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一凡

內容提要 民粹主義在歷史上曾長期困擾歐洲，隨著近年來歐盟多重危機的震蕩，民粹主義的政策影響力在歐洲出現(xiàn)全面發(fā)展和階段性爆發(fā)之勢，成為歐洲最受關注的政治現(xiàn)象。未來，民粹主義在繼續(xù)擠壓傳統(tǒng)政黨發(fā)展的同時，也將向主流政治靠近，歐洲一體化進程則可能受到較大遲滯。

關鍵詞 民粹主義；歐盟；民主；歐元區(qū)

DOI： 10.19422/j.cnki.ddsj.2018.09.014

民粹主義在歷史上曾長期困擾歐洲，隨著近年來歐盟多重危機的震蕩，民粹主義的政策影響力在歐洲出現(xiàn)全面發(fā)展和階段性爆發(fā)之勢，成為歐洲最受關注的政治現(xiàn)象。未來，民粹主義在繼續(xù)擠壓傳統(tǒng)政黨發(fā)展的同時，也將向主流政治靠近，歐洲一體化進程則可能受到較大遲滯。研究歐洲民粹主義發(fā)展，有助于理解資本主義發(fā)展和全球化進程對民眾訴求和政治思潮的影響，反思背后的結構性矛盾，為尋求開放、包容、共贏的經濟社會治理模式和完善全球化發(fā)展提供觀察視角，并為把握歐盟發(fā)展及中歐關系走向提供參考。

當前歐洲民粹主義的主要特征

“民粹”源自拉丁文“人民”（Populares）一詞，帶有平民與精英、貴族、富人對立的色彩。伯明翰大學政治學家阿爾貝塔齊將民粹主義定義為“唆使民眾反對精英剝奪人民基本權利的意識形態(tài)”。[1]民粹主義普遍缺乏成型的政治理念，更多是反精英、反建制、反傳統(tǒng)及草根觀點的匯聚，同時善于在人群中制造對立，區(qū)分“我們”和“他們”。從當前歐洲民粹現(xiàn)象的表現(xiàn)來看，其主要共同點是“反傳統(tǒng)政治”，即與歐洲傳統(tǒng)中左翼或中右翼的主張偏離較大，甚至是“為歐盟老牌精英所不喜的思想均可納入其中”[2]，因此一些帶有民族主義、國家主義、右翼保守主義、極左翼色彩主張的政黨常常被主流輿論貼上民粹的標簽，實際是為民眾所喜的某些反傳統(tǒng)政策在西方選舉政治中的載體。本文論述的民粹主義，也可以被看作是對“反傳統(tǒng)”類政策和思潮影響力的討論。

從歷史上看，民粹主義及類民粹政治現(xiàn)象實際上與歐洲文明相伴相生。早在古羅馬時代，羅馬“公民”就曾提出以大眾意見作為社會治理的綱領，幫愷撒、奧古斯都坐上執(zhí)政官之位。近代英國光榮革命和法國大革命中均有反精英統(tǒng)治，主張民眾治國的色彩，一定程度上也與歐洲民主、民權等觀念發(fā)展與普及一脈相承。一戰(zhàn)后，對建制派極端不滿的民眾幫助德國、意大利新興政治力量奪權，以實現(xiàn)底層的訴求。因此，歐洲的政治與社會文化中天然帶有民粹基因。2008年金融危機特別是近兩年來，歐洲民粹主義出現(xiàn)一些新發(fā)展態(tài)勢。

首先，“反傳統(tǒng)”主張在多國大選中取得成功。冷戰(zhàn)結束后，民粹思潮雖在歐洲呈抬頭趨勢，但壯大勢頭緩慢，只有奧地利“自由黨”和法國“國民陣線”在世紀之交因提出某些吸引眼球的激進主張，并一度成為第二大黨而受到一定關注。近年來，在歐洲多國，反對現(xiàn)行移民難民政策、敵視歐洲一體化、批評歐元體制、反對財政緊縮等被傳統(tǒng)政治力量視作離經叛道的主張，迎合了相當部分民眾的訴求，幫助打著上述旗號的政黨在大選中取得“顯著的成功”。2016年底，奧地利“自由黨”總統(tǒng)候選人霍費爾憑借反移民主張，進入總統(tǒng)大選第二輪，得票率高達46.7%，綠黨的范德貝倫險勝。2017年歐洲“大選年”中，反傳統(tǒng)政策的能量繼續(xù)得以延續(xù)。高調宣揚反移民、荷蘭脫離歐盟的荷蘭“自由黨”成為第二大黨。鼓吹歐盟和歐元體制“不合理”和貿易保護主義的法國“國民陣線”，領導人勒龐在總統(tǒng)大選第一輪投票中，以21.3%的得票率進入第二輪，僅比最終當選的馬克龍低2.7個百分點?！暗聡眍愡x擇黨”打著反歐元、反移民旗號，在德國大選中首次進入聯(lián)邦議會且獲取第三大黨地位。2018年意大利大選中，反對財政緊縮、主張擴大福利的“五星運動” 和反對歐盟難民移民政策的“北方聯(lián)盟”分別奪取第一、二大黨地位，聯(lián)手組建西歐首個政策主張大幅偏離歐盟傳統(tǒng)路線的政府。上述大選結果，反映了迎合民眾訴求的反傳統(tǒng)政綱在多國展現(xiàn)“星火燎原”式的影響力。美國布魯金斯學會高級研究員高爾斯頓將民粹主義崛起稱作“21世紀歐洲最重要的政治現(xiàn)象”。[3]

其次，登堂入室，進入體制。過去持反傳統(tǒng)政策立場的歐洲政黨堅持其綱領不愿動搖，加之各國建制派的打壓，與傳統(tǒng)政治力量維持隔絕、對抗的關系。近年來，一些有反移民、疑歐、反歐元區(qū)主張的政黨在歐洲參加執(zhí)政聯(lián)盟甚至主政卻成為常態(tài)，部分政策也被付諸實踐。意“五星運動”和“北方聯(lián)盟”組成聯(lián)合政府，政策主張中明確提出反移民和反財政緊縮。在波蘭和匈牙利，政府在司法改革、公共媒體管理、監(jiān)管非政府組織等方面政策與歐盟背道而馳，與歐盟關系迄今仍較為緊張。參政方面，競選時鼓吹芬蘭離開歐元區(qū)的“芬蘭人黨”于2015年參與聯(lián)合政府，移民政策強硬的奧地利“自由黨”在2017年參與組閣。[4]一方面，主張反傳統(tǒng)政策的政黨已不滿足于抗議和批評，而希望通過執(zhí)政來落實政策。2013年意大選后，“五星運動”時任領導人格里洛拒絕和他黨合作，而2018年大選前后，“五星運動”則宣稱積極謀求執(zhí)政或參政，甚至曾與前執(zhí)政黨民主黨討論合作。另一方面，部分國家面對危機后政治碎片化和理念思潮分化，傳統(tǒng)政黨若在整合力量后仍無法組成政府，則只得接納有反傳統(tǒng)立場的政黨。

第三，反傳統(tǒng)政策在左右兩翼均有體現(xiàn)，甚至界限模糊。由于國情及政治生態(tài)的差異，各國出現(xiàn)的反傳統(tǒng)政策主張，雖普遍追求顛覆傳統(tǒng)治理框架，但政治光譜和政策主張卻大相徑庭。南歐國家因受財政緊縮、福利削減的經濟負效應之苦，且腐敗嚴重，反傳統(tǒng)的政策主張包括政治上要求直接民主，政策直接體現(xiàn)民意，大力反腐；經濟上反對歐元區(qū)財政緊縮政策，要求增加福利和公共開支，上述主張普遍受到中下層民眾歡迎，左翼色彩濃厚。北歐的反傳統(tǒng)政策主張則更具右翼保守主義色彩，如歐元區(qū)問題上強調現(xiàn)有體制弊端讓本國替他國背包袱，鼓吹歐元區(qū)改革使本國吃虧，且反難民色彩濃厚。而部分中東歐國家，出現(xiàn)“經濟向左，社會向右”的傾向，如波蘭政府提出補貼二孩家庭的“家庭500+” 計劃，[5]波蘭及匈牙利都強調國家加強經濟掌控，建立“民族經濟”，減少對外依賴。在社會政策上，兩國又鼓吹基督教文化是歐洲文明與社會的基石，接納難民將讓歐洲“變色”，主張重塑社會規(guī)則。這些帶有國家主義和右翼保守主義的主張，順應民眾對國家發(fā)展的反思和訴求，偏離了歐洲國家中左、中右等主流政治力量更具自由主義色彩的政策取向，是“反傳統(tǒng)”政策的表現(xiàn)。上述現(xiàn)象反映了歐洲當前的反傳統(tǒng)政策主張秉承“拿來主義”態(tài)度，主要目的是吸納民眾尤其是中下層的訴求，以求提振支持率，而很少關注這些政策在意識形態(tài)上是“左”還是“右”，以及是否與打出此種旗號的政黨的傳統(tǒng)政治光譜相吻合。該現(xiàn)象在意大利也較為明顯，“五星運動”側重反財政緊縮，“北方聯(lián)盟”聚焦反移民，但均在2018年大選中取得成功。

第四，對歐盟權威發(fā)起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反傳統(tǒng)政策主張囊括對歐盟機構及其政策的不滿，抨擊歐洲一體化的負效應。各國體制內外、民眾之間長期存在疑歐，甚至反歐情緒。但近年來隨著泛民粹主義思想和政策主張在歐洲影響力上升，許多國家正將“反歐盟”思想付諸實踐，歐盟合法性、權威性及價值觀受到嚴重質疑和挑戰(zhàn)。2016年6月英國公投決定“脫歐”，標志著在民粹思潮助推下，歐洲一體化不可倒退的神話被打破。2016年9月，匈牙利就是否接受歐盟強制難民分配方案發(fā)動全民公投，也是“反傳統(tǒng)”力量“對歐盟說不”的表現(xiàn)。在移民難民問題上，歐盟的權威也遭遇挑戰(zhàn)。意大利“北方聯(lián)盟”提出要驅逐50萬非法移民，其黨首薩爾維尼就任內政部長后下令禁止難民船在意靠岸，顯示其忽視歐盟珍視的人道主義等理念，只求呼應自身所代表的民眾訴求和解決本國的麻煩。

民粹主義崛起的內在邏輯

民粹主義反對精英和建制派的傳統(tǒng)政策主張與理念，追逐以各種形式反抗現(xiàn)行體制，其主要動因是全球化、歐洲一體化以及技術革新給中下層民眾帶來的負效應。過去三十余年，歐洲乃至西方世界經濟全球化和新自由主義大行其道，科學技術深刻、快速變革，從國家整體來看，生產力和財富雖然急劇增長，但絕大多數(shù)成果被跨國公司和富人收獲，中下層民眾卻成為承擔副作用的主體。

首先，分配不公加劇。哈佛大學教授穆尼茲指出，1970—2016年間，歐洲勞動生產率增長了250%，但工資卻未同步增長。[6]麥肯錫集團研究顯示，2009—2016年意、英兩國90%的家庭收入停滯甚至下降，英當前社會不公程度甚至超過了19世紀時的水平。同時，高收入人群收入水平卻不斷攀升，如英國100家上市公司CEO平均薪酬在2010年是普通工人的160倍，2014年達183倍，60%的勞動者承認“普通人與高管的薪酬差距使其失去工作動力”。[7]

其次，就業(yè)條件惡化和社會參與感下降。近年來，歐洲國家普遍在產業(yè)空心化、經濟危機、移民涌入和技術革命等作用下，傳統(tǒng)上“體面的制造業(yè)崗位”逐漸離民眾而去，不僅失業(yè)問題愈發(fā)嚴重，同時更多民眾迫于生計在從事地位和收入更低、就業(yè)保障更差的工作，生活狀況惡化成為普遍現(xiàn)象。此外，低技能勞動者本已稀薄的生存空間又受到新技術擠壓。牛津大學研究顯示，未來20年自動化技術可能讓50%的現(xiàn)有工作崗位被機器替代。

其三，福利削減，民眾獲得感進一步下降。福利體制本是歐洲吸取二戰(zhàn)教訓，通過調節(jié)財富分配來部分緩解資本主義根本矛盾，幫助政治家獲得民眾支持國家治理的手段。然而，自撒切爾和里根推行“新自由主義”，尤其是債務危機以來，福利體制被看成提升競爭力的負擔而非緩和社會矛盾的基石，各國普遍縮減失業(yè)救濟、醫(yī)療、教育等民生開支，歐盟也以“財政契約” “歐洲學期”[8]等制度框架推動成員國實現(xiàn)財政和結構改革目標。民眾不免產生“精英惹禍，民眾埋單”之感。有美國學者指出，歸屬感缺失的窮人和失業(yè)者將投向更激進的政治選擇，形成新政治力量，歐洲未來若不建立新的分配模式，可能將迎來更大的政治震蕩。[9]

反全球化、反歐盟等現(xiàn)象的背后，是歐洲社會經濟運轉模式內生的結構性矛盾。有中國學者指出，歐洲數(shù)百年來形成的資本主義加民主政治的制度體系，其內核在于“平等”和“邊界”兩大理念，兩者間的結構性矛盾誘發(fā)各種經濟社會問題?！捌降取钡膬群苏巍⑸鐣敖洕鷻嗬钠降?，這些元素均已融入民眾和資本普遍接受的“公民身份”當中。資本和民眾在“平等”上的矛盾在于，資本主張制度和法律所保障的行動自由及自由競爭的權利；民眾則看重獲取平等經濟地位，因此兩者出現(xiàn)矛盾。而在“邊界”的概念上，由于資本在全球逐利的本性，資本主義要促進資本破除民族國家給人、財、物流動帶來的壁壘，而從民主的角度看，民主制度框架內“平等”“自由”等理念卻還要以民族國家為載體，使資本和民主在國家邊界問題上出現(xiàn)“破”與“立”之爭。[10]因此，由于民眾利益和資本主義發(fā)展在“平等”和“邊界”問題上的矛盾，資本力量侵犯經濟權利、打破民族國家高墻帶來的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后果對民眾實際利益和獲得感影響極大。民粹主義雖將問題簡單歸咎于歐盟、移民難民、財政緊縮、全球化、自由貿易等，極具民族主義、保護主義和本國優(yōu)先色彩，但一定程度上呼應了資本力量沖擊“平等”和“邊界”的概念，以及民眾和民主制度要求民族國家框架下實現(xiàn)“秩序重構”的訴求。在民眾普遍呼喚“顛覆性變革”的背景下，民粹主義的思想和主張無疑會更受歡迎。

歐洲民粹主義的

發(fā)展趨勢及影響

金融危機以來，歐洲經濟基礎經歷了從劇烈衰退到逐漸復蘇的過程，進而帶來政治社會環(huán)境變化，創(chuàng)造了民粹主義的發(fā)展環(huán)境。近兩年來，政治社會環(huán)境并未隨經濟復蘇而改善，因而民粹主義仍將持續(xù)其發(fā)展勢頭并對歐洲一體化造成負面影響。[11]

首先，傳統(tǒng)政治力量正失去市場。歐債危機以來，歐洲中左翼政黨無法就政治、經濟、社會危機拿出有效方案，在中右翼“自由市場+小政府”及民粹主義的夾擊下逐漸式微。近兩年大選中，中左翼或中右翼政黨卻都遭遇支持率下降的挑戰(zhàn)。2017年法國大選中，傳統(tǒng)上輪流坐莊的社會黨和共和黨早早出局，出現(xiàn)法蘭西第五共和國政治史上前所未有的現(xiàn)象。德國大選中，中右的聯(lián)盟黨和中左的社民黨均損失了20%左右的議席；捷、奧、意等國中左翼政黨在大選中均被邊緣化。同時，傳統(tǒng)政黨為民粹主義爭奪選民，政策主張向極端化發(fā)展。科爾賓領導的英國工黨提出對富人增稅、大幅增加社會保障支出等有“劫富濟貧”色彩的主張，明顯比“第三條道路”和“全民國家”的主張更左，使其在2017年大選中贏下40%的選票[12]；再比如，聯(lián)盟黨在默克爾第三任期由于承諾接納難民而人氣大減，新政府成立后不再高調支持接納難民，與基民盟共同組成聯(lián)盟黨的基社盟在邊境管控、難民入境許可等問題上公開支持政策收縮。[13]法國總統(tǒng)馬克龍組建的“前進運動”雖被視作親歐、反民粹力量，但也以“促新求變”為賣點，提出“保護型歐洲”“買歐洲貨”等保護主義口號。實際上，傳統(tǒng)政黨正在自我改造，向著更左或更右發(fā)展，保持原有傳統(tǒng)路線的生存空間將越來越小。

其次，民粹主義也在向主流靠攏。傳統(tǒng)政黨在移民、歐盟等政策上整體右轉的同時，打著一些反傳統(tǒng)政策主張崛起的一些政黨，為了執(zhí)政的目的，也放棄了部分不現(xiàn)實的激進主張，向主流政治靠攏。比如法國“國民陣線”和意大利“五星運動”，在早期綱領中均提出將在上臺后就是否脫離歐盟或歐元區(qū)組織公投，而臨近大選均放棄了“脫歐公投”之類的激進主張，宣稱將就財政、移民、歐元治理機制等問題與歐盟“重新談判”；意“五星運動”所推舉的歐盟事務部長薩沃納，在組閣時曾因其過往“疑歐元”的理論引發(fā)外界擔憂，認為其在內閣任職將對歐元區(qū)不利，但薩沃納任職后反而表示“歐元是不可動搖的”。未來一段時間，反傳統(tǒng)政策和歐洲主流政策理念將在更多國家因聯(lián)合執(zhí)政、政策理念競爭等因素，出現(xiàn)“互學互鑒”、政策主張相互靠攏的傾向。

其三，嚴重遲滯歐洲一體化。一體化本質是各國向超國家機構讓渡主權，在政治、經濟、社會等領域政策統(tǒng)一的進程。這與民粹主義鼓吹的“人民自主”和民族國家框架下的“秩序重構”相沖突，加劇民眾對“歐盟機構臃腫低效”“民主赤字”“歐元體制”等問題不滿，使歐盟深化改革或在任何領域推進一體化政策受到嚴重民意反彈。在國家層面上，無論是波、匈等與歐盟嚴重對立的國家，還是法、德等主要大國，在考慮歐盟政策時須首先考慮內政和選舉因素，更多從本國利益出發(fā)做決策。如馬克龍多次就歐元區(qū)共同財政、債務等制度構想向默克爾投石問路，而由于德國在新機制下可能承擔潛在財政金融負擔，支持歐元區(qū)改革在當前德國極易招致政治失分，因而默克爾曾遲遲不愿接招。而意大利等南歐國家，則主張放棄緊縮，甚至要求歐洲央行直接減免本國外債，勢必與北歐國家正面沖突。未來，各國在移民、歐元區(qū)、自貿協(xié)定、對外政策等方面矛盾將更加凸顯，共識和妥協(xié)空間極為有限，歐盟制度建設將面臨更大阻力。同時，2019年歐洲議會選舉臨近，若民粹主義繼續(xù)當前的上升勢頭，或將成為歐盟立法機構的重要反對力量。

（作者單位：現(xiàn)代國際關系研究院歐洲研究所）

（責任編輯：徐海娜）

[1] Albertazzi Daniele； McDonnell， Duncan，Twenty-First Century Populism， Palgrave MacMillan，2008，p. 3.

[2] 此觀點來自2018年4月筆者與歐盟駐華使團官員Vandewalie Laurence的座談。

[3] William A. Galston，“The rise of European populism and the collapse of the center-left”，https：//www.brookings.edu/blog/order-from-chaos/2018/03/08/the-rise-of-european-populism-and-the-collapse-of-the-center-left/.

[4]“Europes populists are waltzing into the mainstream”， https：//www.economist.com/briefing/2018/02/03/europes-populists-are-waltzing-into-the-mainstream.

[5] 李增偉：《打破近10年人口低增長，2017年新生兒數(shù)量將創(chuàng)新高 波蘭迎來“嬰兒潮》，載《人民日報 》，2017年3月29日，第22版。

[6] Manuel Mu?iz， “Populism And the Need for A New Social Contract”， https：//www.socialeurope.eu/populism-and-the-need-for-a-new-social-contract.

[7]“CEO pay gap demotivates staff， report finds”， https：//www.independent.co.uk/news/business/news/ceo-pay-gap-demotivates-staff-report-finds-a6778291.html.

[8]“財政契約”是歐盟25個成員國于2012年3月簽署的政府間條約，規(guī)定入約國須強制保持財政赤字在歐盟訂立的標準之下，違者將遭受歐盟機構懲罰?！皻W洲學期”是2011年起歐盟實施的宏觀經濟監(jiān)管機制。該機制規(guī)定，歐盟委員會在每年年初對各成員國預算進行審核，并提出宏觀經濟管理和結構性改革建議，各國預算經歐委會審核通過才可實施。

[9] 同[6]。

[10] 黃靜：《歐洲民主資本主義困境》，北京：時事出版社，2017年12月，第19-34頁。

[11] 同[4]。

[12] 王展鵬等：《英國發(fā)展報告2016-2017》，北京：社科文獻出版社，2017年版，第121-125頁。

[13]《難民政策引危機 德總理與內政部長意見相左》， http：//world.people.com.cn/n1/2018/0615/c1002-3006149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