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廣雷 楊昌軍

一、跨境非接觸性詐騙犯罪概述

跨境非接觸性詐騙犯罪是指犯罪嫌疑人運用現代的信息技術，利用受害人的“心理趨向”，在和受害人空間隔離的情況下，跨境騙取受害人財物的一種新型犯罪行為。①董邦俊、王法：《互聯(lián)網+背景下電信詐騙偵防對策研究》，載《理論月刊》2016年第8期，第109-113頁。近年來，隨著全球化和信息化的深入發(fā)展，跨境非接觸性詐騙犯罪正成為危害我國國民財產安全的重要犯罪形式，其中電信詐騙犯罪已成為當前我國非接觸性詐騙犯罪的主要類型。②從固話座機到網絡電話，從柜面匯款到網絡支付，從固定基站到移動基站，從固定號碼到變號軟件，這些科技進步的產物卻也成為了電信詐騙分子實施犯罪的幫兇；電話與互聯(lián)網已經打破了傳統(tǒng)地域的疆界，電信詐騙犯罪跨境趨勢明顯。跨境電信詐騙犯罪團伙組織嚴密，利用物理隔離的非接觸性，以電磁、網絡為媒介在境外指揮操縱，在境內選擇侵害對象，騙取錢財后通過UNION、VISA系統(tǒng)分層次轉入境外賬戶，形成完整的犯罪網絡，每年給我國受害者造成巨大的經濟損失。③于志剛：《“信息化跨國犯罪”時代與〈網絡犯罪公約〉的中國取舍——兼論網絡犯罪刑事管轄權的理念重塑和規(guī)則重建》，載《法學論壇》2013年第2期，第101頁。據統(tǒng)計，2015年全國公安機關共立電信詐騙案件59萬起，同比上升32.5%，造成經濟損失222億元；④楊玉紅：《今年第三季度電信詐騙數量和損失總金額下降,非法貸款詐騙短信大幅增長》,載《新民晚報》2017年 11月13日。2016年全國因電信詐騙案件經濟損失高達169.4億元。⑤羅靜：《當前我國電信詐騙犯罪防控的困境與對策》，載《四川警察學院學報》2017年第5期，第110頁。2017年前三季度電信詐騙案件和被詐騙金額仍然驚人，案件數和被詐騙金額見圖1。

圖1 2017年前三季度案件數和被詐騙金額① 楊玉紅：《今年第三季度電信詐騙數量和損失總金額下降,非法貸款詐騙短信大幅增長》，載《新民晚報》2017年11月13日。

當前，中國電信詐騙團伙多將犯罪窩點分散設置在境外，專門詐騙境內民眾。例如，②楊玉紅：《今年第三季度電信詐騙數量和損失總金額下降,非法貸款詐騙短信大幅增長》，載《新民晚報》2017年11月13日。2018年3月28日由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終審的張凱閔、林金德等85人特大跨境電信詐騙案，被告人先后在印度尼西亞、肯尼亞等國參加針對中國大陸居民進行電信詐騙的犯罪集團，利用電信網絡技術手段對中國大陸居民進行詐騙，總計騙取185名被害人錢款2900余萬元人民幣。③楊玉紅：《今年第三季度電信詐騙數量和損失總金額下降,非法貸款詐騙短信大幅增長》，載《新民晚報》2017年11月13日。由公安部統(tǒng)一指揮偵辦的 2011年“9·28”特大跨國電信詐騙案，抓獲犯罪嫌疑人828名，總涉案金額高達2.2億元人民幣，其詐騙電話窩點設在印尼、柬、菲、越、泰、老、馬、新等東盟 8國，專門針對中國大陸居民實施詐騙。④楊玉紅：《今年第三季度電信詐騙數量和損失總金額下降,非法貸款詐騙短信大幅增長》，載《新民晚報》2017年11月13日。因該類犯罪的嫌疑人、受害人、違法行為地在不同國家，所以有必要實施更加周延的國際警務合作，以實現對其進行有效打擊與治理。但因當前國際警務合作實踐中存在的各種問題，導致警方在打擊跨境非接觸性詐騙犯罪方面存在著諸多困境。

本文以中國、老撾聯(lián)合偵辦的9.15跨境電信詐騙案的國際警務合作為例，通過實地考察，并對參與案件的中國與老撾雙方警員、國際友人、犯罪嫌疑人進行訪談、問卷、電話問詢，深入調研了跨境非接觸性詐騙犯罪的現狀和警務合作情況,以收集的第一手數據和材料為基礎，力求探尋當前在打擊跨境非接觸性詐騙犯罪方面存在的問題和打擊對策，為有效打擊跨境非接觸性詐騙犯罪提供參考。

二、中國老撾聯(lián)合偵辦9.15電信詐騙案件的實證分析

（一）案情簡述

2017年9月9月15日12時許，河南省K市受害人侯某報警稱：“銀行工作人員”（電話+53XXXXXXXXX）電話告知其銀聯(lián)卡透支大量現金而涉嫌犯罪，被要求到附近銀行公證財產，又被要求聯(lián)系指定的公安、檢察機關工作人員進行權益保護，侯某照做后即被騙走2.6萬元人民幣。中國河南警方將其確定為9.15跨境電信詐騙案，并成立專案組。專案組通過CS、SIS技術在獲取大量犯罪證據、數據后，協(xié)調多家公司通過TTS（信令溯源），CDR（電磁痕跡），IP、MAC同環(huán)境參與因子等高新信息技術的支持，最終確定了張某某等17人在老撾設置話務、電磁網絡終端，發(fā)起信令 IP（103.X.XX.X），經新加坡、美國兩次跳轉實施非接觸性詐騙犯罪，并通過網銀流轉至二、三級銀行賬戶再轉入第三方支付公司，最終在中國臺灣取走被騙錢財的犯罪事實。這起中國9.15電信詐騙案件呈現出非接觸性跨境案件的典型特征，即犯罪嫌疑人利用電信手段和網上銀行，操作受害人及其錢財跨多國邊境遠程運作，完成甲地作案、乙地轉賬、丙地取款的犯罪行為。

（二）警務合作的開展情況

2017年11月，中國警方分批赴老撾開展工作。經過中老雙方聯(lián)合偵辦，最終鎖定犯罪嫌疑人藏匿窩點。老撾公安部選準時機精準打擊，一舉抓獲數十名犯罪嫌疑人。2018年初，在老撾公安部、外交部，中國駐老撾大使館警務聯(lián)絡組等共同支持和努力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全部被押解回國。

9.15電信詐騙案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國際警務合作史上具有重要的意義。這一案件偵破中，國際警務合作有以下幾個特點：一是老方高度重視，公安部直屬警力直接進行合作查處；二是行動迅速，從通報老方案情到收網僅用了3個小時；三是戰(zhàn)果豐碩，一次性收網涉嫌冒充公檢法詐騙人員25人，涉及案件200余起，涉案金額千余萬元。

（三）合作成功的基本經驗

這一案件的偵破，也為我國打擊非接觸性跨境犯罪的國際警務合作積累了經驗。

1．國際友好關系是國際警務合作的基礎

中老兩國同為社會主義國家，理想信念相通，友誼源遠流長。雙方在政治、經濟、軍事、文化、衛(wèi)生等領域友好交流與合作不斷深化。2017年11月，習近平訪問老撾時指出，中方珍視中老傳統(tǒng)友誼，愿同老方攜手努力，不斷豐富和發(fā)展高度互信、互助、互惠的全面戰(zhàn)略合作伙伴關系。2018年5月30日，老撾國家主席本揚再次訪問中國，推動了中老兩國的深度合作。近幾年，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倡議與老撾的“變陸鎖國為陸聯(lián)國”戰(zhàn)略高度契合。中老鐵路、中老高速、瑯勃拉邦水電站等一大批有影響力的“一帶一路”標志性項目成功落地，為中老兩國攜手構建新型國際關系、共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注入了強勁動力。這也為中老雙方長期緊密合作，共同應對傳統(tǒng)和非傳統(tǒng)安全問題，營造了良好的國際氛圍。在案件偵破和處理過程中，老方對案件高度重視，在重大應急問題解決、中方警員安全、犯罪嫌疑人的召回等方面都給予了大力幫助。我國警方深切感受到了國際友好氛圍所產生的巨大能量。

2．充分了解合作國情況是國際警務合作的必要條件

開展國際警務合作要對合作國的經濟、文化、科技等進行了解，尤其是要熟知境外警務合作的基礎性工作，避免準備不充分產生負面影響。如老撾電信商主要有telecom和line兩家公司，telecom對中國手機終端支持效果較好，而line網絡經常出現斷網、信號飄離等現象，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中國手機終端設備檢測的運轉。又如老撾酒店業(yè)發(fā)展不均衡，當工作組成員入住犯罪團伙附近的酒店時環(huán)境冷清，還擔憂是黑店或暴露身份。但經過長時間的了解獲悉，這也是老撾酒店業(yè)的常態(tài)。因此，全面了解合作國的國情警情，是警務合作成功的先決條件。

3．加強與中國駐外使館溝通協(xié)調是國際警務合作的保障

境外執(zhí)法涉及外交、主權等多方面敏感問題，稍有不慎就會引發(fā)爭端，工作組對此保持了高度警惕，采取了適宜的處理方式。當犯罪嫌疑人被收網后，老撾公安部第一時間通報了中國駐老撾大使館警務聯(lián)絡組，前方工作組積極溝通、協(xié)調，此案件的應急處理方式得到了大使館警務聯(lián)絡組的認可并大力支持，保障了中老兩國外交和警務合作程序上的正當性與合法化。警務聯(lián)絡組積極發(fā)揮作用，對案件后續(xù)的持續(xù)關注，為犯罪嫌疑人的召回等一系列工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4．與所在國警方的互信互動是國際警務合作的關鍵

本案中，中老雙方警員密切互動、增進互信，使警務合作更加順暢。一是互動的頻次多；在前期，雙方警員幾天接觸一次，后期，長時間在一起研究案件，雙方警員親如兄弟。二是互動的層次多；從老方警界領導人、中層局長到一般警員都與中方開展過警務合作的交流。老撾公安部黨委常委、將軍Bounmy SENG KHAM YONG接見中方工作組代表時指出，中老兩國警務合作正步入快車道，希望兩國更加緊密合作、共同打擊危害傳統(tǒng)安全和非傳統(tǒng)安全的各類犯罪；老撾公安部移民局、外事局等領導希望中方打擊非接觸性電信詐騙犯罪的經驗在老方推廣，并探索建立打擊此類犯罪的國際警務合作新機制；中老雙方警員在偵查手段、警務科技、打擊犯罪難點等多方面進行了深入學習和交流。三是互動的領域多；從犯罪形勢、法治環(huán)境、治安狀況到風土人情、居民生活等多方面交流，反映出老撾人民幸福指數高、文明程度高、社會環(huán)境好等。這些交流互動，破解了雙方在打擊跨國犯罪的合作中存在的困難和問題，為警務合作的順利實施掃清了障礙。

5．動員所在國社會力量參與是國際警務合作的重要環(huán)節(jié)

跨國偵破案件，離不開當地民眾的支持、參與和配合。這次案件處理中，按照常規(guī)，犯罪分子會提前歇業(yè)回國，如果不及時收網，國內所有偵查工作將前功盡棄，并貽誤重大戰(zhàn)機。工作組獲知該團伙將回國時，按照特別緊急問題處理機制報中國公安部同意后，協(xié)調老撾警方及時對犯罪團伙進行了集中收網，實現了中國在老撾打擊冒充公檢法電信詐騙犯罪的重大成功。在本案中，動員老撾中央政治局委員，協(xié)調老撾公安部參與破案發(fā)揮了十分關鍵的作用。

（四）警務合作中存在的問題

國際警務合作通常面臨著復雜的國際環(huán)境，會存在各種意想不到問題。就本案的國際警務合作來看，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問題：

1．合作國不同的風土人情必然影響偵查效率

老撾地廣人稀，交通不便。犯罪嫌疑人落腳在老撾首都萬象，人口近百萬，以家用汽車和摩托車為主要代步工具，公共交通工具稀缺。本地人膚色較深，普通人腳穿人字拖鞋，中國人與其本地人差異明顯。且老撾家庭有養(yǎng)犬的習俗，數量較多，遇陌生人犬吠嚴重。這些都給我們化妝偵查和隱蔽偵查制造了難題。中方在確定窩點時只能使用科技設備乘坐交通工具和夜間遠距離觀察、監(jiān)測，偵查效果大打折扣。

2．雙方法制的差異必然導致訴訟障礙

中國刑事管轄權以屬地原則為主，但犯罪窩點地處老撾，根據國際法原則和老撾國家法律，中國警方在老撾不能實施逮捕、搜查等行為。中老雙方在警務合作中沒有成熟的規(guī)制條款以及實踐案例。老撾警方在不掌握犯罪事實的情況下，一般不會直接介入確定窩點工作，曾經一度影響了合作進展。再者，鑒于法律障礙，收網時，只是老撾警方單方面進行的集中抓捕，抓捕過程、現場面貌、證據情況中方均不了解，僅有老方移交的查處過程的簡要資料。但案件后來在國內起訴的時候因提取的證據程序和內容不符合中方的司法標準而影響了訴訟進程。

3．金融體系的迥異必然阻礙法律措施實施

本案中，詐騙團伙在實施犯罪過程中，部分犯罪嫌疑人使用的是老撾國家金融系統(tǒng)的銀行卡，因受老撾金融清結算系統(tǒng)影響，中國警方無法在中國境內進行有效扣押凍結。即使請求老撾警方司法協(xié)助凍結，煩瑣而漫長的流程也耽誤了執(zhí)行的時機，導致了漏網的犯罪嫌疑人極易利用時間的空擋將非法所得轉移。

4．合作銜接脫節(jié)必然導致執(zhí)法漏洞

本案的詐騙犯罪嫌疑人多為同類犯罪的前科人員，反偵察意識強，團伙的首要分子均是中國臺灣人，躲在幕后組織指揮。老方統(tǒng)一收網時，臺灣幕后的組織者得以漏網。由于外國警方技術支持、語言障礙和對全案情的了解不夠等因素制約，加之中國警方沒有參與抓捕時的詢問，未能及時獲取有價值的涉及幕后組織者的犯罪信息，導致了組織者仍逍遙法外，不能有效擴大打擊戰(zhàn)果。

首批赴老撾偵破組成員辦理出境時較為順利，為偵查收網作好了前期準備工作。但因第二批押解的警察出境時銜接不順拖延了時機，數十名中國犯罪嫌疑人被羈押在老撾監(jiān)獄近兩個月。犯罪嫌疑人不適應老撾語言、飲食，由此引發(fā)了極大的身體和心理問題。（見表1）

表1 犯罪嫌疑人境外羈押情況調查

三、偵辦跨境非接觸性詐騙犯罪國際警務合作的對策思考

（一）開展偵辦跨境非接觸性詐騙犯罪國際警務合作的必要性

中國正處于社會轉型期，國際警務合作面臨越來越復雜的挑戰(zhàn)，尤其是合作頻次的增加，合作面臨的新問題、新需求也越來越多，進一步完善偵辦跨境非接觸性詐騙犯罪國際警務合作機制極為必要。

1．跨境非接觸性詐騙犯罪要素時空分離的客觀性

跨境非接觸性詐騙犯罪跨越多個時空，犯罪嫌疑人、受害人、非法所得均在不同的國家或地區(qū)。導致單靠任何一個國家司法機關都不可能有效地管轄和治理這種利益誘人的跨境犯罪，因為該類犯罪的戰(zhàn)線長、環(huán)節(jié)多、數量大，一切都通過信息化的手段非接觸性地網上運行，各個不同的法域空間都是鐵路警察各管一段，必然會在管轄上的交叉地帶出現空隙和漏洞,給某些犯罪分子可乘之機。特別是國內部分民眾缺乏警惕性和防范意識，使犯罪分子屢屢得逞。①向黨：《涉外警務》，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260頁。如果沒有國際警務合作很難對此類犯罪有效打擊，并將危害更多的國家和人民利益。

2．日趨頻繁的跨境犯罪需要更成熟的合作機制

加強國際合作是世界各國人民的共同使命。隨著全球化進程的拓展和深入，一些跨國的、全球性問題也相繼出現，國際警務合作已成為有效打擊跨國犯罪的共識，合作趨勢越來越緊密。截至目前，在聯(lián)合國193個成員中，中國已與146個國家和地區(qū)的內政警察部門和國際行為體建立了雙邊關系，并取得了國際警務合作由傳統(tǒng)的友好交流朝著務實有效的執(zhí)法合作方向發(fā)展。[①楊玉紅：《今年第三季度電信詐騙數量和損失總金額下降,非法貸款詐騙短信大幅增長》，載《新民晚報》2017年11月13日。]國際警務合作的加強，可以有力地促進打擊跨國犯罪，減少跨國犯罪的發(fā)生率。這就有耐于完善的國際警務合作機制。

3．目前的國際警務合作尚有完善和提升的空間

本案的國際警務合作實踐說明，實現打擊跨國犯罪的國際警務充分合作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個不斷探索的過程。合作中，有許多行之有效的方法，都需要在探索中完善。如目前國家司法權在域外的延伸還不到位，偵辦境外的案件還是以所在國“代為”行使偵查權為主，直接入境開展偵查的較少；又如追繳犯罪收益和其他善后工作單一化等問題，都存在較大的完善和提升空間。②孔曉溪：《加強和完善我國國際警務合作機制的探討》，載《時代報告》2012年第6期，第137頁。

（二）完善打擊跨境非接觸性詐騙犯罪的國際警務合作機制對策建議

9.15電信詐騙案件的成功偵辦，為國際警務合作實踐積累了經驗。從中啟示我們，應從刑事管轄權的延伸、雙邊互惠合作等宏觀、微觀方面探索完善打擊跨境非接觸性詐騙犯罪的對策。

1．增強國際警務合作互信

開展國際警務合作要以刑事管轄權原則和國際法準則為基礎，增強彼此理解和信任，使各方主體在合作過程中都能受益，這是犯罪國際警務合作的基礎。③何雪梅：《我國電信詐騙犯罪的防治探究——結合〈關于辦理電信網絡詐騙等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載《法制博覽》2017年第19期，第153-154頁。因此，要建立中外警務人員培訓制度，使雙方互相了解偵查手段、法律適用、證據標準，延伸刑事管轄權的內涵和外延，解決由外方代為偵查導致脫節(jié)的弊端；創(chuàng)新交流合作模式，多層級、不定期邀請互訪，逐漸擴大交流內容，達到累積互信、增進共識、提高共同打擊跨境非接觸性詐騙犯罪的效果。當前，在冒充公檢法人員詐騙、冒充熟人詐騙、機票改簽詐騙、釣魚式投資詐騙這四種非接觸性詐騙犯罪類型中，東南亞各國對前三種犯罪認識相同，但是對于釣魚式投資詐騙中的賭博行為，東南亞國家則各執(zhí)一詞。如新加坡、馬來西亞、菲律賓、泰國、柬埔寨、緬甸、老撾等國家的部分地方設有賭場，而由賭博引發(fā)的非接觸性詐騙犯罪在上述國家較難被查處。因此，要形成對非接觸性詐騙犯罪危害的國際共識，消除隔閡，增加信任，從而鑄成打擊的有效合力。

2．打通國際警務合作的銜接關口

國際警務合作需要境內外全鏈條的銜接，以保證各個環(huán)節(jié)的周延性。因而，在不違反國際法原則的前提下，應全面延伸警務合作領域，構筑無縫銜接的警務合作機制。9.15電信詐騙案件工作組分批次形式出境，首批偵查人員出境較順。但老方及時收網，把在該國的犯罪團伙成員一網打盡之際，中方出境押解的人員卻遲遲出不了國門，給老撾警務造成了巨大的羈押困難。鑒于此，完善國際警務合作的出入境通道，把普遍規(guī)則與特殊機制相結合，是實現高效快捷的警務合作的必要保證。當前，中國的訴訟制度是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以審判為中心是國際司法體系的主流趨勢，也符合東南亞各國的司法制度。但各國的訴訟程序和證據形式都有很大的不同，在開展國際警務合作時要把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意識貫穿始終，即在爭取外方警務人員盡可能地在不違反本國法律制度的前提下，按照中方的法律要求收集和提供證據，確保警務合作的法律有效性。

3．完善國際警務合作的偵查協(xié)作模式

國際警務合作是一個動態(tài)的、不斷完善的、經驗累積的過程，根據不同國家合作成熟程度的差異，呈現了梯次合作狀態(tài)，即使在相同國家，不同時間的合作也存在很大的差異。如在跨境偵查權的行駛上，主要有兩種，一是境外窩點鎖定工作由中方完成，打擊工作由外方實施后，移交中方。在警務合作初始階段，雙方處于磨合期，許多偵查方法外方因科技障礙無法實現，中方可利用現有的手段和技術，查清犯罪團伙的組織特征、行為特征、經濟特征等犯罪要素以及團伙成員出入境的具體信息，綜合研判后，交所在國警方實施抓捕。二是境外工作完全交由所在國警方完成后移交中方。當警務合作成熟后，境外偵查和打擊工作可完全交所在國警方獨立完成。由表2可見，這種方式總體上是中外警方都比較樂于接受的方式。當前，鎖定犯罪窩點的主要方式是設備監(jiān)測和傳統(tǒng)的偵查手段。東南亞各國傳統(tǒng)手段經驗豐富、組織嚴密、效率高。在技術偵查方面，可以通過培訓學習解決。此合作方式，中方只需提供犯罪線索給外方即可滿足合作要求。

表2 不同受訪群體對外方獨立偵查打擊后移交中方的意見調查

4．拓展國際警務聯(lián)絡機制的內涵和外延

非接觸性詐騙犯罪警務合作在不同國家實踐的形式、內容差異很大。早在2008年，中國與東南亞國家就有合作往來，多方就選任并建立警務聯(lián)絡制度進行了有效探索。2012年中國開始在老撾派駐警務聯(lián)絡官，負責中國在老撾的所有警務工作協(xié)調，聯(lián)絡制度在服務跨境司法實踐中發(fā)揮了積極作用。但是，隨著跨境合作的越來越頻繁，需要進一步豐富警務聯(lián)絡制度內涵、拓展外延。將警務合作的主體對象，從政府部門進一步擴大至企業(yè)、社會組織以及公民個體等多元主體。①A T Himmelman.（2000） Collaboration for a Change: Definitions,Decision- making Models, Roles, and Col laboration Process Guide [M]. Minneapolis: Himmelman Consulting,2002.要組織警務人員開展培訓學習，在國內警務人員出境前，加強培訓，充分學習警務聯(lián)絡、溝通和報告制度；政府部門要完善警務聯(lián)絡官的遴選制度，加強聯(lián)絡官的培訓和教育；警務聯(lián)絡人員要學習所在國政治、經濟、法律和所在國與中國建交的歷史、兩國人民友誼和主權問題等內容；要充分利用社會資本力量，廣泛發(fā)揮海外校友會、同學會積極作用，儲備人力和社會資源，促成正式與非正式的警務聯(lián)絡制度安排②全球治理委員會：《我們的全球伙伴關系》，牛津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從而打通多樣化的國際警務合作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