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傳峰

我看不到夜的黑

我只看到白天的白

卻看不到夜的黑

夜里，沒有月亮時有星星

沒有星星時有月亮

如果什么都沒有

還有螢火蟲

小時候，我把它放進瓶子里

也許從那時起，我就不知道

什么叫黑

下雨的時候

路上有一汪水，泛著白光

我走路避開它

下雪的時候

地上堆積的雪

把天映白了

縱然是走在無邊無際的曠野中

它的盡頭或許是大海

大海上有一座燈塔

我像盲人一樣

沒見過夜的黑

或許在腦海中，或許在心里

始終有一盞

指引方向的明燈

冬至

太陽直射在南回歸線

照在梳妝臺上

映紅了你的面容

像點了胭脂

我在北回歸線

像蚯蚓一樣蜷縮著身子

不想吃，不想動

去年此時

吃罷餃子

我們匆匆分手

這一天的白晝太短

你要趕回去

家人為你準備好了

江南的紅豆糯米飯

陰氣退，一陽生

我給你的承諾還是空

挽留你的手，縮在袖口

你不是遷徙的燕子

怪我沒能力為你筑巢

我只能沐浴一下潦倒的身子

跟隨著祖人去廟堂

祭祖，祀福

飛

一直想飛

做一只候鳥

天冷的時候

到南方過冬

于是在夢里

長出了翅膀

然而翅膀一撲楞就掉下來了

原來

我的胳膊壓住了我的呼吸

我想飛

做一只海鷗

在大海上自由盤旋

歡快地叫著配偶

不時扎進水里

尋覓我想要的魚蟲

抖落一身的泥土

飛到空中

我只要云霓為裳

藍天作被

其他多余的東西

甚至連身上的羽毛

都拋到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