn)近的善男信女與僧人齊心協(xié)力,燕子銜泥一般,一磚一瓦重建廟宇。鼎盛之年,除了方圓幾十上百里來的香客絡(luò)繹不絕,南來的云游僧,北往的苦行僧,外縣的掛單和尚,本地新剃度的出家人,僧侶最多的時候幾近百人,卻從未超過九十九人。

        這里的和尚為什么不能上百呢?一說“九九”諧音“久久”,是謂吉祥安穩(wěn);一說觀音殿建于白龍山山脊龍脈之上,循帝王之制尊九九數(shù)位;一說觀音殿最早的住持乃白龍寺高僧門徒,上山建寺之日,遵師囑領(lǐng)取衣缽度牒限九十九套,以免施主信眾負(fù)擔(dān)過重。各種說法都是猜測,此謎三。

        觀音殿之謎,還有一連串。比如懸崖下的摩崖石刻是誰的手筆,巨石上的引水槽是否鬼斧神工,幸存的鐘字跡模糊難辨,它是鑄于哪朝哪代。

        謎底掩埋在塵封已久的廢墟下……

        觀音殿最后一次傾圮是一九三七年,罪魁禍?zhǔn)资侨湛?。駐守黃陂城關(guān)的日軍以觀音殿有抗日游擊隊出沒為由,出動大隊人馬上山掃蕩,不僅火燒廟宇,掠走廟中經(jīng)卷、字畫、法器,還將住持惠清法師和僧侶居士近百人全部殺害。

        經(jīng)聞觀音殿遭劫噩耗,同鄉(xiāng)善男紛紛趕上山來,但見廟宇佛像已化為灰燼,血流成河,尸橫遍野。信眾頓足捶胸,嚎啕怒吼。掩埋了罹難者遺體后,青壯年男人當(dāng)即就告別了父老鄉(xiāng)親,往大別山深處投奔八路軍游擊隊,誓與日寇死戰(zhàn)復(fù)仇。而許多年邁的長者就留在山上不走了。清理廢墟,以山石砌壘成一間石庵,從灰燼中扒出殘存的石佛石鼎石香爐。他們叩天為佛,跪山為殿,就地擺開法場超度亡靈。

        是的,見證日寇罪惡的靈魂不死,從山巔到山谷,漫山遍野,密林里、石縫中、草叢間,都隱藏著日寇抹殺不了的觀音殿神靈之迷:西北面山坡上有高僧墳塋;南山峭壁下保存著和尚石塔;山谷水潭中潛伏了許多石碑和奠基石……

        迄今幾十年過去,觀音殿遺址上的石庵又多了幾間。香火不絕如縷,朝見的善男信女逐年增多。

        據(jù)長年守護在觀音殿修行的七旬長者梅師傅說,時有遠(yuǎn)道香客來參禪禮佛。還有不愿透露身份的學(xué)界商界人士上山勘探測繪。一切跡象表明,重修觀音殿的規(guī)劃一直在默默進行中。

        許多啞謎將在開光之日,昭然若揭。

        十四

        野村谷山那邊有三隱書院。由白龍寺翻過山脊,幾棵古樹下有一個院落的殘垣斷壁,這便是當(dāng)年聞名遐邇的三隱書院遺址。

        相傳明洪熙年間,白龍山下十幾個村灣的村民自愿湊了一筆盤纏,資助公認(rèn)的三個品學(xué)兼優(yōu)的學(xué)子赴京趕考。三人不負(fù)眾望,在殿試囊括了狀元、榜眼、探花三甲,都留在京城當(dāng)了大官。但三人在官位上做了幾年卻如坐針氈,目睹官場腐敗,毅然決然辭官返鄉(xiāng)隱居,在白龍山山脊創(chuàng)建三隱書院回報鄉(xiāng)梓。廣招白龍山下乃至整個大別山鄉(xiāng)親的貧寒學(xué)子,在山上半耕半讀,自食其力。

        三個隱士皆滿腹詩書,講學(xué)幾年,三隱書院就與黃陂的二程書院、甘露書院和新建的問津書院齊名。三位先生從英年才子慢慢變成了白發(fā)蒼蒼的老先生。幾十年間培養(yǎng)了一代又一代文韜武略的國家棟梁,終于燈油耗盡,于同一年先后倒在講壇上,皆囑學(xué)生,將骸骨就近掩埋在書院墻角,以便繼續(xù)聆聽瑯瑯讀書聲。

        三位隱士姓甚名誰,民間傳說無從考證。而可以考證的是,在白龍山村灣和緊鄰的城關(guān)內(nèi)外,自宋朝至明清年代,黃陂學(xué)子在科考場上屢屢金榜題名的何止三人:

        宋慶歷年間(公元1058年),崔穎進士及第,累官至監(jiān)察御史。后辭官與弟程頤專門講學(xué)。翌年,程頤考進士未中,卻當(dāng)上了帝師。兄弟二人皆北宋大儒,是二程理學(xué)的奠基人;

        明嘉靖二十九年(公元1550年),鄭佶進士及第,成為當(dāng)朝名宦;

        明萬歷年間(公元1554~1609年),張濤金榜題名,官至御史;

        清順治十六年(公元1659年),葉封和姚締虞兩位同鄉(xiāng)同時成為乙亥進士。后來一個是順治名詩人,一個是康熙名臣;

        清嘉慶乙未年(公元1799年),曾大觀榮登榜眼;

        清嘉慶辛酉年(公元1801年),劉彬士再登榜眼;

        清道光戊戌年(公元1840年),金國均三登榜眼;

        清咸豐二年(公元1852年),周垣棋進士及第;

        …………

        以上說的都是文人文官。白龍山下也出武狀元。在野村谷周圍的山灣里,九門提督王正起將軍的名字家喻戶曉。他是鄰灣田鋪咀人。史志記載,他以治理黃河、平定倭寇建功,被皇帝封為威振將軍,官階至正一品,其母被誥封為一品夫人。在野村谷關(guān)于他的傳奇很多。

        據(jù)說慈禧的寵幸太監(jiān)安德海無法無天,連皇帝也畏他三分。一次慈禧命安德海下江南置辦御用絲綢,他一路狐假虎威、為非作歹,官民皆敢怒不敢言。皇帝趁機急下密詔,令巡撫丁寶楨將安德海問罪。丁寶楨派出的大將程某尾隨安德海三日不敢下手,改派王正起出馬。王正起星夜追捕安德海,并以持刀拒捕、辱罵皇上的罪名將其先斬后奏,皇帝聞報大喜。

        又傳說王正起衣錦還鄉(xiāng)時,金銀珠寶裝滿了十八輛大車,他有十八個妻妾,子嗣遍及大江南北。他于一八九〇年去世時,出殯以十八口棺材分埋各地,至今不知真墓冢所在,唯田鋪咀灣的故居,石墻猶在……

        如今我們猜想這些文武狀元、榜眼和探花中可能就有三位是三隱書院的隱士先生,也可能還有幾位是三位隱士先生的高材生。其實具體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的人品學(xué)問和經(jīng)世濟民的功德,使他們?yōu)榘埳搅粝铝巳[書院遺址。雖然只是一堆廢墟,卻見證了歷史的進程,留下希望的火種,讓野村谷可以再傳書香。

        由三隱書院往上,登頂觀音殿眺望,鄰峰曉山頂近在眼前,峰頭豎著高高的電信電塔。野村谷長者說,那里當(dāng)年曾是一座狀元樓。樓高三層,翹檐珠頂,云霞穿窗而過。令人遐想古人在樓上吟詩撫琴,舞文弄墨……

        斯樓不再,書院傾圮。而遺址尚在。蓬蒿中靜靜躺著瓦礫,每一塊斷碑、石雕和木刻都是野村谷的密碼,可以翻譯三隱書院和狀元樓的故事。

        作者簡介:金戈,本名錢鵬喜,自由撰稿人,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武昌理工學(xué)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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