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德
上月中旬寫罷由“卷首語”形式且特具代表性的“窗口型”品牌欄目“世紀遐想”輯成的《世紀遐想》一書的 “編后記”,言猶未盡,仍想著“回顧與總結(jié),也是緬懷與追思,還是瞻望與期待”這句話。
《世紀》雜志是伴隨著改革開放一路走來的?!妒兰o遐想》收錄了近百位作者的148篇文章,是編輯部新老同仁長期不遺余力辛勤勞動結(jié)出的豐碩成果,可視為一幅記錄著《世紀》25個春秋的“文化圖卷”。我特別感謝本刊編委會主任沈祖煒先生幾年來應編輯部之邀不辭辛勞每期為“世紀遐想”賜稿?;厥淄拢液芨心睢妒兰o》創(chuàng)刊主編、時任上海市文史研究館館長王國忠先生,是他親自策劃了“世紀遐想”這個欄目。我也很難忘德高望重的中央文史研究館館長蕭乾先生非常熱情地邀請名流翹楚為《世紀》寫稿,印象中“世紀遐想”發(fā)表的經(jīng)濟學家童大林、厲以寧和臺灣出版家高希均的文章就是蕭老薦來的。這三位作者我都沒有直接聯(lián)系,因而無緣見面。巧得很,2006年我赴美國培訓,有一周時間在夏威夷大學聽課。有一天我上課的隔壁教室,厲以寧先生正與十多位夏大的師生在座談交流,我們聞訊,就心懷仰慕地跑進去一睹他的尊容,第一次感受到國外大學開展學術(shù)交流的寬松環(huán)境。再說蕭老那時很器重名聲鵲起遠在四川自貢的魏明倫,推薦魏為“世紀遐想”寫文章,由此魏先生成為我的組稿對象。但多年來我耿耿于懷的就是尚未享受收閱他文章的驚喜。不過,他曾來信贊賞《世紀》辦得“有品有節(jié)”,讓我一直很受鼓舞。
回想編發(fā)“世紀遐想”欄目的文章,記憶很多已模糊不清了。近日翻檢積存的作者信札,見到一些這個欄目作者馮英子、黃宗江、趙麗宏、曹建明、陳思和、葛兆光、陳平原、李輝等先生寄稿時寫的短簡,雖然只有“三言兩語”,但從中可以感受到這些知名學者關(guān)愛《世紀》的熱情和其對編者的誠懇、尊重和謙遜。譬如葛兆光先生寄來《歷法上的還是歷史上的新世紀》一文,來信說:“遵囑寫畢小文,現(xiàn)呈上請審處。照片用后,若有暇請擲還。”又如李輝先生寄來《哦,歷史原來是這樣的》,在信中說:“謝謝厚愛。寄上小文和小照各一份供選用。小照用畢后,請一定退還。謝謝?!眱晌蛔髡叩男胖卸继峒跋M麣w還照片,蓋因其時的文章都配發(fā)作者近影的緣故。
不知讀者是否注意到,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世紀》文章只有“世紀遐想”要求在文末署作者身份。按理,組稿時編輯雖然跟作者申明各項要求,但真能不折不扣按規(guī)定動作去做的,實在太少。因而待編輯拿到稿編輯時,還需補上一道手續(xù),就是與作者做溝通,征求意見如何添加身份。印象深刻的是,余秋雨先生其時是上海戲劇學院院長、教授,他來信表示寫“文化學者、作家”;又像復旦大學校長謝希德教授,她有眾多令人稱羨的頭銜,但她只希望寫“中國科學院院士”。
歲月無情,當年為“世紀遐想”寫稿的老一輩的作者一個個離我們遠去,如今健在最年長的當屬年逾百歲的徐中玉先生。徐老的文章有個很典雅的標題——《“憂勞興國,逸豫忘身”》。一批中青年學者,如今都已六七十歲了,甚至更年長些。有意思的是,京滬兩地的陳平原、陳來、鄧偉志、葛劍雄、王家范、周振鶴、葛兆光、熊月之、胡守鈞等后來成為中央或上海的文史研究館館員。令人痛惜的是,年輕一輩作者中寫了《世紀之交的感慨》的俞吾金《、在歷史中求真實》的高華《、文學歷史一家親》的程乃珊《、“人論”的滄桑》的王學泰等已不幸離世,但他們寫給“世紀遐想”的文章,將隨《世紀》和《世紀遐想》,長留人間。 ( 2018年6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