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一枕
他的手指指向心口,是曾經(jīng)一遍遍打出的姿勢——我喜歡你。
許深藍打來電話時,外面正下著雪。
城市被雪覆蓋,溫柔靜謐。邵以辛從睡夢中驚醒,看到桌角上的手機正一明一暗。
他將電話接起,聽到那邊是無邊的風聲。
風從一望無際的原野吹來,吹過白雪同塵埃。三千世界都安靜,唯有一點細不可查的呼吸聲,像是響在心上。
“是你嗎?”他問,那邊有人輕輕回答他說:“是我?!?/p>
這一刻,離許深藍離開已經(jīng)過去了五年。五年的時光過得很快,邵以辛有些恍惚。大雪反射著路燈的光,映在眼底,一瞬間仿佛令他重新沐浴在那熾烈的日光中。
窗外,白雪還在落下。而電話那邊,黃沙同歲月一同風化。他想問一句“你還好嗎?”可最終也只是安靜。
“邵以辛?!痹S久,是許深藍叫他的名字,同往昔的無數(shù)次一樣,躊躇著,想要告訴他什么,“我……”
可這話還未出口,就被風淹沒了。她在的地方,信號極差,也許只是一陣風,就把千言萬語都擱淺了。話筒里只剩忙音,邵以辛握著電話站在窗前,望向再也見不到的遠方。
八千里路云和月,他站在這里,原來離她已經(jīng)這樣遙遠。
許深藍的名字起得好聽,可她普通話不標準,介紹自己時,總聽著像是“森苒”。
她從外地轉(zhuǎn)學過來,校服還沒做好。大家都穿得像是胖面包,只有她穿一條百褶裙,配淡青色上衣。可惜她太黑,一笑有種天真的傻氣,跟在邵以辛身后,就像個小尾巴。
她也曉得自己說話口音好笑,就不大發(fā)言。有人看不慣她這樣,故意刁難她說:“許深藍,你入學考試沒考普通話嗎?”
這所學校是私立中學,入學考試堪稱嚴苛。許深藍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低下了頭。問話的女同學要追問,可一邊的邵以辛不耐煩起來:“有完沒完了?”
如果是別人說話,女同學一定要嗆回去,可這是邵以辛——沒有人統(tǒng)計過,只是都心照不宣,喜歡他的人多得要命。他對誰都冷漠,連多說句話都難得。
他徑自向外走,許深藍連忙趕上去,跟在他后面,微微垂了肩膀。這樣看去,就像是他的一道影子。
校園里的鳳凰木開了花,花朵打著旋落下來。許深藍不敢和邵以辛并肩,抬起眼偷偷看他。他背脊挺得筆直,單手插在口袋。少年人最講風度,日后想起會覺得傻。這一刻看起來,卻英俊得無可挑剔。
許深藍看得出神,沒提防他停下步子。她差點一頭撞在他身上,他皺眉向前一步,和她保持距離說:“喂?!?/p>
他叫她,總是這樣。許深藍習以為常,抬起眼睛看他。少女有尖尖的下頜,夕陽的光里,像是一只小狐貍。邵以辛瞇起眼睛,頓了頓又說:“不準跟著我?!?/p>
“可是……”她遲疑地開口,還是荒腔走板的普通話,“靳阿姨說,要我跟著你?!?/p>
靳夫人就是他的母親,聞言他想發(fā)怒,看她惶惶的神色,到底忍了下來。他大步走到車棚,牽出單車,長腿一蹬,便滑了出去,像是一尾魚,沒入人海。她站在原地,腳跟碰了碰腳跟,這才不大快樂地收回了視線。
“邵以辛,”她在心底想,“為什么這樣討厭我呢?”
許深藍從小在牟禮長大。
那里位于中國的西北邊境,離國界線只有不到十公里。她是家中唯一的孩子,從小打著赤腳,在烈日下奔跑,皮膚曬得黝黑,是生機勃勃的樣子。
可是到了這里,卻要學著懂禮貌、講規(guī)矩。
大概本來就是過客。她能夠來到這里,同邵以辛成為同班同學,只是因為靳夫人喜歡她。
期中考試時,許深藍考了倒數(shù)第一。
她數(shù)學不好、英文不行,只有語文堪堪達標。試卷發(fā)下來,滿滿的都是紅叉。
邵以辛將卷子從她手下抽出來。他一目十行地掃過去,提筆在每個錯題后寫下頁碼:“這些都是基礎(chǔ),你照著頁碼翻公式,套進去就行?!?/p>
她沒說話,他就有些不耐煩:“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p>
許深藍連忙回應(yīng),接過卷子像是接過圣旨。
他對她總歸是特殊的。
中學的三年,他們一道騎著車子上下學。放學時他走得快,總是在路口,腿支在地上,懶洋洋地聽歌。她慢慢騎過來,不用開口,他就向前騎去。
路邊的行道樹開了細碎的小花,團團一朵,落下來像是下了雪。不記得是哪一次,等紅綠燈時,他忽然伸出手,從她發(fā)辮里拈下一朵花來。
“怪不得你身上這么香?!?/p>
他說完,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了什么,連忙把音樂聲音調(diào)大,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她聽了沒反應(yīng),要到晚上睡覺時,才突然紅了臉,裹著被子翻來翻去,覺得心撲通撲通地跳著,人睡也睡不好。
那是十三四歲的青春,發(fā)著光。記憶里的時光都是漂亮的,少年的眉目擦拭得熠熠生輝。十三四歲的邵以辛,同十三四歲的許深藍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
可她的心為了他,總是傷心,總是快樂。
上高中時他們還在同一所學校。
初三時許深藍每天上三小時補習班,夜里兩點才睡??墒撬褪沁@樣,付出再多,得到的也很少。她沒考上邵以辛的學校,是靳夫人替她掏了大筆的插班費。
他在一班,她落在十三班。她是吊車尾,試卷寫得糟糕,自己都覺得難過。放學她先出門,推著車等在外面。過了很久他出來,車后座上載著人。
許深藍沒見過那么漂亮的小姑娘,大家都是人,可人和人也不一樣。有的人就是要你一眼看到,就曉得她是獨一無二的。
秋天到了,樹葉落了一地。邵以辛騎車從她面前過去,沒回頭看。許深藍卻看到了,他載著的人手扶在他腰上,很親密的姿勢,別人都沒有過。
她看了半天,手忙腳亂地騎上車想要追過去??杉t燈亮起來,車流滾滾,她騎得歪了,車輪卡在路牙上,倒把自己摔了一跤。
等她到家時,看到邵以辛還等在外面。路燈一盞一盞從遠處漸次亮起,天角的光還沒徹底暗淡。他拿著手機發(fā)短信,許深藍走過去,他慢慢抬起眼,看到她卻嚇了一跳:“怎么回事兒?”
她膝蓋蹭破了,裙子上滾得滿是土??伤龥]心思說,搖了搖頭要過去。他追來,一定要問她:“有人欺負你?”
“沒有?!痹S深藍第一次對他發(fā)了脾氣。他很吃驚,又疑惑,覺得她在發(fā)神經(jīng)。
許深藍不想承認自己是在吃醋,忍了好久還是問了:“那天放學和你一起走的女生是誰啊?”
他正在打游戲,聞言頭也不回:“哪個?”
“很漂亮的那個……”
他想了半天才回答:“同學。”
她不敢再問,因為怕他不耐煩。他玩完一局,漫不經(jīng)心地問:“你不喜歡她?”
“沒有……”
“不喜歡也沒關(guān)系?!彼ζ饋?,“不是什么重要的人?!?/p>
他說不是重要的人,那一定是沒放在心上。許深藍還沒來得及開心,就又看到他的車后座換了別的女孩子。
那時張柏芝正流行,長發(fā)飄飄,一笑又甜又清純。坐他后座的女孩子也都這樣好看。她漸漸連生氣都沒了,畢竟他三周換一個女伴,對誰都不真心,就是青春期荷爾蒙作祟而已。
高三時,邵以辛被大學提前錄取。別人焦頭爛額時,他抱著籃球在操場練投籃。
一天,他突然問她要考哪所大學。
“我?”她遲疑了,“不知道……”
“怎么會不知道?”
“我不曉得我能不能考上大學?!?/p>
他一挑眉要說話,可是又收回去。因為想起來她學習的確吃力。可不上學又能干什么?他想不出,思考半天替她尋了出路:“我沒事干替你補習吧,總要有個學上啊。我聽說我那所學校新開了個專業(yè),給錢就能上……”
“邵以辛?!彼驍嗨?,語氣很平靜,“我不想再花靳阿姨的錢了。”
邵家有錢,可這么些年,許深藍都像棵菟絲草,隨波逐流地活著。邵以辛不高興起來,瞪著她,忽然伸手把她的頭發(fā)給揉亂了。
“一天到晚瞎想什么?”
她嚇一跳,話都忘了說。他好氣又好笑:“我媽不是說,你是我的福星?你當然要和我一起?!?/p>
當初靳夫人把她從牟禮帶來,說是因為她是邵以辛的福星。其實不是這樣,靳夫人同她的父親是故交,不忍心看著她跟著他們在荒漠風餐露宿,這才一定將她接來。
“我知道你們對我好……”她說,“可我不能把這好當理所當然?!?/p>
他皺眉聽完她說這樣的話,片刻后打斷她:“許深藍,你才多大,想這么多不累嗎?”
是啊,好累。她來到這里,謹言慎行,一遍遍練習口音,現(xiàn)在她普通話標準,像是從小生活在這里。沒人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因為別人已經(jīng)對她這樣好,些微的抱怨都是不惜福。
她緘默不語,腳步慢了下來。漸漸,兩個人就離得越來越遠了。她跟在后面,看著月亮將他的影子拉得好長。
“喂。”他皺著眉回頭看她,“別落下?!?/p>
是他走得太快了呀,她悵然地想,她也許真的追不上了吧。
六月時學校出了一件大事。
有小混混在學校門口聚眾斗毆,打斷了一個過路學生的胳膊。學校要嚴查,查來查去竟然查到了邵以辛的頭上。說是因為小混混爭風吃醋,一怒為紅顏,本來要打邵以辛,結(jié)果打錯了人。
邵以辛已經(jīng)被保送,學校本來打算低調(diào)處理??善桨妆淮虻膶W生家長不愿意,一定要邵以辛說出來,那個引來小混混的女生到底是誰。
事情就這么僵在這里,因為邵以辛不肯說。
許深藍不懂他在想什么,明明和他沒有關(guān)系,為什么一定要自己擔下來?家里靳夫人逼問他,要他不要耽誤自己。他也低下頭,到底也只是咬著牙說:“我不知道。”
他不會不知道,學校威脅他,不說出來的話也許保送名額會被取消。所有人都提心吊膽,他還去打籃球,像是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那天放學后,兩個人蹬著車往前走,一路上都不說話。風吹起他的外套,蓬蓬地揚起,像是翅膀。少年人清瘦流暢的線條,驕傲像是要一飛沖天。許深藍望著他,在紅綠燈的路口停下,問他:“為什么不說是誰?”
他下意識地皺眉,是生氣的樣子,可望著她的眼睛,到底泄了氣:“這種時候被查出來,她高考怎么辦?而且那個學生的家長不講理,揚言也要打斷她的胳膊……”
他最講義氣,許深藍覺得是意料之中,最終也只是問他:“那你怎么辦呀?”
“我?”他倒是不以為然,“就算不保送,我也能考好?!?/p>
“我是說,一個人把責罵都扛下來,不累嗎?”
他笑起來:“我是男人啊?!?/p>
其實這是大話,可他這樣說話時,濃密的眉峰掩著一雙英氣勃勃的眼,讓人明白他不肯妥協(xié),只是一往無前。
可這樣太累了,她明白這種滋味。他眉眼里其實已經(jīng)有了倦意。他不說,不代表不存在。
“我陪著你?!?/p>
她小聲說,可世界太安靜,這樣小的聲音他也聽到了。他笑起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謝謝你了。不過,許深藍,我不需要。”
他不需要,她也只是自作多情??蛇@些是她自愿的。
許深藍離開學校是在高考前一周。
她拎著行李去往車站,靳夫人問她說:“真的不等高考結(jié)束再走嗎?深藍,我答應(yīng)了你父親……”
“靳阿姨?!彼⑿?,露出兩個漂亮的小酒窩,“我真的不是這塊料,這么多年,真的很感激您?!?/p>
靳夫人聞言想哭,握著她的手,良久只能說:“是以辛欠你的……你從小就聰明,如果不是他,你怎么可能考不上大學?這次又因為他才退了學,深藍,你留下來吧,當阿姨的女兒不好嗎?”
許深藍走之前一共做了兩件事,一件是辦了一個存折,往里面存了自己打工掙來的第一筆錢。這些年她花了邵家多少錢,一筆筆都記得,下決心要還清。
第二件則是主動站出來,承認自己就是那個和小混混糾纏的女生。
所有人都驚訝,卻又覺得是意料之中。因為她在十三班,是吊車尾,恰好長得也不錯。差學生做什么都正常,那些天之驕子這樣想,而她則被受傷學生的家長甩了一耳光。
這一耳光來得很突然。當時所有人都愣住了,而后邵以辛要沖過來,卻被老師死死攔住,許深藍被教導主任護在身后,她低著頭,余光看到邵以辛漲紅了臉,大聲問:“憑什么打她!要打就打我??!”
窗外蟬聲很大,將一切定格成古怪的磨片。少年為她聲嘶力竭,大人們忙著勸架,她在影子里,忽然如釋重負地笑了。
“邵以辛,”她在心里想,“這是我第二次幫你了?!?/p>
她主動站出來,替代邵以辛想要保護的那個女孩子接受責罵。學校反復盤問,可她不肯松口,一意孤行要退學。她就像個悲壯的小戰(zhàn)士,犧牲自己,要所有人都得到想要的結(jié)果。
除了邵以辛。
他簡直氣瘋了,用盡一切方式要她留下??伤幻靼?,有些事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注定了。
她不屬于這里,從一開始就不屬于。
許深藍獨自坐上火車,靳夫人沒有來,因為太傷心,不想看到她離開。
車站里到處都是人,大家拎著行李,排著隊走上火車。她上去得最早,坐在窗邊沒有往外看,因為沒有人會來。她是瞞著邵以辛離開的。那個沒有受過挫折的男孩子呀,還是不要讓他傷心了,他太好,哪怕一開始不喜歡她,也漸漸將她記掛在心里。
這樣很好,至少她曾有過一席之地。她笑起來,捂住眼睛,裝作被風瞇住了??赏饷嬗腥擞昧Φ厍弥埃а廴タ?,看到邵以辛就站在外面。
火車快開了,他滿頭是汗,一定是跑來的。他望著她,氣喘吁吁,一遍一遍打著手勢要她下來。
“邵以辛?!彼澏吨兴拿?,可是車窗隔絕了所有的聲音,他們像是被分隔在大海的兩邊。她知道他聽不見,所以可以難得放肆,把堵在心里的話都說出來:“謝謝你能來。邵以辛,我很喜歡你,可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過沒關(guān)系的,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夸我可愛,又給了我一朵花。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鮮花,真好看呀……
“我來到這里,努力跟上你的腳步,但你太優(yōu)秀,我追不上了……我不適合你,我一直知道,只是不肯死心?,F(xiàn)在能為你最后做一件事,我很開心?!?/p>
她說不下去了,連呼吸都覺得心在疼。這么多年的喜歡,綿延成一望無際的大海。淹沒了她,淹沒過少女全部的愛。
“邵以辛,”她輕輕喘了口氣,短促地說:“再見了。”
火車終于開動,她捂住面孔,失聲大哭。所以她沒看到,窗外的邵以辛追著火車努力地奔跑,他一遍遍打著手勢,用手指指著自己的心口。
大海也淹沒了他,沒有回聲,世界安靜下來,少男少女在這一刻分開。
她回到那片一望無際的原野,他留在燈火通明的城市。
許深藍第一次見到邵以辛,是在月亮海。
那是沙漠中難得的綠洲,許深藍的父親喪妻以后來到這里植樹造林,帶著小女兒,將她養(yǎng)得聰明可愛,只是太過寂寞。
邵以辛是跟母親一起來的。許深藍的父親同他母親是大學同學,關(guān)系一向很好。
第一次見面,靳夫人送她一條漂亮的水手裙,又推了邵以辛一把說:“這是妹妹,不是說要送妹妹禮物?”
那時的邵以辛長得文靜漂亮,聞言走上前,把一直握著的手在她面前張開來。掌心里落著一朵花,有縐紗似的花瓣,是這蒼涼的原野不會有的東西。
“妹妹。”他說:“這是花,送給你?!?/p>
也許這一刻,這朵花就在她心里生根發(fā)芽了。所以在他失足跌落月亮海時,她才會毫不猶豫地跟著跳了下去。等大人們發(fā)現(xiàn)把他們救上來時,他只是落水后昏迷,醒來就無大礙??伤齾s因為窒息太久,大腦留下了不可逆的損傷。
她從小聰明,什么東西學一遍就能記住,可從那之后,她就成了最笨的學生。
如果人生能重來,她會后悔嗎?
不會的,如果再來一遍,她還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將昏迷的他托出水去。她那樣小,本不該有那樣大的力氣,可是奇跡總是這樣,在懵懂時就已發(fā)生。她要靳夫人瞞住邵以辛,不告訴他,自己是為了救下他才受了傷。
牟禮晝夜溫差大,她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將新買來的樹苗擺放好。
這些年,她四處打工,掙來的錢一半存在存折里,一半買成樹苗。
父親的夢想她始終沒忘,要在荒漠上種出一片綠色。哪怕這個夢并不現(xiàn)實,可她愿意去努力。
沙海在深夜翻滾,像是落雪,傾覆夢與現(xiàn)實。她靠在窗前,漸漸睡熟了。窗外忽然有人輕輕敲著,她抬起眼睛。像是還在夢里,她看到一個人,戴著護目鏡,可是她一眼就認了出來。
她不敢動,不敢開口,連呼吸都屏住。若這是夢,那她可不可以不醒來?她不敢給他打電話,不敢聯(lián)絡(luò)他,只有前幾天忍無可忍,才給他打了那一通。
“邵以辛?!彼裏o聲地叫他的名字,不舍得閉上眼。可他一直沒有消失,執(zhí)著地望著她,慢慢地打出手勢。
他的手指指向心口,是曾經(jīng)一遍遍打出的姿勢——我喜歡你。
他說,邵以辛喜歡許深藍。
時光在這一刻回到過去,火車上,他看著她哭著說著什么。他聽不到,可是很想告訴她:“許深藍,我喜歡你,許深藍,你不要走。”可火車還是開走,可她還是離開。
要用五年的時光等待她的一個電話,又用三天趕來她的身邊。
“許深藍,”他說:“我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