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瑋，林與苗，梁澤閩，田 義，陶紅軍

（福州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福州 350108）

傳統(tǒng)的飲食習慣使得生豬產業(yè)在我國具有重要地位。伴隨著人口規(guī)模的擴大和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提高，我國居民的豬肉消費需求強勁。我國生豬產業(yè)發(fā)展迅猛，生豬養(yǎng)殖規(guī)模占據(jù)全球半壁江山，豬肉生產和消費位居世界第一。隨著我國對外開放程度的提高，我國豬肉貿易規(guī)模不斷擴大。我國是世界最大的豬肉生產國，但我國的豬肉產品出口競爭力并不強。2017年我國共出口豬肉產品21.5萬噸，位居世界第五位，出口數(shù)量與2013年相比僅增長25.73%。與豬肉產品出口不同，我國豬肉產品的進口則增長迅速，2017年我國進口豬肉產品165萬噸，比2013年增加114.29%，進口位居世界第一位。

豬肉貿易的快速發(fā)展，對于滿足我國人民日益增長的肉類消費需求，穩(wěn)定國內豬肉供給具有重要意義。不過，豬肉貿易的迅猛發(fā)展，特別是進口數(shù)額的不斷增加，勢必會使我國生豬產業(yè)受到國外同類產業(yè)的巨大沖擊，對豬肉產業(yè)安全和我國豬肉貿易利益造成影響。貿易條件反映的是一國商品和服務的國際相對交換價格，是衡量一國貿易獲利和貿易地位的重要指標。有必要對我國豬肉貿易條件與福利效應之間的關系展開分析。

1 文獻綜述

普雷維什引用《工業(yè)化國家與欠發(fā)達國家戰(zhàn)后貿易價格關系》中的數(shù)據(jù)，以英國為研究對象，考察了1876-1938年進口的初級產品的相對價格，發(fā)現(xiàn)如果以1876-1880年初級產品交換的工業(yè)制成品的數(shù)量指數(shù)為100的話，到了1938年同樣數(shù)量的初級產品可以交換到的工業(yè)制成品數(shù)量指數(shù)就變?yōu)榱?4.1，下降了35.9個百分點[1]。辛格則以對外投資所帶來利益分配為研究對象，指出在傳統(tǒng)的國際貿易格局下，發(fā)達國家的對外投資所產生的好處在發(fā)達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間的分配是不公平的，這種不公平的根源之一便是初級商品相對價格的下降，即貿易條件的長期惡化[2]。普雷維什和辛格的關于發(fā)展中國家初級產品貿易條件長期惡化的觀點被稱為“普雷維什-辛格命題”或“貿易條件惡化論”。

“普雷維什-辛格命題”一經提出便在學術界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和廣泛的爭論。在此后的數(shù)十年間，諸多學者紛紛提出質疑。面對質疑，Spraos（1980）一一舉證進行了反駁。他指出，普雷維什利用英國的數(shù)據(jù)只是夸大了初級產品貿易條件下降的幅度，但其基本結論依然成立[3]。Cudding（1992）利用Perron提出的單位根檢驗方法對26種初級產品相對價格數(shù)據(jù)進行分析，認為“普雷維什-辛格命題”不應被當成普遍存在的現(xiàn)象[4]。Emmanuel（1969）將馬克思的生產價格公式應用到國際交換比率的研究中，認為各國工資率的差異造成了出口商品國際交換的不平等，發(fā)展中國家貿易條件惡化的主要原因在于這類國家較低的工資水平[5]。

黃滿盈（2006） 對 1981—2004年我國整體的價格貿易條件、收入貿易條件進行測算發(fā)現(xiàn)，總體而言，從1981年到2004年，我國的價格貿易條件呈惡化趨勢。與價格貿易條件不同，我國的收入貿易條件則呈上升趨勢[7]。王文治和陸建明（2012）測算了我國制造業(yè)28個行業(yè)的價格貿易條件，表明不同行業(yè)的價格貿易條件的變動趨勢是不同的。其中，傳統(tǒng)的勞動密集型行業(yè)的價格貿易條件指數(shù)普遍低于1，且呈長期惡化趨勢[8]。楊娉（2009）、張建清等（2015）指出由于匯率波動的不完全傳遞現(xiàn)象，匯率波動對各個行業(yè)貿易條件的影響程度是不同的，人民幣升值并不一定會改善我國的貿易條件，匯率波動對貿易條件的影響取決于匯率傳遞彈性[9-10]。王文治等（2013）則利用1999—2010年的面板數(shù)據(jù)，實證研究了FDI對我國28個制造業(yè)行業(yè)價格貿易條件的影響。結果表明，F(xiàn)DI的流入并不是我國制造業(yè)的價格貿易條件惡化的主要原因，相反FDI流入較大的中高技術行業(yè)其價格貿易條件的改善趨勢明顯，而FDI相對流入不斷下滑的行業(yè)，其價格貿易條件也不斷惡化[11]。

林桂軍等（2007）發(fā)現(xiàn)，貿易條件的惡化確實會造成實際GDP的損失，但并沒有帶來我國國民財富和居民經濟福利的絕對下降，因此我國沒有面臨 “貧困化增長”[13]。孫偉忠（2009）從理論層面分析了價格貿易條件和收入貿易條件的變動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研究發(fā)現(xiàn)，價格貿易的惡化會對我國經濟增長產生負向效應，而收入貿易條件的改善則會對我國經濟增長產生正向效應[12]。卞學字等（2015）通過實證研究發(fā)現(xiàn)我國價格貿易條件的變動對經常項目影響呈現(xiàn)非線性特征[14]。

2 豬肉貿易條件計算

2.1 豬肉產品分類標準

目前，國際上有兩種貿易商品的分類標準，一種是《商品名稱及編碼協(xié)調制度》（The Harmonized Coding and Description System， 簡稱 HS），另一種是《國際貿易標準分類》（Standard International Trade Classification， 簡稱SITC）。其中《商品名稱及編碼協(xié)調制度》于1988年正式實施，每4年修訂一次，我國從1992年起開始采用。由于不同分類標準下，貿易數(shù)據(jù)的統(tǒng)計口徑不同，為了與現(xiàn)行統(tǒng)計口徑一致，根據(jù)《商品名稱及編碼協(xié)調制度》將國際貿易中的豬肉產品大致分為活豬，鮮、冷、凍豬肉，豬雜碎，腌熏豬肉和豬肉制品等五類。

表1 國際貿易中豬肉產品的HS編碼分類

2.2 我國豬肉貿易條件測算方法

2.2.1 價格貿易條件

價格貿易條件（Price Terms of Trade，簡稱 PTT），用商品的進出口價格之比表示，反映的是一單位出口商品能換取的進口商品的數(shù)量。由于國際貿易的商品不止一種，因此在計算一國的價格貿易條件時，通常將貿易條件表示成出口商品平均價格指數(shù)與進口商品平均價格指數(shù)之比再乘以100，具體公式為 ：

其中，Px表示商品出口平均價格指數(shù)，Pm表示進口商品平均價格指數(shù)。在考察期內，選取某一特點時間點設為基期，該期價格貿易條件PTT0=100。如考察期內除基期以外的其他時間點的價格貿易條件PTTt＞100，則說明與基期相比，當期的價格貿易條件得到改善，反之，則說明當期價格貿易條件惡化。

2.2.2 收入貿易條件

收入貿易條件（Income Terms of Trade， 簡 稱 ITT）是在價格貿易條件的基礎上，引入出口數(shù)量指數(shù)。它衡量的是一國出口總額的進口商品購買能力，其具體計算公式為：

其中，Qx表示出口數(shù)量指數(shù)。當價格貿易條件惡化時，并不一定會對一國福利帶來負面影響，因為出口數(shù)量擴大的正面效應完全可以抵消價格貿易條件惡化的負面效應。

要想計算豬肉產品的價格貿易條件和收入貿易條件，必須知道豬肉產品的出口平均價格指數(shù)、進口平均價格指數(shù)和出口數(shù)量指數(shù)。目前，指數(shù)的計算應用最多有2種方法，一種是Laspeyre指數(shù)計算方法，另一種是Paasche指數(shù)計算方法。這兩種指數(shù)計算方法都是加權綜合指數(shù)計算方法。兩種指數(shù)的區(qū)別在于權數(shù)（同度量因素）的選擇不同。Laspeyre指數(shù)計算方法將權數(shù)固定在了基期，以基期的數(shù)量或價格作為權數(shù)。Paasche指數(shù)計算方法則將權數(shù)固定在了報告期，以報告期的數(shù)量或價格作為權數(shù)。Laspeyre出口數(shù)量指數(shù)計算方法具體計算公式如下：

Paasche進出口價格指數(shù)計算方法具體計算公式：

對于豬肉產品貿易條件的測算采用商務部的做法，以Paasche指數(shù)計算方法計算我國進出口商品的價格指數(shù)，以Laspeyre指數(shù)計算方法計算我國進出口商品的數(shù)量指數(shù)。選擇2000年為基期，2016年為報告期。

2.3 豬肉價格貿易條件與收入貿易條件計算結果

研究期間，我國活豬、鮮、冷、凍豬肉、冷凍豬雜碎的價格貿易條件與收入貿易條件都低于100，說明條件均是惡化的。尤其是鮮、冷、凍豬肉和冷凍豬雜碎，貿易條件惡化劇烈。腌熏豬肉的價格貿易條件剛好等于100，既沒惡化也沒改善，收入貿易條件是惡化的。只有豬肉制品的價格貿易條件得到改善且改善程度較大。

表2 2000-2016年我國不同豬肉產品價格貿易條件與收入貿易條件的計算結果

表3 2000-2015年我國豬肉產品價格貿易條件變動狀況

表4 2000—2015年我國豬肉產品收入貿易條件變動狀況

在研究期間，豬肉產品進口價格指數(shù)一直以高于出口價格指數(shù)的速度增長，導致豬肉產品價格貿易條件處于惡化趨勢。總體而言，從2000年以來，我國豬肉產品的價格貿易條件惡化了35.75%。

在2000—2006年，伴隨著出口物量指數(shù)的增加，豬肉產品的收入貿易條件也由2000年的100上升到了2006年的158.70，增加了58.70%。2007年和2008年我國豬肉產品的出口物量指數(shù)連續(xù)下滑，收入貿易條件也出現(xiàn)了大幅惡化。2009—2013年，豬肉產品收入貿易條件的變動則更多地受到價格貿易條件變動的影響。這段時期，豬肉產品價格貿易條件的連續(xù)下降也造成了收入貿易條件的持續(xù)惡化。2014—2015年，豬肉產品的收入貿易條件則主要受物量指數(shù)變動的影響。從總體來看，從2000年到2015年，豬肉產品的收入貿易條件呈震蕩趨勢。

3 影響豬肉我國貿易條件的因素

從計算的收入貿易條件和價格貿易條件來看，相較于2000年，2016年的我國豬肉價格貿易條件總體呈惡化趨勢?；钬i的價格貿易條件和收入貿易條件略小于100，惡化程度不明顯。冷凍豬肉以及豬雜碎貿易條件明顯惡化。腌熏豬肉和豬肉制品的收入貿易條件和價格貿易條件遠高于100，說明我國在加工豬肉貿易中獲得較多的利益。

3.1 豬肉進口關稅政策惡化豬肉價格貿易條件

當處于進口國（小國）的情況下，政府削減其產品進口關稅，導致國內產品價格下降，從而國內需求量上升，進口量隨之上升。政府損失的關稅收入為增加的進口量與價格下降幅度的乘積。因此，當進口國（小國）降低進口產品的關稅，生產者剩余下降，消費者剩余上升，政府的稅收損失上升，但消費者剩余的上升幅度高于生產者剩余下降和政府的稅收損失之和。反之亦然。

由于我國出口豬肉產品的價格較穩(wěn)定，而進口豬肉價格一直上升，導致價格貿易條件持續(xù)惡化，以至于國民的福利水平下降。2000年至2015年的出口豬肉價格指數(shù)逐步攀升，生產者剩余不斷提高。而同一時間段進口豬肉價格水平也在攀升，且價格上升幅度大于出口豬肉價格上升幅度，以至于消費者剩余不斷下降。20 16年中國就成為世界豬肉進口第一大國。豬肉進口關稅使得整體國民福利減少，改變了國內國際豬肉的相對價格。在進口豬肉價格高企的時候，進口關稅鼓勵國內企業(yè)增加豬肉產量，導致生產扭曲。豬肉進口關稅還迫使國內消費者多消費國內豬肉，少消費國外豬肉，此種替代效應導致了消費扭曲。因此，豬肉進口關稅政策不僅惡化了豬肉貿易條件，還通過生產扭曲和消費扭曲方式降低了資源配置效率。

3.2 國內支持政策惡化豬肉價格貿易條件

非關稅政策方面，世貿組織成員國已于2013年取消對豬肉產品各項出口補貼措施。以出口國（大國）國內支持政策中政府對產品生產所需投入品的補貼，即對生產者支持措施為例分析福利效應的變化。當處于出口國（大國）的情形下，假設出口國為降低農業(yè)生產成本，向豬肉生產者提供投入品補貼，如能繁母豬補貼和各項稅費減免等。當政府對生產者采取支持措施后，國內豬肉產量有可能隨之增加。假設國內生產補貼不會影響到國內市場價格，即國內豬肉價格維持不變，那么國內豬肉需求量仍維持補貼前的情況，增加的產量將轉移到國外市場，即出口量增加。由于該國是豬肉產品出口大國，世界豬肉產品的價格開始走低。此時，國內消費者利益受到損害，生產者剩余將增加，政府損失補貼費用，該出口國總福利減少。

3.3 豬肉出口數(shù)量小惡化豬肉收入貿易條件效應

收入貿易條件是在價格貿易條件的基礎上，引入出口數(shù)量指數(shù)計算得到。當豬肉出口數(shù)量增加到一定程度，豬肉價格貿易條件惡化并不一定會對一國福利帶來負面影響，因為豬肉出口數(shù)量擴大的正面效應完全可以抵消價格貿易條件惡化的負面效應。當我國豬肉產品出口數(shù)量減少到一定程度時，不僅豬肉價格貿易條件下降，豬肉收入貿易條件將更加惡化，從而使得國民福利水平下降。

4 結論

除了在 2005—2006年 和 2007—2009年2個期間內我國豬肉產品的價格貿易條件呈改善趨勢外，其他時間段我國豬肉產品的價格貿易條件均處于惡化狀態(tài)?？傮w而言，從2000年以來，我國豬肉產品的價格貿易條件惡化了35.75%。惡化的原因主要是進口豬肉產品的價格上升快過我國豬肉產品出口的價格的上升。與價格貿易條件相比，我國豬肉產品的收入貿易條件變動則更為復雜。從總體來看，從2000年到2015年，我國豬肉產品的收入貿易條件呈震蕩下行趨勢。影響我國豬肉收入貿易條件變化的主要原因是豬肉產品出口量不高。

一方面，我國對豬肉征收的關稅稅率高于世界主要貿易國。另一方面，盡管我國對豬肉產品進口評定程序日益規(guī)范，技術標準與法規(guī)日益完善，但與歐美等國家標準有所差異。除了應適當降低關稅稅率外，我國還要制定與國際標準接軌的技術標準與法規(guī)，完善市場準入政策，促進優(yōu)質豬肉的進口。同時，應加大對生豬產業(yè)的綠箱補貼力度，盡量把不符合世界貿易組織規(guī)定的黃箱補貼轉換成綠箱補貼。我國應鼓勵豬肉生產和加工企業(yè)積極參與國際競爭，改善加工豬肉貿易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