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連宗

船舶航行到世界各地，總有拋錨等待或卸貨的時候。船員值此閑時，拿起魚鉤，小試牛刀，或有所斬獲，或無功而返，聊以打發(fā)時光，并不一定要釣上多少，要的是那種怡然自得的心境。

說起釣魚，也許我只算是個門外漢，因為我是較少釣魚的。但我每次見到高手，便虛心取經(jīng)，久而久之，也知道了其中的一些小竅門。先說綁魚鉤吧，釣一般的魚有兩三個小鉤就夠了，第一個鉤要與墜子等長，第二個鉤則正好垂到第一個鉤的生根處，依此類推。釣“三道杠”（鯻魚）、紅加吉（真鯛）、鲹魚等，有二三個鉤就行了；釣小鲅魚、小鯖魚，則要多用小鉤，甚至可以不用魚餌，只用雞毛鉤就行；而要釣大魚，當然要用大鉤，一個鉤即可。

鉤綁好后，就要開始垂釣了。釣魚時把鉤拋出去，隨水流放線，水流急時要用較重的墜子，在錨地要把鉤放到底，一只手要一直拉著線，拇指與食指、中指相捏，感覺著魚線的動靜，當有魚咬鉤時，魚線就會抖動，但魚剛咬鉤時不要拉線，這時魚還沒把鉤咬住，一拉線魚就跑了，等魚第二、三次咬鉤時，再把線猛拉一下，鉤住魚嘴，然后連續(xù)把線拉上來，魚就跑不掉了。

釣魚也是一門學(xué)問。什么地方有什么樣的魚，用什么鉤，怎么拉線，什么時間魚覓食才好上鉤？這都需要釣者心中有數(shù)，不然就事倍功半，甚至徒勞無功。

八月份的卡拉奇，可釣小魷魚。晚飯后，先把一盞貨燈（船舶裝卸貨時，晚上掛到貨艙口用于艙內(nèi)照明的燈）掛在船舷，離水面一兩米高。準備好一兩把魷魚鉤，十磅二十磅的線，這是必備的工具。魷魚覓食，喜歡成群結(jié)隊，趨光性很強，在魷魚鉤上纏繞上發(fā)光或反光帶，會對魷魚更有吸引力。海員釣魷魚，一般都是自己做的鉤。偶有酷愛垂釣者，會在新加坡、泰國等地的魚具商店購買反光的蝦形魷魚鉤，這些反光的蝦形魚鉤對魷魚來說是一種極大的誘惑，它們會真以為遇到了美味可口的蝦，于是搶而食之，結(jié)果卻成為垂釣者的盤中餐。魷魚的游弋有一定的區(qū)域性，這樣船舶所處的錨位就會對釣魷魚產(chǎn)生影響。有的錨位魷魚麇集，而有的錨位卻寥寥無幾。于是有細心的駕駛員，會在海圖上做個小小的標記，標注釣到魷魚多的地方，以便下航次再來，就在此地拋錨，或許會有豐盛的魷魚大餐！

從卡拉奇駛往波斯灣，那里也是魚類的家園。波斯灣有許多珊瑚礁，是魚類生活棲息的天然場所。要問，波斯灣什么魚讓人印象最深？那當然是大石斑魚！記得我第一次上船時，有人釣上超過40斤的大石斑魚，最小的一條也有24斤呢！

早上四五點鐘，是釣石斑魚的最佳時機。天漸發(fā)亮，石斑魚出來覓食。甲板上又沒有嘈雜的聲音，石斑魚不覺得有什么危險，慢慢悠悠，從珊瑚礁中游出，尋找獵物，卻不想被漁獵者等個正著，釣將上來。這么大的石斑魚好往上拉嗎？別急，石斑魚不像大鲅魚（馬鮫魚）那樣使勁掙，只要你往上拉，它自己就跟著拉的方向游，直到水面，它“呼哧呼哧”喘兩口氣，不動了。不太粗的魚線就能釣到石斑魚，但到水面卻不能用魚線往上拽了，拿一個網(wǎng)兜兜上來，大功告成！

從波斯灣開出來，到阿拉伯海，那是大魷魚的天堂！如果船在阿曼以東的海域傍晚漂航，盡管水深有二三千米，但大魷魚可照釣不誤，只需放線三十米左右即可，所用的魷魚鉤與釣小魷魚的鉤沒什么差別，只是要更結(jié)實點，不然，縱使大魷魚上鉤，也可能拉了三五米，或是十米八米的，就會脫掉。當你拉上鉤來看個究竟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鋼絲鉤被拉直了，真是不無遺憾！所以，釣大魷魚必須用粗鉤，最好是用普通魚鉤焊成的魷魚鉤。大魷魚小則三五斤、大則二三十斤一條，或更重。有好鉤粗線，可以直截了當?shù)乩蟻恚駝t，也要用網(wǎng)兜了。需要注意的是，拉大魷魚上鉤一定要身手敏捷點，否則，有時在往上拉的過程中，后面的魚已把你剛釣上的二三十斤的大魷魚吃得只剩下一個魷魚頭了。大魷魚肉酸，烹調(diào)不得要領(lǐng)的話，會令你大倒胃口，如能精工細做，那卻是佳肴一盤。因大魷魚肉厚，可先片成兩層，再切花改刀，用開水一溜，瀝干，再行烹炒，不酸不老。而大魷魚中最好吃的應(yīng)屬魚肚，炒上一盤，佐以啤酒，美不可言！

當然，在南太平洋也有許多大魷魚。

釣魚要有耐心，尤其是釣有些鰻魚，更要有超常的耐力。在印尼的三馬林達釣鰻魚，可真得有很好的耐心，往往直到深夜才有鰻魚咬鉤，而這里的鰻魚又對魚餌特別挑剔，不是什么餌料都吃的。此處也會有大量的鲇魚，又是極易上鉤的，海員不愿吃它，多數(shù)釣上來又扔回海里。但鲇魚用來做釣餌還是不錯的——把鲇魚皮剝掉，切一塊白嫩的肉，掛到較大的鉤上，線也要粗，拋到海里，越遠越好，然后就等鰻魚上鉤吧。有時等一小時也不見得有鰻魚咬鉤，而當鰻魚咬鉤時，也不要急著去拉線，因為鰻魚是很精明的。它先是試探地咬咬，沒什么危險它才把餌料吞進肚里。有時在發(fā)現(xiàn)咬鉤時，還要等上十分鐘甚至半小時，等魚餌下肚，你再用力一拉，魚鉤掛住魚肚，它再也吐不出來了，只好就范。但往上拉時仍是很費力的，鰻魚的勁很大，要慢慢與它周旋，慢慢拉出水面，拉到甲板上時，它仍會拼命掙扎，這時可用木棒敲擊鰻魚的頭部，打暈后方可摘鉤，不然就有被鰻魚咬傷手的危險。這三五斤、甚至十斤八斤的鰻魚會讓垂釣者高興老半天！

而在美國的休斯敦釣海鰻又是另一種風(fēng)情。晚上十點鐘左右即有咬鉤的。一般的鰻魚是灰褐色的，但這里的鰻魚是綠色的，像蛇，好不嚇人。它把魚線纏繞得亂七八糟，繞在魚線里面，讓你無法摘鉤。這時只有先把它打暈，然后用剪刀把它的頭剪下來，理好線，才能繼續(xù)你的垂釣。

在古巴的西恩富戈斯錨地，魚類品種可謂齊全。那是一個葫蘆形水域，水不深不淺，是海洋生物繁殖的好地方。在“葫蘆”中拋錨，放下舷梯，掛一盞貨燈，用一個長柄抄網(wǎng)，等待游到燈光下的螃蟹，一個晚上可以撈一大塑料桶。這里的小鲅魚也是出奇的多，早上五點釣到七點有時也能釣到一桶。這里有一種大魚，小則幾十斤，大則一二百斤，釣是釣不上來的。如果時間充裕的話，可以考慮叉大魚。做個魚叉，安裝上四米多長的竹竿柄，魚叉上拴上尼龍繩，等到晚上，下到舷梯底部，掛一盞貨燈照明。這時會有許多小鲅魚來燈下覓食，而大魚則成群結(jié)隊地來尋食小鲅魚，真可謂“魚貫而行”。船員們只管在這里“守株待兔”便是。但太大的魚“貫”到燈下還是不敢叉，當?shù)鹊饺氖锏摹靶◆~”游過來時，在魚頭前方兩尺的地方叉下去，恰好魚也游到，叉?zhèn)€正著。被叉住的魚猛烈掙扎，漁獵者則攥住四米長的魚叉柄不松手，雙方較力，耐久者勝。有時攥不住把柄了，只得松手。還好，有尼龍繩做后備，再去拽已經(jīng)系好的尼龍繩，也能把大魚給拉上來。當把魚抬到甲板，才發(fā)現(xiàn)魚鱗就有民國時期的銀元大??！有一次，一位船員叉魚前忘了拴上尼龍繩，當叉住魚時，魚在水中使勁下潛和游弋，叉魚者拽不住，只好松手，到次日上午還看到一根豎起的竹竿——魚叉把在水面上游動呢。

讓船員大飽口福的還有西恩富戈斯的鳳尾魚。大約在早晨五點鐘，偶爾會來一群“團魚”（鳳尾魚），一兩米的立方水中全都是魚，魚小的只有二寸多長，黑壓壓的一團游過來，慢慢悠悠、悠閑自在，尚不知自己正處在危險之中。你可以不緊不慢地用一個早準備好的較大的篩網(wǎng)從魚群旁邊放到水中，再從“團魚”的下面往上一拉，大部分“團魚”便成了你的網(wǎng)中之物，放到桶里就有一桶了。有時還可再撈一次，不過最多撈兩次，“團魚”即使不被撈凈，也會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把“團魚”用鹽一腌，一曬，半干時用油一炸，那份香酥的味道，令人回味無窮！

這些都是在各國的錨地釣魚。當然，也有船員在船舶航行時釣魚。有人說，航行怎么釣？別急，我慢慢說給你聽。航行釣魚需要八九節(jié)以下的較慢船速，用大魚鉤、粗魚線，再連上尼龍繩，尼龍繩拴到船艉甲板的一個大空油桶上，桶要離開船艉欄桿一段距離，魚鉤綁上尼龍草，算是假魚餌。當大桶撞向船艉的欄桿時，幾個人去拉尼龍繩和魚線，費勁地拉到甲板時，可能會是一條十斤二十斤的“炮彈魚”哦！

海員的垂釣，純屬應(yīng)景而為，適時適地，既有意外的驚喜，也有意料之中的收獲。閑暇垂釣，不但可調(diào)節(jié)情緒，也給單調(diào)寂寞的遠航生活帶來節(jié)日般的氣氛。當烹飪好的香噴噴、又鮮又美的魚端上餐桌時，船員們或三個一群或兩個一伙，舉杯相邀，冒著氣泡的啤酒杯在空中相碰

干杯！要的正是這種歡樂的心情、和諧的氣氛！

——選自《西部散文選刊》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