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改革開放初期,在中國北方的小縣城,對藝術(shù)有憧憬的人無法實現(xiàn)夢想,只好泯然眾人?!读⒋骸穼⒅鹘嵌ㄎ粸橐粋€長相丑陋,懷有夢想的文藝女青年,有一技之長的她在小城市知音難尋,看不到出頭之日。通過塑造與大眾生活格格不入的底層人物,反應(yīng)真實而殘酷的社會現(xiàn)實。本文從主題思想和人物性格兩方面出發(fā),研究影片背后深層的人文內(nèi)涵。
關(guān)鍵詞:藝術(shù);文藝女青年;孤獨;妥協(xié)。
“立春一過,實際上城市里還沒啥春天的跡象,但風真的就不一樣了,風好像在一夜間就變得溫潤潮濕起來了。這樣的風一吹過來,我就可想哭了,我知道我是自己被自己給感動了”。在影片的開頭,我們從這段獨白里聽出主人公對春天的期待,對春天可以帶來新事物的期待。然而春天從未許諾,誰也不知道那個“重大轉(zhuǎn)折”何時能到來。
1 夢想與現(xiàn)實
《立春》講述的故事與藝術(shù)息息相關(guān),是陽春白雪。然而這樣的藝術(shù)放在改革開放初期的小縣城里,只能用格格不入來形容,那里沒有藝術(shù)生長的環(huán)境。影片開頭,周瑜在人群中騎著自行車,聽到王彩玲的廣播后慢慢駐足,而除他之外,周圍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歌聲,甚至也沒有被他的停頓所打斷。在那個年代,生計是頭等大事,謀生包括成家立業(yè),柴米油鹽,不包括歌劇。這不怪他們,懂藝術(shù)的人是少數(shù),所以周瑜才能對王彩玲產(chǎn)生崇拜,王彩玲才能對黃四寶和胡金泉惺惺相惜。在這樣的背景中,王彩玲代表的是無數(shù)有一技之長的追夢人,然而他們不得不向現(xiàn)實低頭,才華被浪費,泯然眾人。王彩玲費勁心思為癌癥少女尋找出路,卻發(fā)現(xiàn)是一個騙局,幫助少女不擇手段地出名。這是出現(xiàn)了一個長鏡頭,王彩玲在大風中逆風騎行,每轉(zhuǎn)動一圈車輪,都異常艱難。春天的風不再溫柔了,一切都和期待背道而馳,生活處處是難題,逆風而行的時候只能咬牙堅持。
2 每個人都在劫難逃
王彩玲,小城師范學校的音樂教師。出場之前便吊足了觀眾的胃口——對春天充滿憧憬的旁白,廣播里動聽的女聲嗓音。然而王彩玲給觀眾的第一印象著實不怎么樣。凌亂的頭發(fā),微齙的牙齒,長著黑斑的臉蛋,臃腫的身材,不出眾的衣服,對來求學的周瑜態(tài)度十分不友好,語氣里帶著自命不凡的清高和對周圍一切的漠視。之后影片向大家解釋了她為什么這么清高,與生俱來的好嗓音讓她在小城中脫穎而出,花錢去辦的北京戶口讓她看到從這個小城市逃出去的希望??墒撬睈?,長期的獨身生活和精神抑郁導(dǎo)致內(nèi)分泌紊亂,沒人愿意透過這樣的外表去接觸她的內(nèi)心,因此她是孤獨的。黃四寶出現(xiàn)了,這是第一個讓她奮不顧身的愛,并愿意放棄北京戶口的男人,她以為愛情出現(xiàn)了就能改變生活,可是這個沒有戀愛經(jīng)驗的女人不知道,一腔孤勇有時候換來的不是愛情。在她被黃四寶當眾摑掌之后,剛剛建立起的對這個城市的信心和希望,又全盤皆輸了。黃四寶走后,周瑜向她求愛,明明有人愿意接受她,給她一個相對舒適的家,但她說“我寧啃鮮桃一口,不吃爛杏一筐”,直接趕走了周瑜。于是我們知道,她心中那份自尊與自信,誰都沒辦法抹去,一個黃四寶是沒辦法將她的驕傲帶走的。她的態(tài)度發(fā)生轉(zhuǎn)變是回家過年的時候,被門外的鞭炮聲吵醒,推開門發(fā)現(xiàn)母親笨拙的背影,晃晃悠悠地舉起掛鞭,伸向空中,趕走舊時光里所有的晦氣。王彩玲被這番景象打動,發(fā)現(xiàn),世俗生活也有可愛的一面,是追求夢想時從來沒見過的一面。她主動去福利院抱了小女娃回來養(yǎng),在教女兒咿呀學語中,她看到年邁的父親留下兩行熱淚,父母最大的心愿就是子女能過上好日子。影片結(jié)尾,她帶女兒在天安門廣場,和女兒一起唱兒歌,她眼中是我們從未見過的溫柔,是年輕時的戾氣被打磨后,骨子里帶出來的溫潤。她的結(jié)局不是悲劇,而是主動擁抱生活,和生活握手言和,她在對女兒的撫養(yǎng)和教育中找到了價值,看到了希望,說不定她也會教女兒唱歌劇,等女兒長大了,一定比她當年前途光明。
另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人物是胡金泉,市群眾藝術(shù)館的舞蹈教師。初次亮相他是那么的神氣,驕傲,帶著蠢蠢欲動,搭配滿臉的笑容上場,準備為大家表演他心中的高尚藝術(shù)。旋轉(zhuǎn),跳躍還沒幾步,圍觀的群眾已逐漸散去,他臉上的笑容逐漸隱去,化之為習以為常的落寞。小市民們看他仿佛看一只怪物,伸展的腰身是男性不該有的柔美,天鵝般高傲的動作與廣場舞文化格格不入,小市民只關(guān)心柴米油鹽,只擅長嗑著瓜子,將欣賞變?yōu)槌爸S。用胡金泉自己的話來說,他是這個城市的一樁丑聞,一直像一根魚刺一樣,扎在很多人的嗓子里。他沒有王彩玲那樣清高,他渴望的已經(jīng)不是大家能接受芭蕾這門藝術(shù),而是不把自己當做一個異己一樣對待。心里防線的崩塌不是突然間到來的。胡金泉帶母親出來散步,女學生和他親切的打招呼,學生的男伴卻罵他是人渣。自尊心暴露在眾人灼熱的目光中,也暴露在母親拉低的帽檐面前。之后他想和王彩玲假結(jié)婚,被王彩玲拒絕。那天夜里下了大雪,胡老師穿著軍大衣走在黑夜里,仿佛要被黑夜吞噬。周圍四下無人,他咬緊嘴唇,一步一頓,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音,努力不讓自己彎下脊梁。雪本是浪漫的意象,但此時就像是一股強大力量讓人無法抗拒,雪被他踩在腳下,又像胡老師將自己的夢想踩得一文不值。第二天,胡老師一襲白衣,上課期間突然主動對女學生動手動腳,毀壞自己的名聲,或者說,向其他人證明自己是正常的。又是在眾人異樣的眼光中,他獨舞《天鵝湖》,這次他跳的自由,奔放,靈動,自我。白天鵝終于不用在意別人的目光了。再見胡老師已是在獄中,看到王彩玲的他依舊掛著大大的笑容,永遠把自己最精神的一面展現(xiàn)給別人。他說在獄中的生活很好,穿著布鞋就像芭蕾舞鞋。主動立腳尖給王彩玲看的時候,臉上雖然是裂開嘴的笑,但也有一目了然的大大的愁容。最后一個動作落幅,他很自然地伸手,被獄警帶上手銬,這是他和生活握手言和的方式。胡金泉是讓人心疼的,他明明為人善良,態(tài)度親切,只是因為選擇了不和小城融洽的夢想,就被小城排斥。
如果說夢想實現(xiàn)本身就是一個偽命題,那么不斷的掙扎和努力還有什么意義?但不能習慣了平庸就為平庸辯護,不能自覺無力就放棄照亮別人的機會,不能在摸黑的生活中忘記了光明的意義。
作者簡介
紀詩雨(1998-),女,河北保定,河北大學藝術(shù)學院戲劇影視文學專業(yè)在讀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