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孟子“義”“利”概念簡析
在孟子的義利觀中,“義”主要是“合乎道或者理”,也可以引申為合理而當為的道德和行為。而“利”則主要是指人們所需求的“物質(zhì)利益”和“功利”。
在我們對孟子的“義利觀”重新進行詮釋時,我們就要對“義”“利”進行更為深入分析理解。
對于孟子的“義”,我們能夠通過以下三個方面來理解。
孟子之“義”的第一個方面是它的“正當性”。而“義”本身就代表了這種正當性,它的本體論依據(jù)來自“天道”“天理”。這種正當性其中包含著“動機的正當性”與“手段的正當性”。孟子說;“非其義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與人,一介不以取諸人”(《孟子·萬章上》)。只要不符合道義,一點也不給予別人,一點也不從別人那里獲取?!胺瞧溆卸≈?,非義也?!保ā睹献印けM心上》)這些皆表現(xiàn)了孟子對于行為的正當性的關(guān)注,要求人的行為符合正當性。
孟子之“義”的第二個方面是“利他性”,這種利他性主要是針對著統(tǒng)治者而言的,他要求統(tǒng)治者去關(guān)注百姓的利益,故而說“王亦曰仁義而已矣,何必曰利?”(《孟子·梁惠王上》)從而使百姓有“恒產(chǎn)”而后有“恒心”。
孟子之“義”的第三方面是“規(guī)范性”,孟子之“義”具有著外在規(guī)范、準則的含義。即“仁,人之安宅也;義,人之正路也?!保ā睹献印るx婁上》)同時,“義”也可作為判斷人之行為的規(guī)范準則,“人皆有所不為,達之于其所為,義也?!保ā睹献印けM心下》)
正如北宋程頤所言:“利,合義者善也”(《遺書》卷十九)。對于孟子之“利”我們可以從兩個個方面來進行理解。
孟子之“利”可以分為“合義之利”與“非義之利”。其中,“合義之利”指的是符合孟子之“義”的利,這種利在孟子思想中,可以是百姓所追求的“養(yǎng)生喪死而無憾”,也可以是人生而具有的對物利的正當需求“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聲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孟子·盡心下》)。而“非義之利”則是指不符合孟子之“義”的利,即“上下交征利”的私利、功利。
二、孟子“義”與“利”的關(guān)系分析
一)孟子義利觀總論—— “重義輕利”
孟子的觀點基本上繼承了儒家學派貴義的觀點,在價值等級和價值取向上,孟子始終堅持“義”貴于“利”,“義”高于“利”,“義”先于“利”,所以就“義”與“利”在總體的關(guān)系與地位上,必然是“重義輕利”的。
在《孟子》開篇第一章在與梁惠王的對話中,就率先提出了義利關(guān)系的問題。當梁惠王問道:“叟!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利于吾國乎?”孟子則答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孟子·梁惠王上》)。在此處,梁惠王所提及的利是一種“非義之利”,是一種“功利”,“私利”,它的目的是指富國強兵、稱霸天下。但當其時諸侯王實現(xiàn)這種利益的手段則是戰(zhàn)爭,孟子亦言“梁惠王以土地之故,糜爛其民而戰(zhàn)之”(《孟子·盡心下》),這正是對于孟子之“義”中,“手段的正當性”的否定。且在當時梁惠王所面對的情況是“及寡人之身,東敗于齊,長子死焉;西喪地于秦七百里;南辱于楚”(《孟子·梁惠王上》),在這種情況下,梁惠王所要做的正是“寡人恥之,愿比死者一灑之,如之何則可?”(《孟子·梁惠王上》),而這則是對于孟子之“義”的“動機的正當性”的否定。并且,出自于梁惠王私欲行為的結(jié)果,則勢必要造成對人民利益的損害,使百姓流離失所。這恰恰是孟子所不愿意見到的,如此一來,孟子則勢必要否定梁惠王所言之“利”,而倡言仁義。
二)“合義之利”
但是,我們不能由此而直接將“義”與“利”絕對對立,從而認為孟子完全否定了“利”。而只能說,當義利陷入完全對立的不可調(diào)和的沖突時,義必然是最優(yōu)先的的選擇。由此孟子說“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身而取義者也”(《孟子·告子上》)。
但義與利并不是始終處于沖突的狀態(tài)之中,當利符合義的要求而成為一種“合義之利”時,利的存在就具有了正當性,而孟子并未對此進行絕對的否定,孟子說:“非其道,則一簞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則舜受堯之天下,不以為泰。”(《孟子·滕文公下》)即是說只要符合道義,是其所應得,哪怕是一如天下這樣大的利益,也不算大。這其實都在說明,衡量利益的可取與否的標準是“義”。
并且孟子的“合義之利”也包含著對于人生而具有的正當合理利益的肯定。 “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聲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孟子·盡心下》)人生而皆有欲求,而對于這種生存所必需的物質(zhì)的渴求則是正當?shù)暮侠淼模荒軌蚝唵畏穸ㄋ?。由此作為基礎,孟子提出了對于統(tǒng)治者的要求,使之滿足百姓們的正當需求“使民養(yǎng)生喪死無憾也”(《孟子·梁惠王上》)。
三)“以義為利”
而在對統(tǒng)治者的要求中則涉及到了義利觀的另一個重要方面——“以義為利”。孟子在以這一觀點來游說諸侯的過程中,賦予了“義”可以“生利”的含義,孟子緊扣諸侯求利的心理,力圖將諸侯所要求的“非義之利”——稱霸,合乎于“義”,并由此提出了仁政說,認為這種合乎于“義”的方式手段,自然能夠獲得“王天下”這樣的利益。孟子說:“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畝之田,勿奪其時,數(shù)口之家,可以無饑矣?!保ā睹献印ち夯萃跎稀罚?。這是孟子希望君主所達到的“義”,也是對于百姓需要的“合義之利”的肯定,而統(tǒng)治者行“義”的結(jié)果則是“天下之民至焉”以及“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孟子·梁惠王上》)。
三、結(jié)語
對每一種傳統(tǒng)思想在當今時代中的深入探究,總是避免不了使其“現(xiàn)代化”的命運。在“公平正義”逐漸成為時代主流的情形下,回過頭來重新審視傳統(tǒng)文化,尤其是對于孟子“義利觀”的重新審度,亦是意蘊深遠的,更有利于我們對于傳統(tǒng)文化的品讀。
作者簡介:馬嬌嬌(1995.11—),女,漢族,籍貫:陜西榆林人,西北政法大學哲學與社會發(fā)展學院,17級在讀研究生,碩士學位,專業(yè):中國哲學,研究方向:中國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