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欣
在大學里的時候,有天隔壁宿舍的一個同學說她媽媽路遇騙局,損失了一點錢,但更主要的是氣憤難咽,回到家里恨恨地說:上了當子的騙!我的同學驚奇她氣到這樣語無倫次,問:上了當子的騙?媽媽回答:對,上了當子的騙!
不夸張地說,騙子已經(jīng)成了生活的一部分,甚至是網(wǎng)絡(luò)生活的一部分。在每個城市街頭都有乞討者販賣著相同模板的故事,仿佛不幸的生活才天南地北都是相似的。想得多的人可能會問,他們幾點開工?幾點收工?晚上在哪兒???有沒有室友?室友也是干這行討生活的嗎?他們會不會發(fā)揮集體智慧,把故事編得更圓滿一點,把妝化得更逼真一點?逢年過節(jié),他們放假嗎?騙來的錢怎么用?是不是家里有老人要養(yǎng),有小孩要交學費,有親朋好友擺喜酒要隨份子?回老家的時候是坐高鐵還是坐飛機?買頭等座還是二等座?他們有職業(yè)規(guī)劃嗎?每年給自己立下騙到多少錢的目標?要不要省吃儉用以達到收支平衡和儲蓄目標?他們做到一定年紀會轉(zhuǎn)行嗎?年紀大了會去住養(yǎng)老院嗎?
垃圾郵件里那些尼日利亞王子,正牌愛新覺羅氏后裔,又提供了另外一種生活場景想象。網(wǎng)線的另一端可能是一個寂寞的男人不停地在查郵件和刷銀行賬戶,身邊堆滿了空啤酒罐和比薩餅盒子,每周自己的媽來給收拾一下衛(wèi)生。也可能是個小公司,雇著前臺、秘書,兩排格子間里的職員不停地編寫郵件然后發(fā)出去,給上鉤的傻瓜喂更多的香餌,絞盡腦汁做報稅,還要偶爾團隊建設(shè)一下圖個熱鬧。也許像我這樣的普通人,不該把騙子看得太小了,畢竟這世上做下最大龐氏騙局之一的人,叫麥道夫,曾任納斯達克主席。
很多騙子很有“才能”。廣東話說“老千計是狀元才”。在江湖上做騙子的人,要有勇有謀,能說會演,見風使舵,當機立斷,一個人唱足生旦凈末丑。奧亨利的美國小鄉(xiāng)村,騙子二人組在廣大的西部從一個小村到另一個小村,賣金雞納和伏特加勾兌的回春藥酒,把不存在的銀礦和鱷魚的領(lǐng)地賣給大城市的投資者,甚至慈善事業(yè)都是他們大展騙術(shù)的領(lǐng)域。這樣的人在不太艱難的時世,不必干這一行也可以過得很舒服。他們的新職業(yè)可以是戲劇表演、推銷和風險投資。好萊塢最棒的關(guān)于騙術(shù)的電影《騙中騙》,拍攝于上世紀70年代,講的是大蕭條時代的江湖傳奇——芝加哥最棒的騙子為自己的兄弟報仇。保羅·紐曼的成熟男性魅力光芒四射,把同框的羅伯特·雷德福比成了愣頭青。這世上再沒有保羅·紐曼那樣好看又紳士的男演員了。被騙子騙一手,好比被黃蜂蜇一下,所以這部電影的名字叫“The Sting”。
沒有騙子的時代會有嗎?也許我們只是處在高質(zhì)量騙子隱藏得很好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