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皓,劉靖東,王丹芳,唐浩軒,黃志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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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PAP理論在運動員退役決策中的應用及問卷初步檢訂
劉 皓1,劉靖東2,王丹芳3,唐浩軒3,黃志劍4*
1.深圳大學 體育部, 廣東 深圳 518060; 2.中山大學 體育部, 廣東 廣州 510275; 3.武漢體育學院 研究生院, 湖北 武漢 430079; 4.湖北大學 體育學院, 湖北 武漢 430062.
關于職業(yè)生涯轉換發(fā)展的一種決策理論2PAP模型認為,根據不同的作用性質和作用方向,可以將影響運動員退役決策的所有因素區(qū)分為推離(Push)、引離(Pull)、反推離(Anti-Push)和反引離(Anti-Pull)。并在此基礎上發(fā)展了運動員退役決策問卷(Athletes’ Retirement Decision Inventory, ARDI)。在詳細介紹2PAP模型的基礎上,將其與傳統(tǒng)運動員退役有關理論模型進行了比較。認為該模型在量化運動員退役傾向,具體分析退役決定影響因素來源及性質方面具有明顯優(yōu)勢。研究對英文版ARDI進行了翻譯,并在129名具有5年以上專業(yè)運動員經歷的省級運動員樣本中進行了中文版量表檢驗。結果表明,修訂后的運動員退役決策問卷具有良好的信效度,該量表及其理論基礎2PAP模型可以用于今后我國運動員退役問題的研究與實踐。
運動員;退役;決策;運動員退役決策問卷;2PAP模型
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為了體現(xiàn)體育組織和社會對運動員退役問題的關注、關心和社會義務,對退役過程、后果和輔助干預方面的研究一直是運動生涯發(fā)展研究領域的主流。一方面,由于優(yōu)秀運動員人才資源日趨緊張,各國對延長運動員有效運動壽命[5],延緩運動員做出退役決定的需求不斷增加;另一方面,退役決策對于退役后的調整與適應質量也具有重要的影響作用[8]。因此,關于運動員退役決策過程的研究顯著增加。研究者和實踐者們希望能夠通過對運動員退役決策過程的研究,有針對性地影響和干預運動員對結束自身運動生涯的重要決定,同時也為他們提供更合理有效的咨詢與輔助[2-3]。
退役決策問題是運動員生涯發(fā)展與退役轉型過程中的關鍵環(huán)節(jié)之一,并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具體而言,一般職業(yè)退休,包括軍人退伍大都是根據法定的年齡或時間標準進行的,從業(yè)個體的個人意愿在是否結束自己的職業(yè)生涯的決策過程中作用甚微。而運動員在其運動生涯的退役決策問題上,受到相關法律法規(guī)等形式的強制約束較少,相對具有更多的靈活性。因此,運動員的運動生涯(長短)在很大程度上更多地取決于個體在退役問題上的決策過程。
盡管已有大量研究表明[16,25,17],運動員退役的可能原因包括了諸如,生理、年齡、訓練、傷病、管理、成績、選拔、人際關系、經濟、社會等諸多因素,但這些因素最終都僅作為條件影響運動員的退役決策過程。也就是說,當運動員就是否退役這一問題進行決策時,上述及其它未包括的具體因素在此決策過程中發(fā)揮各自不同的作用,并結合運動員的個體特征因素(個性特征、教育背景,價值觀等)最終形成“退”或“留”的決策結果[4]。但是,這些名目繁多的具體因素對退役決策的影響不是單獨起作用的,而是一個復雜的相互作用過程。也就是說,運動員在對退役問題進行決策時,往往不僅僅受到某一個具體因素的影響,而是多種因素在“退”與“不退”之間綜合角力的結果。因此,了解運動員退役過程中的影響因素及其作用性質,不僅僅要了解上述的具體退役原因,更要進一步探討這些原因在退役決策過程中所起的作用。這對于有效干預運動員退役決策,幫助運動員做出最優(yōu)化合理決定具有相當重要的意義。
從上述觀點出發(fā),本研究擬解決2個方面的問題:首先詳細闡述2PAP模型在運動員退役決策問題研究上的應用;其次,將以2PAP理論為基礎發(fā)展的運動員退役決策問卷(Athletes’ Retirement Decision Inventory, ARDI)翻譯成中文,在中國運動員群體中進行相應的信效度檢驗,并在此基礎上初步探討該理論模型和ARDI問卷在中國競技體育情境下的適用性,以期為研究我國運動員退役決策過程提供有效的研究工具和理論借鑒。
此前對運動員退役決策過程相關研究大都集中在對運動員退役具體原因描述與總結。如1991年Koukouris對希臘優(yōu)秀男運動員退役原因的研究確定了38項具體原因,包括俱樂部或項目協(xié)會的經濟支持不足和傷病等等[15]。而1997年Lavallee等人的研究,則對運動員退役具體原因進行了更為全面的列舉。他們發(fā)現(xiàn),投入(其它領域)工作或學習、動機減弱、隊內斗爭、成績下降、經濟因素以及喪失樂趣等是運動員退役的主要原因[18]。此后,研究者們開始嘗試對這些眾多的具體原因進行抽象總結,以便提供更清晰的認識,并為此提出了一些分類方法,如:1)(運動員)自愿與非自愿原因[9];2)計劃內與計劃外的原因[8];3)與運動有關的和與運動無關的原因[11];4)主動的與被動的原因[1]等。但是,這些分類往往過于簡單,且有較多的重合與交叉,無法較全面地反映運動員在對退役問題進行決策時所面臨的復雜局面。如Kerr和Dacyshyn就曾指出,在自愿退出與非自愿退出之間就可能存在相當多模糊不清的情況[14];另一方面,諸如“傷病”與“成績下降”之間往往存在相當大的關聯(lián),但卻很有可能在上述分類體系中被劃分為不同性質的原因[23]。因此,在面對這樣復雜、龐大、多種因素疊加的決策情景時,需要更有效的理論對這一過程進行描述與解釋。近年在一般職業(yè)決策領域內發(fā)展起來的2PAP模型為我們理解運動員退役決策過程及其影響因素提供了一種新的思路和方法。
2PAP模型是近10年來在職業(yè)生涯決策研究領域新興的一個概括性模型。這里所說的“概括”主要是指對各種因素在生涯轉換(退役、遷徙、移民,更換職業(yè),等等)決策中所起的作用進行抽象。最初,研究者根據這些具體原因對決策結果的作用性質,將它們劃分為推離(push)和引離(pull)2種因素[12]。以是否退出某一職業(yè)領域(如運動員退役)的決策角度而言,推離作用是指某些具體因素具有導致對舊職業(yè)產生消極感受與想法的作用,如傷病、成績不佳等等。這些因素在退役決策中起到將個體從舊職業(yè)中推離出去的作用;而引離作用則是指在決策過程中那些對退役后活動(如新的職業(yè))產生積極感受和向往的影響因素。如獲得新的技能,有更多自由時間等。在退役決策中起到將吸引個體離開舊職業(yè)的作用。
后來,研究者們對這個2因素模型進一步進行補充與完善,又提出了2類相對的作用。即反推離(anti-push)和反引離(anti-pull)因素[21]。反推離因素主要是指由于個體對原職業(yè)的各種依賴而不愿離開原職業(yè)的因素。如對原職業(yè)的身份認同,原職業(yè)環(huán)境中的人際關系依賴等。在退役決策中起到將個體挽留在原職業(yè)的作用。而反引離因素則主要是指退役決策中對結束并退出原職業(yè)(并開始新職業(yè))的風險與代價的考慮。如失去老朋友、缺乏新職業(yè)所需技能、不適應新的職業(yè)等。在退役決策中起到將個體阻嚇在原職業(yè)的作用。
這樣,在職業(yè)決策中的2PAP模型簡單地通過4類因素,即推離、引離、反推離和反引離,概括了在職業(yè)決策(如入隊、退役等)過程中各種具體可能原因的作用(表1)。從上述描述可知,2PAP模型中的4類因素本質上是不同具體因素對運動員退役決策可能具有的不同作用性質。其中“推離”與“反推離”主要反映的是運動員對原職業(yè)(運動員職業(yè))中各種因素的不利(推離)與有利(反推離)性質的主觀評價;“引離”與“反引離”主要反映的是運動員對新職業(yè)(退役后職業(yè))中各因素的有利(吸離)與不利(反吸離)性質的主觀預期。而是否退役的決策結果很大程度上就是在這4種作用性質的數量程度對比關系基礎上得出的。
表1 職業(yè)決策的2PAP模型在退役決策中的應用(以退役決策為例)
注:*對因素作用的定義引自Rubio, Allue & Mullet, 2002; Fernandez, Stephan, Fouquereau, 2006.
與之前的分類方法相比,2PAP模型一方面解決了一些具體原因在性質上存在重疊的問題,更重要的是為評價這些原因對個體職業(yè)決策的影響作用,以及量化評估個體的職業(yè)決策傾向(退役與否)提供了一個有效的途徑 。
經過一段時間的應用與發(fā)展,2PAP模型已經被應用到與職業(yè)決策有關的眾多領域,如青年人教育與就業(yè)選擇[21],遷移和人口流動[7]等。例如,Rubio等人2002年對西班牙青少年人群的研究證明了2PAP模型的4個因素與早先的法語研究結果一樣,可以反映和預測西班牙青少年對于離開本國前往其它歐盟國家學習、工作和生活的決策意愿。并且在2PAP模型的4個因素中,推離(push)因素在這批西班牙青少年中扮演主要角色[21]。
近年來有來自法語地區(qū)的學者開始嘗試將這一模型應用于運動員退役決策過程及影響因素的研究中,并發(fā)展了相應的運動員退役決策問卷(Athletes’ Retirement Decision Inventory,ARDI)[13]。為我們提供了相當新穎的研究視角和研究工具。
法語版原始問卷的編制過程包括:1)對25名接近運動職業(yè)生涯末期(<3年)的運動員進行基于2PAP模型的半結構訪談;2)對訪談內容的文字記錄進行標準程序的內容分析;3)在內容分析的基礎上初步發(fā)展出110個條目的初始問卷;4)在250名法國運動員中進行初始問卷施測并運用主成分分析,得到4個主因子,并保留49個條目;5)在49個條目基礎上進行最大方差旋轉的第2次主成分分析,得到37個條目的最終問卷。
Fernandez等人2006年以236名俱樂部運動員為對象對該量表進行了檢驗。這些運動員平均年齡24.9歲,平均從事運動項目8年。主成分分析結果顯示,推離、反推離、引離、反引離4個維度的特征值分別為2.51,2.88,4.41,9.17,4個維度所解釋方差占總方差的48.73%,各條目在其所屬維度上的因子負荷均高于0.53,且在其它維度上的因子負荷都低于0.35。內部一致性信度檢驗顯示,以上4個維度的Cronbach系數分別為0.87,0.76,0.88,0.90[13],表明量表具有良好的信度。
在該問卷基礎上,研究者在檢驗量表結構效度和內部一致性信度的基礎上進一步比較了236名法國俱樂部運動員在不同個人特征和項目特征之間的異同。結果發(fā)現(xiàn),上述4個因素在男女性別上沒有差異。但是在婚姻狀態(tài)上, 獨居者比非獨居者具有更高的反引離因素(anti-pull)和反推離因素得分;而非獨居狀態(tài)的運動員比獨居狀態(tài)者有更高的引離因素得分與推離因素得分。說明非獨居者在面臨退役決策時更傾向做出離開其運動職業(yè)生涯的決定。另一方面,在運動項目特征上,個人項目和集體項目運動員在4個因素上沒有表現(xiàn)出明顯的差異。該研究認為,使用ARDI問卷可以有效地辨識運動員在進行退役決策時的主要決策因素可能來自2PAP模型4種作用因素中的哪一個或幾個,從而幫助我們分析他們可能適用的干預與輔導策略。除此項研究外,來自法語世界的2PAP理論雖然在其它領域已開始得到一些應用,但目前還沒有得到運動生涯發(fā)展與轉換領域的足夠重視。
本研究擬對英文版ARDI進行翻譯,并在中國樣本中對該量表進行初步檢驗。以便為我國的運動員職業(yè)發(fā)展和退役轉換領域提供具有良好理論支撐的有效研究工具。并為運動員退役問題提供一種新的預測性理論模型。
為向國內有關運動員退役決策問題的研究提供有效的量化測量工具,本研究在將運動員退役決策問卷英文版(Athletes’ Retirement Decision Inventory)翻譯成中文之后,對中文版問卷進行了信效度檢驗,并結合運動員退役意向的調查,檢驗該問卷的預測效度。
英文版ARDI是由法語版翻譯而成的。包括了4個分量,共37個條目。其中,推離(push)分量表包含6個條目,描述的都是運動員目前所處環(huán)境中可能會誘使他/她們結束運動生涯的負面因素,例如“與管理人員或教練有沖突”;反推離(anti-push)分量表包含6個條目,描述的都是運動員目前所處運動生涯中的一些積極因素,例如“目前仍然很喜歡參加他/她所從事的運動項目”;引離(pull)分量表包含12個條目,描述的是對退役后生活的積極想法,例如“可以實施自己的其它人生計劃”;反引離(anti-pull)分量表包含15個條目,描述的是對于退役后生活的擔憂,例如“擔心自己適應不了其它工作”。量表采用1-10的10點里克特式計分,1代表“完全不重要”,10代表“非常重要”,要求測試者就這些因素對自己的退役決策是否重要進行評價。
翻譯采用回譯程序(Back Translation)[10],先由1名中英雙語者將英文問卷譯成中文,再由另1名雙語使用者將中文譯文回譯成英文。最后由第3位雙語者與前兩名譯者一同檢查兩次翻譯過程中存在的不同與歧義,并請1名對本研究無背景知識的研究生對中文問卷進行嘗試使用,提出可能存在的疑異之處。再經集體討論后,對照英文原文共同確定中文問卷。條目排列在翻譯后作隨機化處理。
在某省級運動訓練基地收集在訓5年以上的運動員135名,向他們發(fā)放包括個人基本信息,退役意向(有無退役打算?如有,打算多長時間內退役?)以及運動員退役決策問卷中文版在內的紙質調查問卷。要求運動員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進行回答?;卮饹]有正確錯誤之分。完成問卷的時間在5~7 min左右,問卷完成后當場回收。
共回收有效問卷129份。其中男運動員66人,女運動員63人。平均年齡22.44±2.63歲,平均(?。╆狚g8.25±3.13年。主要運動項目包括擊劍(n=17),田徑(n=15),散打(n=12),羽毛球(n=11),技蹦(n=11),花樣游泳(n=10),武術(n=10)等等。
將回收問卷錄入Excel數據庫,使用SAS公司圖形化高級統(tǒng)計工具JMP Pro對數據進行統(tǒng)計分析。主要對ARDI運動員退役決策問卷中文版在中國運動員人群中使用的信度和效度進行檢驗,并在檢驗基礎上對問卷內容做出適當調整。
由于編制ARDI問卷所依據的2PAP模型中4個因素之間的關系不是相互獨立的,因此采用探索性因素分析(EFA)中的主成分分析斜交旋轉(Quateimin)方法對數據進行因素分析。根據Tinsley 等人的建議[24],選用特征值>1的因素共4個(表2)。
在條目方面,旋轉之后的各題目在4個因素上的因子負荷見表2。根據Scarpello等人的建議[22],以在單個因素上的負荷>0.3,且在其它因素上的負荷<0.3為標準,將5個不符合標準的條目刪除,得到32個條目的中文運動退役決策問卷。再使用同樣方法進行因素分析(表2)。
從表2可見,保留32個條目的運動員退役決策問卷的4個因子解釋總變異累積百分比達到53.75%,通過高因子負荷所抽取出來的4個因素符合2PAP模型。各條目在所屬因子上的負荷均>0.3,且在其它因子上的負荷均<0.3。說明修訂后的ARDI中文版具有良好的理論效度和結構效度。各條目與所屬分量表的相關均在0.5以上,且全部顯著。四個分量表的Cronbach α系數都大于0.7[20],表明該問卷具有理想的內部一致性信度。進一步對量表各條目進行項目分析。從題總相關(表2),以及刪除條目后的分量表得分均值和分量表內部一致性Cronbach α系數(表3)可以看出,中文版問卷各條目與所屬分量表的相關在0.49~0.86,刪除條目后對所屬分量表的內部一致性信度影響不大,說明同一分量表內的條目之間的同質性較高,可以推定其測量的是同一變量。綜上所述,中文版運動員退役決策問卷(ARDI)的各類測量學指標均符合相關標準,可以進一步推廣使用。
本次量表檢驗在施測過程中由研究人員將問卷分別發(fā)放至各項目中心運動員。測驗參與者的性別分布相對平均(男66,女63),所屬運動項目也涵蓋了難美、對抗、競速、隔網等不同類型。整個施測過程歷時近2個月。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共同方法偏差的產生。從因素分析結果看,未出現(xiàn)單一公因子解釋大部分變異的情況。4個最大負荷公因子的負荷分別是20.78、16.55、8.78和7.64。根據Harman的單因素檢驗原則[24],可以判定未出現(xiàn)明顯的共同方法偏差。
與原版英文問卷相比,修訂后的中文問卷減少了5個條目,4個因子解釋的總變異比原問卷增加了5%,但各條目在所屬因素上的因子負荷相對較低,雖未達到原問卷0.53的最低負荷,但也滿足了>0.3的普遍接受標準。在內部一致性方面,兩份問卷的Cronbach α均在0.75以上,數值上沒有明顯的差別。
為進一步檢驗2PAP模型在中國優(yōu)秀運動員中的適用性,本研究結合運動員基本情況調查的部分內容與ARDI運動員退役決策問卷的結果進行了對比分析。在運動員基本情況調查中,運動員通過“是”與“否”的回答方式報告了自己目前是否有退役打算。本研究假設,在有退役打算和沒有退役打算的運動員之間的ARDI問卷得分存在顯著差異 。也就是說,ARDI問卷可以有效地區(qū)分(預測)運動員在退役問題上的傾向性。
用公式(1)計算出ARDI問卷的綜合得分。
表2 兩次探索性因素分析結果
注:* 因存在高跨因子、因子負荷過低以及非預期因子負荷過高,刪除條目。
結果表明,兩組運動員在退役決策問卷綜合得分上有顯著差異。(1,128)=17.45,<0.001,partial2=0.12。具體的,有退役打算的運動員的綜合得分(0.20)顯著高于無退役打算的運動員(-0.81)。也就是說,有退役打算的運動員在ARDI問卷中的退役決定促進因素作用強于退役決策削弱因素;還無退役打算的運動員組則相反。進一步的,無退役打算運動員組在綜合得分上為負,而有退役打算運動員組的綜合得分為正。這一結果一方面表明,修訂后的ARDI中文版問卷能夠有效地反映運動員在退役決策問題上的主要意向,具有良好的效標(退役打算)關聯(lián)效度。另一方面,也說明ARDI運動員退役決策問卷能夠有效地區(qū)分運動員在退役問題上的決策意向,具有理想的區(qū)分效度。同時,也說明2PAP模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通過四個因素之間的數量關系對運動員退役決策進行描述和預測。當個體的退役決策促進作用因素(推離+引離)得分高于退役決策削弱作用因素(反推離+反引離)得分時,即傾向于做出“退出”的決定。進一步的分析同類因素得分的高低,如推離與引離的數量關系,還將有助于我們了解運動員在做出退出決定時是被動的(因為現(xiàn)有運動職業(yè)無法繼續(xù),不得不退出)還是主動的(因為被新職業(yè)興趣和機遇吸引,主動退出現(xiàn)有運動職業(yè))。從而為更有效的職業(yè)轉換輔導工作提供依據。
表3 運動員退役決策問卷條目刪除后的分量表內部一致性系數變化情況
*在中文量表中被刪除的條目。
對于理解2PAP模型而言,應該注意該理論強調的不是對具體退役原因的列舉與描述,而是運動員所在的運動職業(yè)環(huán)境及其個人因素在退役決策過程中對運動員產生的主觀影響。這些影響可以被抽象為2PAP模型里的4個因素。這一點可以很好地從ARDI問卷的條目中得到體現(xiàn):條目的表達中較少列舉具體、客觀的退役原因,如傷病、落選、成績下降等等,而是描述了某些具體因素帶給運動員的主觀感受。這是因為,同樣的具體原因(事件)在不同運動員身上引起的感受可能是完全不同的。也就是說“傷病”可能在此運動員處具有推離作用[如“對隊里的運作不滿意”),也可能在彼運動員處具有反引離作用 [如“害怕退役后不再有團隊(如科研團隊、醫(yī)療團隊)支持”]。可以說,該理論揭示了職業(yè)轉換決策的更底層原因:不是具體的事件,而是對事件的主觀感受影響著退役決策過程。這也為我們更好的開展運動員退役決策過程的輔導與干預,提供了更大的空間和更多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雖然修訂后的中文版ARDI問卷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可以在中國競技體育體系中使用,但作為從法語與英語國家發(fā)展而來的問卷,在文化適應性上仍需要后續(xù)研究做深入的探討和補充?;仡櫾谥形陌鎲柧碇斜粍h除的5個原英文條目(表2中加*號),似可看出兩種不同體育體制和文件下的一些不同:如原問卷中作為引離因素下的條目“可以有更加規(guī)律的生活”對于中國運動員而言,就明顯不適合。因為對于他們而言沒有什么生活比當運動員(的生活)更有規(guī)律了。這反映了兩種體育體制中對運動員(職業(yè))管理方式的不同。此外,原問卷中作為反引離因素下的條目“害怕結束運動生涯后松懈下來”在中國運動員群體中同樣在反推離因素下表現(xiàn)中較高的負荷(0.41),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兩種文化和體育體制下的運動員在自我控制和環(huán)境控制上的差異:中國運動員更多地傾向于將環(huán)境控制下的不松懈理解為積極的因素。另一個有趣的差異表現(xiàn)在原問卷中屬于推離因素下的條目“和別的隊員觀點和想法不再一致”。在本研究中,該條目在反引離因素下的負荷更高(0.38),而在推離因素下的負荷只達到0.27。這一現(xiàn)象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在中國體育體制下運動隊的組織結構更注重與教練員和管理人員之間的縱向關系,而隊員之間的橫向關系對于運動員的退役決策而言,與歐洲運動員相比則顯得不那么重要。
在運動員生涯發(fā)展輔導實踐過程中,我們可以根據2PAP模型的理論框架以及ARDI問卷的測評結果分析運動員退役決策的主要影響因素,從而有針對性地開展輔導與干預。如運動員在ARDI問卷集中表現(xiàn)出相對較高的反引離作用得分,則可以反映出他們對退役后的新職業(yè)缺乏必要的認識和職業(yè)技能,對退役后是否能夠勝任新職業(yè)缺乏信心??梢杂嗅槍π缘貛椭\動員了解就業(yè)市場,提高運動員職業(yè)素養(yǎng)在新職業(yè)中的轉化意識,增加他們對新職業(yè)的勝任感。從而在職業(yè)轉換過程中為他們提供有效幫助。
通過上述的初步分析討論,可以意識到運動員退役決策是一個依賴于特定文化與制度環(huán)境的復雜過程,今后基于2PAP理論模型的ARDI中文問卷,還需要在更多的研究中加以檢驗、修訂和完善。
由于本研究在高標準樣本(從事5年以上省級專業(yè)運動隊經驗的運動員)獲得上的實際困難,對運動員退役決策問卷中文版的檢驗樣本量僅僅達到可接受(fair)的標準[19],這一局限也可能是在因素分析中導致4個主因子累積特征值雖接近,但未達到60%的原因之一。此外,現(xiàn)有問卷4個分量表的條目數量較不均衡(最少為5個條目,最多為12個條目),也可能導致對不同因子的測量程度有所差異。因此,在今后使用該量表時,應注意對量表信效度指標的進一步檢驗與評價,并認真考慮上文中所列舉的社會文化與管理制度體系等方面的特點。在實踐中則應將問卷的使用與其它信息獲取途徑如訪談調查等結合使用,并繼續(xù)修訂完善問卷條目,以獲得更為全面和真實的信息。
運動員的運動職業(yè)生涯發(fā)展過程中,難免要面臨退役。在這一關鍵生活事件的前后會受到眾多因素的影響。如何合理有效地對這些因素進行分析和綜合,是運動職業(yè)生涯咨詢和輔導工作的重要前提之一。本文所介紹的2PAP模型和在此基礎上發(fā)展的ARDI運動員退役決策問卷,為這一領域 的研究提出了新的視角和研究工具。
在統(tǒng)計分析和討論基礎上本研究可以初步得出以下結論:1)2PAP理論模型適用于我國運動員退役決策過程的描述與解釋,對退役決策結果具有一定的預測價值;2)運動員退役決策問卷(ARDI)中文版經過檢驗,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適合在中國運動員人群中使用。
建議今后的研究可以在更大規(guī)模的樣本中使用ARDI,并進一步分析4種因素的數量關系,找到影響運動員個體退役決定的主要因素,從而開展更有針對性的輔導與幫助。如推離因素和引離因素的對比,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運動員退役的主動性;而反推離和反引離則分別與運動員的身份認同和退役準備程度有關。此外,不同教育程度,成績水平,性別和個性特征的運動員在ARDI問卷上的得分特征等問題也有待于進一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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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plication of 2PAP Model in Athletes’ Retirement Decision and Examination of ARDI Chinese Version
LIU Hao1, LIU Jing-dong2, WANG Dan-fang3, TANG Hao-xuan3, HUANG Zhi-jian4
1. Shenzhen University, Shenzhen, 518060, China; 2.Sun Yat-Sen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275, China; 3. Wuhan Sports University, Wuhan, 430079, China; 4. Hubei University, Wuhan, 430062, China.
The 2PAP Model is a decision theory framework in career development research. According to its effect quality and direction, 2PAP model differentiates all the factors that influencing athletes’ retirement decision making process into four categories: Push, Pull, Anti-Push, and Anti-Pull. The Athletes’ Retirement Decision Inventory (ARDI) was developed based on the 2PAP model. Followed by a detailed introduction on 2PAP model in the present study, it is discussed that evident advantage could be observed in the understanding of retirement intention level, as well as the quality and direction analysis of all the decision impactors. In the second part of the present paper, 129 athletes were included in the present study to examine the reliability and validity of ARDI. All of them have over 5 years’ experience as professional athlete. The results indicated that Chinese version ARDI has satisfied psychometric quality, both ARDI and 2PAP model can be used in further research and intervention of athletes’ retirement in China.
G804.8
A
1002-9826(2018)04-0129-07
10.16470/j.csst.201804015
2017-10-16;
2018-06-06
劉皓,男,講師,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運動員職業(yè)生涯發(fā)展、競技運動心理學, Email: liuhao1508@outlook. com。
黃志劍,男,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包括競技運動心理, Email:zhijian.huang@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