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齊寬(云南師范大學歷史與行政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批判理論即批判性研究和批判社會理論，批判理論旨在解放個人和釋放人類潛能，它不虛偽的承諾“價值中立”，而是主旨鮮明、態(tài)度堅決地致力于人類的自我解放。批判理論針對社會現(xiàn)狀提出系統(tǒng)的、內(nèi)在的批評，以實現(xiàn)日常生活中的平等和公正。“批判理論力求消滅社會壓迫和不公正，提升人性的完整、促進個人自由，它將理性、言論自由和民主實質(zhì)相結合，將其授予給每一個人，使每個人的自由、公正和理性均能夠有實現(xiàn)的可能”[1]。批判理論期望這些目標都能夠在現(xiàn)實的社會和歷史的進程中建立、解構和重構，公民在彼此之間和社會環(huán)境中最大程度地發(fā)揮協(xié)和作用。這樣的意識形態(tài)因素和最終動機，自始至終貫穿于所有的批判理論思想。

博克斯提出，批判理論能夠提供一些建設性的變革，這對于公共行政學者和公共行政人員都有重大的意義?！肮残姓W者通過讓公民和公共行政學科的學生看到可以超越的方面，以提高公共行政知識。公共行政學者應鼓勵人們進行批判性思維”[2]，把其建設性的作用發(fā)揮出來。

博克斯將批判社會理論的整體概念框架即是特質(zhì)歸納為三重：“一是矛盾、辯證法和變革，二是批判理性，三是解放和自主決定?！辈┛怂顾鶜w納和論述的批判理論和法蘭克福學派的關系十分密切。

博克斯行政批判理論其實質(zhì)：在現(xiàn)有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下，改善社會壓迫和糾正社會不公正，消除精英控制，推進公民自治。生活在現(xiàn)代工業(yè)文明下的人們，無疑缺乏對社會的根本性思考，批判理論對追求物質(zhì)理性的批判，讓人們的生活值得而且具有改善的空間。博克斯的批判理論意圖解放人性和提倡廣泛的參與，以提升人性完整的自治、解放個人自由。就此意義而言，批判理論具有很多的訴求，它欲將理性、公民對話和社會自治的團體等目標進行結合，從而賦予每個人自主意識和自由選擇的權力，使社會真正的自由、公正存在實現(xiàn)的可能。博克斯欲將社會體制中的很多機制進行結構，并細分成很多小的目標，再進行重構。在其烏托邦式的構想里，公眾得到授權和自由，公眾將源源不斷的、最大程度的在社會環(huán)境之間發(fā)揮協(xié)同作用，對社會和他們自身進行塑造、解構和重構。批判理論這樣的動機，始終貫穿于公共行政的理論和實踐中。

在理解博克斯行政批判理論的本質(zhì)時，我們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看出其本質(zhì)的表現(xiàn)方式，從而更好地理解博克斯的思想。

一、否定決定論

“決定論的框架意味著遵從因果認知，相信價值中立的研究是可能的，相信在研究者和研究對象之間存在一種中立的距離，相信科學的結論應該是可以普遍化的真理陳述或規(guī)律的產(chǎn)物”。[3]

批判理論否定和排斥一切關于人類事務的任何形式的決定論，盡管他們在許多的理論體系中是名正言順的存在。批判理論認為實證主義之所以被扭曲是因為他們忽視了人類歷史的和制度的存在，忽略了很多社會歷史性和制度性的影響。例如，在重構歷史之前，經(jīng)濟制度是人類的社會需要和利益分配的結果，但不是自然環(huán)境下塑造的。社會制度都是用來為人類服務的，是人類建立的，因此，對社會制度提出質(zhì)疑，是具有合理性的。

因而，博克斯提出在使用歷史研究方法和重新對公共行政的實踐、理論進行描述時，應該具有批判性。博克斯希望通過解構歷史敘事、意識形態(tài)體系或者主導敘事中的知識，對歷史進行重新描述，這打破了既定的理論體系，讓已經(jīng)決定的理論重新撰寫。博克斯以經(jīng)濟學家薩繆爾·博爾斯和歷史學家馬瑞·潤的研究為例，說明應該超越主導文化的定論。博爾斯在《民主與資本主義--財產(chǎn)、社區(qū)及現(xiàn)代社會思想的矛盾》一書中指出，美國歷史可以理解為有錢人和其他人遷就的結果，這種遷就的結果允許個人自由在制度保障內(nèi)最低限度地提升。潤在《公民戰(zhàn)爭--19世紀美國城市的民主和公共生活》一書中，探討了19世紀美國喧囂的城市生活，她考察了美國主要城市如紐約、新奧爾良和舊金山的社會問題，在種族、宗教、性別和財富問題上深入研究，發(fā)現(xiàn)這些問題經(jīng)常會帶來騷動和暴力。她指出民主政治的決策只有在通過指定市民的觀點、主張和意義才能實現(xiàn)，但這不是必然的進步歷程。她認為，這樣的歷史不是高雅的、統(tǒng)一的、將提供民主政治單一模式的公共領域，相反，人們應該關注那些話語尖銳的、苛刻的和爭奪利益的市民，民主不是一個統(tǒng)一的政治，而是一個反抗的政治。

博克斯引用上述學者的觀點，以說明對普遍真理的質(zhì)疑和放棄對教條思想的謹守。這合乎于批判理論對主流意識形態(tài)、工具理性和實證主義的批判，這些批判就是要強調(diào)固有的思維模式對現(xiàn)實的曲解，強調(diào)人類的根本需要和目的。

二、否定主流行政理念

批判理論認為，社會和歷史塑造了理解事物的思維、方法、思考體系，這些必定是在維護特定利益下產(chǎn)生的，因此它們會帶來某種社會形式的壓迫和不公平。批判理論想要在既定的社會意識形態(tài)和社會制度框架內(nèi)進行反省，尋找特定的社會制度里的話語、認識論和思維方式的內(nèi)在矛盾，進而引發(fā)對當前制度的質(zhì)疑和尋找替代途徑及在實踐中嘗試。現(xiàn)代社會中的矛盾往往是通過技術理性、貧富差距、教育資源分配不平等和性別歧視等形式的、現(xiàn)象的方式反映，并通過哲學的、政治學的、社會學的話語得以表達。因此批判理論總是想要從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假設，例如公民是缺乏自治能力這樣的假設中，去尋找對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批判。批判理論認為這些假設總是把主流意識形態(tài)強加給人們，促使他們按照主流意識形態(tài)做出行為，這從根本上會引發(fā)合法性危機。批判理論就為此想要開辟新思路，并圍繞“少些壓迫，多些解放”這樣的理念展開。

博克斯在批判主流意識形態(tài)最重要的表現(xiàn)是對“行政效率”和“代表優(yōu)先”的超越。博克斯通過探討集權和民主的內(nèi)在聯(lián)系，認為社會精英懼怕公眾參與到公共政策中，會使社會精英的權力和財產(chǎn)重新分配，這影響了他們的既得利益，因此社會精英自然就以“行政效率”和“代表優(yōu)先”去表達和維護他們的利益。于是，博克斯基于分權和公民權利，提出使公民和代表居于同等地位。同時，博克斯認為當人們擁有了決策需要的充分的知識和信息，人們就能夠理解政策的過程和復雜性，進而做出行政決策。這就意味著簡化了行政流程，人們直接參與公共政策的制定，公民的自我治理代替了行政效率。博克斯的批判理論，往往是集中解構那些主流的精英支持的方案、理論和價值，從中將社會矛盾發(fā)掘出來，將不控制、壓迫和不自由揭露，進而引發(fā)和推進社會變革。

三、挑戰(zhàn)當今社會現(xiàn)狀

黑格爾的辯證哲學是批判理論的淵源，按照黑格爾的辯證思維，“真理存在于不斷批判的過程中，這一過程包括自我批判”，批判的主旨是挑戰(zhàn)社會現(xiàn)狀、改變社會現(xiàn)狀，推動社會前進。因此當前的社會矛盾可以激發(fā)批判理論的潛力，并讓批判理論的潛力在社會實踐中得以實現(xiàn)。這一批判必須在理論完善的基礎再經(jīng)由實踐的途徑才能實現(xiàn)。博克斯的批判理論亦力求在公共行政的理論和實踐兩個方面，提出質(zhì)疑和揭露矛盾，然后最大限度的適應改革需要。

博克斯以反行政的獨特角度，對當今社會的行政體制和行政行為提出挑戰(zhàn)。博克斯認為，人們?nèi)粘＠娴囊恍┈嵥榉矫?，也應該加入到社會治理中，不能因僅僅關注宏大的事件而忽視這些微小的公民利益。同時，人們的利益也是有地域限制的，博克斯希望政府既能關注到人們多元的需求，也能使私人生活品質(zhì)不受到損害。而公共行政人員應該為人們提供專業(yè)知識，以用于人們向政府提出建議和意見。在反行政的概念里，公共行政人員為保護公民的私人生活，要放棄價值中立的理想和動機。

在討論話語介入的時，博克斯提出要實現(xiàn)公民真正的廣泛地參與，前提是公共行政人員要擺脫社會精英或政治精英的控制，這樣做讓對公共行政人員冒著違背主流權威的風險。公共行政人員若將公共知識有力的傳播出去，也有可能打破社會精英對政策議程的控制。公民在由話語介入的公共政策中有了決定性的力量，將必然會威脅到控制城市的社會精英，長期來說也會改變政治生活的結構。博克斯從話語方面說明，批判理論的應用將是對現(xiàn)實的社會政治生活和行政行為的極大挑戰(zhàn)，很可能形成與現(xiàn)狀不一樣的政策過程。

注釋：

[1]Charles F. Abel. Rebuild Critical Theory.Administrative Theory & Praxis[J]. No. 22,2000(3), P458.

[2]Richard C. Box. Critical Social Theory in Public Administration[M]. New York: M.E. shape,2005.41.

[3]查爾斯·J·福克斯.后現(xiàn)代公共行政--話語指向[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3.70.

[1]Richard C. Box. Critical Social Theory in Public Administration[M]. New York: M.E. shape,2005.

[2]Richard C. Box. Redescribing the Public Interest[J].The Social Science Journal 44(4) 2007, 585-598.

[3]Richard C. Box. Critical Imagination in a Postmodern Environment[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28 (11-12). 2005, 909-928.

[4]理查德·C·博克斯.公共行政中的批判社會理論,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5.

[5]全鐘燮.公共行政的社會建構:解釋與批判[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

[6]拉爾夫·P·赫梅爾.官僚經(jīng)驗--后現(xiàn)代主義的挑戰(zhàn)（第五版）[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