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陸君
不久前,《方大曾:遺落與重拾——一個紀錄片導演的再尋之旅》新書正式向海內(nèi)外發(fā)行。這本書以新聞人為主角,新聞史為主題,以新聞界為主向,共同向世界講好我們新聞人的中國故事。
閱讀這本書,讓我們穿越時空,看到陌生而熟悉的好記者:永遠25歲、今天依然年輕的小方,也讓我們矚目身邊,打量平凡而高尚的好記者:曾經(jīng)年輕、今天有點蒼老的老馮。正如方漢奇先生所言,小方作為一名攝影記者,在抗戰(zhàn)新聞史上與范長江雙峰并峙,可以并存于世、并存于史、并存于書。而馮雪松作為新時代的真記者,努力走向歷史深處,從小方故事中汲取精神力量,深入現(xiàn)場挖掘史料,堅持19年之久今天依然還在路上,今天我們手上的這本書是迄今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這一成果已有5本書、4種語言出版,港澳臺和國外關(guān)注他的成果,讀他講述的中國故事,從他身上也深深在感受到中國記者的職業(yè)精神。
眼前的這本書和之前出版的姊妹篇《方大曾:消失與重現(xiàn)》,對于新聞史和抗戰(zhàn)史是補白之作,更是求索新聞精神,傳遞新聞理想的力作,方漢奇先生評價,“‘為學當如猛將用兵,直是鏖戰(zhàn)一陣;當如酷吏治獄,直是推勘到底。這是前人對學者治學態(tài)度的一種期許。這種期許,在馮雪松的這兩部新作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xiàn)。這兩本書的作者為了發(fā)掘和深入研究方大曾這一歷史人物所作的上窮碧落下黃泉的努力,和那種鍥而不舍的精神,是值得充分贊揚和肯定的?!?/p>
以人為鏡,以史為鑒,我們發(fā)現(xiàn):兩個記者的故事,追尋的是同一種精神。他倆,都是為新聞而生,為記者而奮,為生命而歌;他倆,都是記錄特別時代,傳承特殊精神,體現(xiàn)獨特價值。如果可以,我想用一副對聯(lián)來概括他們和他們耦合時代的共同意味:低頭低調(diào)低碳方行遠,適時適宜適度事成久。
低頭采寫中國故事。他們兩個人都是低頭族,因為他們低頭向下,面向生活,面向基層。不顧個人安危、冒著槍林彈雨,在盧溝橋等地采訪拍攝“中國抗戰(zhàn)第一照”,成為“七七事變”報道第一人的方大曾,可謂是把現(xiàn)戰(zhàn)場當現(xiàn)場、把現(xiàn)場當職場,最后消失在國際反法西斯的東方戰(zhàn)場一線。不計個人得失、堅持深入采訪,19年如一日在全國各地搜集資料還原歷史真相、拍攝方大曾事跡紀錄片和出版專著的記者馮雪松,可謂是把職場當職業(yè)、把職業(yè)當事業(yè),今天仍然奮戰(zhàn)在中央電視臺紀錄片創(chuàng)作崗位上。
低調(diào)作好新聞報道。直插一線,離炮火更近一些,這是一種低調(diào)的堅持高風。深入一線,離人民更近一些,這是一種低調(diào)的調(diào)查精神??朔щy,用心傾聽,不務虛名,作品說話,這是一種低調(diào)的做事態(tài)度。小方的眼晴是向下的,關(guān)注底層民眾生存狀態(tài);他的眼晴是向前的,逆行于撤退的人流;他的眼睛是向著遠方的,思考戰(zhàn)爭之倫和平之理。他做的事是記錄歷史的大事,兩年多時間留下了這么多文章和照片,但他是靜水流深,以至他的消失都是以特別的方式低調(diào)消失于媒體版面,以至于像閃電一樣消失于新聞界。從生命長短來看,他是不幸的;如果沒有馮雪松的長期挖掘,后來者對他都難有深刻印象。但他又是有幸的,馮雪松和陳申、范蘇蘇等接續(xù)努力,引來今天中國新聞史家挖掘整理他的作品和眾多優(yōu)秀新聞記者來研究他學習他。馮雪松與小方的共同之處是心里有國家、眼里有人民,通過記錄別人的命運,啟示人們慢慢發(fā)現(xiàn)歷史真相背后的特殊意義。從拍攝紀錄片《尋找方大曾》到出版《方大曾:消失與重現(xiàn)》《方大曾:遺落與重拾》《解讀方大曾》等書籍,19年間,馮雪松走進基層一線進行采寫,查閱大量的文獻和影像資料,努力尋找知情者,沿著方大曾通訊報道中提及的保定、石家莊、太原、大同、蠡縣的最后路線進行尋訪,行走集寧、四子王旗、呼和浩特等地,往返行程數(shù)千公里,訪問了百余位戰(zhàn)爭親歷者、專家學者和新聞同行,20多萬字的工作筆記,40個小時的素材資料,還原歷史的方大曾,展現(xiàn)出他鍥而不舍的精神和扎實的工作作風。他的低調(diào)隱身鏡頭背后,一步一步、一年一年走在尋找小方的路上,以至于像時光一樣,春去秋來沒有讓人特別關(guān)注。
低碳做出不凡事業(yè)。小方是低碳工作和生活的先行者,寫文章是作特約記者,新聞報道是前線特別報道,攝影作品多是自己洗印,投稿也是廣泛撒網(wǎng),他可以精確計算投入產(chǎn)出,但他沒有多寫也沒有繁報,而是以最精煉的筆墨和最簡潔的畫面來表現(xiàn)鮮明的內(nèi)容和豐富的內(nèi)涵。社會公認他的文字是有水平的,奔赴戰(zhàn)場的實錄,聚焦前線軍民,雖飽含家國情懷,卻很少用形容詞,多是名詞、動詞和直接引語組成的事實,至今讀來,現(xiàn)場的氛圍撲面而來。攝影界后來者更承認他是抗戰(zhàn)新聞攝影第一人,有人把他喻為中國的卡帕。馮雪松的書記載了有血有身份的小方:他一騎絕塵,見解獨到,角度獨特,思想獨立,是一名風格獨具的先鋒青年;他一劍獨響,文字有春秋筆,攝影有夏冬度,馳騁長城內(nèi)外,是一名情懷熱烈的杰出記者。追尋小方19年,馮雪松本人似乎也是小方低碳精神的踐行者,用腳去丈量當年的采訪足跡,用心去體會歷史的心靈深處,在為文同時,到30多所高校去巡講方大曾故事。正如他不求虛名后來得大名、不求成功后來成大事,做這件事他并不求立功立名因而為新聞立心為記者立命,人們認為他所做的事是正確的,而且將和小方一樣寫在歷史的大地上。
適時而作時代之事。在哪個時代生,就應該干那個時代應該干的事。生命是否與時而歌,奏出旋律自然不同;每個命運的交響,因為撫摸琴弦的人不一樣而有不同溫度,也誕生不同的韻律。作為新聞人,小方總是出現(xiàn)在人民群眾的現(xiàn)場,他因此被定格為深刻記錄人民苦難的新聞記者、體現(xiàn)深層人文關(guān)懷的文化作者;小方及時出現(xiàn)在抗戰(zhàn)的戰(zhàn)場,他因此也被定格在國際反法西斯東方主戰(zhàn)場的先鋒戰(zhàn)士、中國抗戰(zhàn)新聞史的先烈英雄。他是耀眼的,文字是他的刺刀!他是響亮的,圖片是他的火炮!他是深刻的,作品是他的靈魂。
有人講,范長江是方大曾的第一個伯樂。也許,真正的第一個范長江新聞獎得主早就應被106年前出生的方大曾81年前獲取。因為他用生命踐行和詮釋了范長江精神。而馮雪松也許是小方新時代的又一個伯樂。小方命運多難,馳騁長城內(nèi)外,報道救亡救國,突然消失前線,竟然杳無蹤跡。時人查了多次,沒有絲毫蹤影,那些熟悉的文字和照片空使后人懷念。而馮雪松來了,他找到了在民族危難的關(guān)鍵時刻,方大曾為中國新聞史留下的珍貴的歷史照片和新聞記錄,為當代新聞工作者樹立了永遠的豐碑,他用19年時間歷經(jīng)艱難采寫記錄方大曾的前生今世,將碎片化的材料逐漸拼接出一個鮮活的方大曾,填補了中國新聞史、攝影史和抗戰(zhàn)史的空白。
適宜而作本人的事。他們兩人都是把熱愛當作事業(yè)來追求的人。因此他們無聲無息地投入地愛一次新聞事業(yè),也無怨無悔地做好一次次采訪工作。小方無疑家庭是優(yōu)越的,職業(yè)可以有多種選擇;小方無疑素質(zhì)是較高的,成績可以是其他方面的。但是他選擇了新聞工作,他的文字和攝影都達到較高水平。也許攝影沒有思想,但攝影家必須有思想,他選擇了新聞攝影,他就有了特殊的個性:盡管攝影對象是物質(zhì)的,但攝影作品是有精神的。他的攝影作品多用生活習俗來描寫百姓生活,展示時代的變化特色和人民的苦難堅強;用普通事實顯示殘酷的戰(zhàn)爭和事件的特征,用克制的情感寫事件故事和拍人物事件,因此是通過這樣的作品來體現(xiàn)人類命運的柔弱和國家的悲傖,來暗喻長城的悲壯和相對弱者的偉大。他的減法做到了恰到好處,他的除法做到了精細精到。
馮雪松也是如此,既然身為中央電視臺記者,考慮的事情就不能只是小己小我在,而必須心懷大局、服務中心。但他更令人稱道是記者的堅韌精神,長期堅持作一件事,堅持一種作風。這種堅持往往是成事之道,也是成大事之基也。即使遇到不理解、不支持,他也忍了;即使再難,這條路他也認了。因此陳申老師之托是命運之手,也是機遇之愛。是小方,是方澄敏、是陳申,是范蘇蘇,等等眾人的接力扶持,鼓勵的人越來越多了。心里孤獨的人往往有著獨特的思想,而寂寞之旅往往需要高貴的品格支撐。一路走來,他的腳印越來越清晰,腳步也越來越堅定。
適度做好應盡職責。他們是新聞人,永遠有一顆柔軟的心,熱愛生活、親近土地,熱愛人民、忠誠祖國。作為新聞人,永遠需要敬業(yè)愛崗、奉獻執(zhí)著精神,但更需要全面、客觀、公正、冷靜的頭腦和真誠筆觸、切實記錄。小方了不起,我們更不能忘記時代的特殊性,一個民族的英雄誕生,在國家相冊里理當有一幀小方的碩大肖像;一部新聞的歷史記憶,在博物館里理當有一尊小方的堅強雕像。我們更不能忘記小方只有25歲,雖然有志不在年高、年少未必無高峰,他的羽毛值得我們珍惜:正義,勇敢,忘我,敬業(yè)和愛國,珍惜他珍貴的獨立精神、意識、行業(yè)、操守。我們更不能忘記他也是年輕人,不僅是物質(zhì)的時尚,而且是精神的先行者,一位早覺醒、覺悟、覺察的中國年輕知識分子的杰出代表。不僅是作品的表達,而且是實踐的先驅(qū)者,一位敢于追求、甘于奉獻、勇于獻身的中國愛國青年的杰出代表,一位經(jīng)常在新聞現(xiàn)場、戰(zhàn)場、用鮮活畫卷記錄時代的悲愴和人民的苦難的優(yōu)秀記者。馮雪松也是一樣,他對方大曾的事跡的發(fā)掘和呈現(xiàn),無疑是對中國新聞史人物研究和中國戰(zhàn)地新聞攝影史研究的重要貢獻。方大曾作為“七七事變”現(xiàn)場報道第一人,他有關(guān)盧溝橋事變和抗日軍事活動的一大批新聞報道和新聞照片,是對偉大的全面抗戰(zhàn)的忠實紀錄,體現(xiàn)了抗日軍民同仇敵愾的民族精神,具有重要的歷史文獻價值。馮雪松因為小方而作的貢獻,歷史一定會給予他重要的記錄。他的傳承,使我們中國記者必須牢記:始終面向現(xiàn)實,求真務實,不畏艱難困苦,忠實記錄時代,時刻牢記為民族為國家為人民鼓與呼,奉獻自己的力量。站在今天的時代,我們?nèi)绻盐諝v史,用新聞的職業(yè)精神,只要客觀、全面、歷史地看,一定會有適度的視角和自己的恰當答案。
昨天的新聞,今天的歷史。不少新聞往往只有一日之輝煌,但是因為傳承著一種精神,一些記錄重大歷史事件的新聞就不會因時光流失而過時。這些記天下風云者記天地浩氣者記家國情懷者,也不會因為風吹雨打被人忘記。我們更應展望未來,做好新時代的新聞輿論工作,不讓今人和后人失望。
紀念方大曾,感謝馮雪松,激勵我們:用生命追尋新聞理想,用責任弘揚職業(yè)精神,用品格來彰顯時代使命,用我們的筆、用我們的鏡頭,真實記錄人民追求偉大民族復興的中國夢的新時代。
(作者系中國記協(xié)國內(nèi)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