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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爺

        2018-09-21 03:46:28朱蓮花
        初中生世界 2018年35期
        關(guān)鍵詞:愁腸老太爺經(jīng)書

        朱蓮花

        大雨是突然降下的,在老太爺去世的晚上。一夜之間,五里槐村就變成了水茫茫的一片。

        涼意籠罩了整個村子。

        村子不大,有幾十戶人家,都是朱姓老祖宗的后代。老太爺是活在村里的輩分最高、年歲最長的人。

        當過私塾先生的老太爺就像那一坡又一坡長滿皺紋的古槐,香味醇厚地生活在五里槐村,受著全村人的膜拜。

        青山依舊,碧水長流,老太爺終于走完了他九十歲的人生,在這個大雨滂沱的夜晚,閉上了他不甘心的雙眼。

        村里的老漢們,低垂著花白的頭,圍在老太爺家中,一屋子的長吁短嘆。窗外的雨,紛亂瓢潑了一夜。他們也愁腸百結(jié)了一夜。

        眼前最犯愁腸的,是老太爺入墳的事。全村就是些老漢、娃娃,壯勞力全外出務(wù)工了,聞著年味兒才肯回家。要找什么人,才能把老太爺?shù)墓啄咎У缴狡律系淖鎵灥啬兀?/p>

        大雨卻不管老漢們的愁事,沒日沒夜地下著,洗刷著遠遠近近的一切。但是也有雨水沖不走的記憶,清晰地從老漢們的腦海深處冒出來。

        記得那時,日子都過得苦,大人娃娃總吃不太飽。雖說上學基本免費,村里人還是不上心。這樣的日子,誰還有心情讓孩子念書?

        只有老太爺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金秋九月,天高云淡,是村校開學的時節(jié)。

        戴著瓜皮小帽、穿著黑色斜襟衣的老太爺,拄著拐杖,搗搗東家的門,敲敲西家的墻,說,娃們該上學了。

        小輩們并不買他的賬,有的反而和他頂嘴:“肚子都吃不飽,去學校干啥?你也不看看,這些猴崽子,生就的榆木腦殼子,能讀哪門子的書?”

        碰了壁的老太爺怏怏地撫著槐樹,滿臉傷悲,目光悠遠地看著前方,有人走過就嘆息:“子孫雖愚,經(jīng)書不可不讀,經(jīng)書不可不讀?。 ?/p>

        可是,誰聽他的話呢?

        老太爺沉默著。后來,他開始在家鼓搗,熬制娃娃們愛吃的麥芽糖和香味玉米籽。

        村里人帶著白天的勞累,在大槐樹下歇息。老太爺用零食引誘著瘋玩的娃們到他的小院里來。院中鋪著竹席,吃過饞人的麥芽糖和香味玉米籽后,老太爺就領(lǐng)著他們念唐詩宋詞,講經(jīng)史子集,細述外面的世界,把他的希冀悄然播種。

        月光照著池塘,風爽快地吹過。沐浴著這份安靜與美好,那些詩意的句子和美麗的夢想如精靈一樣,在娃們的心中生根發(fā)芽。

        老太爺?shù)脑姇鴨⒚?,讓娃們帶著夢想的翅膀,陸續(xù)走進校門,一路讀書到大城市,跳出龍門,飛出了五里槐村。

        老太爺摸著小胡子,逢人就露出滿滿的笑。

        只是這幾年,農(nóng)村娃上個大學真心不容易,工資低消費高,讓村里人對讀書灰了心,早早地攆著孩子丟了書,出門去打工。

        九十歲的老太爺,最后一次踉蹌地走過荒蕪的土地,渾濁的老眼里滴下淚水。

        他老了,無力再為迷路的兒孫們指點迷津。

        在這個萬物吐故納新的雨夜,他抱憾黃泉,把愁腸留給了一村子的老漢。

        愁腸復(fù)愁腸的老漢們,在一個天剛放晴的晨曉,聽到滿村的狗們此起彼伏地嚎叫,疑惑地打開門,發(fā)現(xiàn)老太爺家門口站滿了人。

        黑壓壓一大片,全是五里槐村走出去的讀書人。他們散落在各個城市生活,聽到老太爺去世,相約著回來為他送終。

        這些文弱的讀書人,一律穿著白襯衣,罩著黑西服,手臂上纏著黑紗。平日,村里人都笑他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此刻,他們卻顯得那么有力量,讓人安心。

        多彩的經(jīng)幡飄起,老太爺?shù)撵`柩穩(wěn)穩(wěn)當當?shù)靥г诹怂麄兗缟?。這些飛出五里槐村的男女們,和全村的老人、娃娃一起,緩緩向墓地走去。

        泥地上,一串串深深淺淺的腳印,伸向遠方……

        (選自2017年第11期《金山》,本刊有刪改)

        鑒賞空間

        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老太爺去世了。他曾經(jīng)把希冀悄然播種,于是五里槐村走出去的讀書人散落在各個城市生活。有一個為迷路的兒孫們指點迷津的老太爺,五里槐村的娃娃們是幸運的。老太爺?shù)哪蔷洹白訉O雖愚,經(jīng)書不可不讀,經(jīng)書不可不讀啊”讓人深思。

        讀有所思

        1.從五里槐村走出去的讀書人相約著回來為老太爺送終。從這件事中,你得到什么啟示?

        2.請賞析“月光照著池塘,風爽快地吹過。沐浴著這份安靜與美好,那些詩意的句子和美麗的夢想如精靈一樣,在娃們的心中生根發(fā)芽”這段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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