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蘭 金鱗

從我七八歲起，就發(fā)現(xiàn)外公常對我賢惠能干的外婆發(fā)脾氣，或是亂罵外婆，說外婆不會生兒子只會生閨女，他也常對我不冷不熱，那時起我便覺得外公總是對外婆兇神惡煞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鄰居們都稱外婆能干，會做家務事，為人處世都很好，但在外公眼里，外婆是一個不稱職的妻子。我卻十二分地喜歡外婆，她疼我、呵護我、關心我，對我從不打罵，總是輕言細語地給我講許多古代的故事，教我背唐詩等。外公常無緣無故對我母親也發(fā)脾氣，一點也不喜歡我，說我是外姓，說媽媽是潑出去的水。對我父親更是不喜歡，還常無緣無故責罵我的父親。我一直在這種不冷不熱的環(huán)境中長大。

外公對外婆家里人也是不理不睬，如果外婆家的親戚朋友來我家吃一頓飯，他話都不講。等朋友們走了，外公會罵外婆，說外婆留了客人在家吃飯。如果外公家里來了人，外公會笑臉相迎，忙叫外婆去買菜做飯。當時我真的不明白，外公為什么兩面三刀呢？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對外婆的感情越來越深，外婆豪爽、大方、熱情，為什么外公這么冷漠呢？后來聽媽媽講，外婆家里很窮，結婚時只陪嫁了一床被子和一床床單，外公耿耿于懷。外公也就只給了外婆家20元彩禮，外公的小肚雞腸讓我印象十分深刻。

外婆愛送東西給許多困難的鄰居，很多我們穿不了的衣服，用不了的生活用品，外婆總是要背著外公給他們，不然外公知道了又要罵她。外婆對我說，窮人幫窮人，大家才能好。因為外婆家窮苦，所以她深有體會，外公卻不同，沒用的東西寧愿扔了也不送給別人。

我小時候生過一次病，爺爺、奶奶、姑姑、外婆都來看我，只有外公沒有來，他說：“小孩生病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跟我姓的人，關我屁事?！蓖馄偶绷耍f了他幾句，說他鐵石心腸，對自己的外孫都不關心。外公卻說人性賣多少錢一斤。當時這件事對我的影響很大，至今仍記憶猶新。

外公由于企業(yè)破產(chǎn)，50歲就病退在家，無事可做，只有整天去打麻將，5角錢一局，輸了錢就回來搜家里的廢銅爛鐵，搜我們的書本去賣，凡是能賣幾個錢的都被他當廢品處理了，記得外婆和他大吵一架，有些需要的東西，外婆又不得不去買。飯菜做好了，他總是一個人先吃，有時外婆把廚房衛(wèi)生清理完出來，菜已經(jīng)沒有了。他和外婆結婚以來都是外婆伺候他，外婆總是很節(jié)儉，寧肯不吃不穿也要抽出錢來為我買學習資料和課外書籍，豐富我的知識，增長我的閱歷。我一路走來，學習很好，身體也壯，和我這可親可愛的外婆的培養(yǎng)是分不開的。

后來我考上西北一個大學，因為我成績很好，分配實習后就在老家一個大單位工作，又住在外婆家。當時外婆已經(jīng)75歲了，爸媽在外地打工，我在外婆家早上7點起床，乘車一小時到單位，外婆總是不厭其煩地為我準備早餐，外公又因這件事和外婆經(jīng)常吵架，說誰要你管她。外婆一直忍讓外公，給我創(chuàng)造學習條件和生活條件。因為我邊實習還得努力學習，外婆有時還會偷偷幫我準備夜宵。

外公老了，唯一的愛好還是打麻將、喝點酒，外婆有氣管炎，外公卻總滿屋抽煙，說他也不聽。有時母親為了孝敬父母，會為他們報些旅行的團，外公死活不去，一來怕麻煩，二來怕母親花錢，無奈之下只好母親陪外婆去。

有時候，一大家子在一起，母親會邀約大家一起出去吃頓便飯，外公也會和子女、孫輩們同去，席間，大家講講工作，聊聊有趣的事情，外公會露出少有的溫柔。外公老了，雖然幾十年的舊習難改，但他流露出的對妻子、子女和孫輩的愛，卻日益濃密。兒孫們也忘掉了早年的不快，希望外公和外婆都能擁有幸福、快樂的晚年。

責編/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