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海上花列傳》以現(xiàn)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風(fēng)格,生動形象地塑造了眾多上海妓院性情各異的女性形象。她們或在情欲里掙扎,或在從良與淪落之間游離,都始終圍繞著“家庭”這一主題而產(chǎn)生各種不同的矛盾。本文試圖考察在面對“家庭”關(guān)系時不同女性的心理特征及行為表現(xiàn),了解因此而產(chǎn)生的各種矛盾沖突,進而更好地理解把握當時妓女的處境及命運。
關(guān)鍵詞:家庭;距離;妓女
作者簡介:蔣黔川(1996-),男,四川瀘州人,現(xiàn)就讀于山東大學(xué)文學(xué)院中國語言文學(xué)類專業(yè)。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14-0-01
在包辦婚姻的時代,良家女子沒有婚姻自主權(quán),更談不上挑選自己的終身伴侶;妓女游離在道德約束之外,反倒有了選擇自己歸宿的機會。然而妓女多為社會所鄙薄,她們很難獨立在社會生存而不依靠男人,故而必將步入“家庭”這個歸宿,但不同的人物又表現(xiàn)出各異的態(tài)度。以下以妓女與“家庭”關(guān)系的距離作為類別的標準,從三個面向進行討論:
一、暫時與“家庭”保持距離
這類人物在《海上花列傳》中,呈現(xiàn)出與“家庭”暫時保持距離的樣態(tài),一類如周雙珠、林素芬之人,淡靜從容,明白自己的處境,保有樸素的從良愿望而自適;一類如沈小紅、黃翠鳳等人,對于自己從良、步入“家庭”不那么熱衷,有自己的算計。而言“暫時”,就時代背景而論,女子終歸是要進入“家庭”的,這是她們無論如何叛逆也必將走向的歸宿。
囿于篇幅,在此著重討論游離于“家庭”之外的典型——沈小紅。沈小紅作為上海把勢場里有名的先生,本來有著大好的機會可以走上從良之路然后順利步入婚姻殿堂,卻在關(guān)鍵時候自我抽離,近乎任性地縱容自己的欲望,追求自己的生活。用張蕙真的話來說,就是“那倒也沒什么別的意思。她做慣了倌人,到人家去守不了規(guī)矩,不肯嫁。”
難以遵守封建家庭當中森嚴的等級和繁瑣的規(guī)矩,是眾多女子徘徊于是否進入“家庭”的一大障礙。沈小紅應(yīng)當說是《海上花列傳》當中極其具人格特色的一類人,她有著極為大膽先鋒的生命意識,無論是對于所謂“家庭”關(guān)系還是本身的行業(yè)規(guī)則,都有所沖破,成為一個游離于“家庭”關(guān)系之外的典型。
二、不斷與“家庭”縮小距離
千百年來,在以妓女作為題材的作品當中,都很難繞開“妓女從良”這一話題,對于正統(tǒng)家庭的追求,是無數(shù)落入風(fēng)塵女子的最高愿望。這類人物是《海上花列傳》當中大多數(shù)女子的形象,她們的追求也代表了眾數(shù)女子的人生愿景。
在此我們擇取一個與“家庭”關(guān)系最為接近的典型人物——趙二寶作為討論對象。
二寶馳騁于上海風(fēng)月場,既醉心于上海之繁華迷離,同時保有對于“家庭”最為單純美好的想象,正因如此,使她輕信了浪蕩公子史天然的承諾。在愛情與追求家庭的路上,趙二寶是勇敢的,其所對于“家庭”的美好想象,可以說是當時上海堂子里大多數(shù)女子所共同保有的追求了。趙二寶的命運當時看來似乎只要稍作等待,及十月間史天然親來迎娶,便可成為正室夫人,可惜不過是一場大夢,人財兩空,“驚醒回來,冷汗通身,心跳不止”。(第五十九回)讓我們看到萬千女子的悲哀共像。
二寶的命運在不斷與“家庭”縮小距離的過程中,因為不可抗力而最終走向悲劇。從側(cè)面反映出當時妓女雖有自我追求的自由,奈何命途多舛,世事難料?!逗I匣袀鳌分睿苍谟谶@種近乎殘忍的寫實刻畫,正是這一點失之毫厘,最后美夢落空的現(xiàn)實,揭露出看起來容易的戀情背后沉重的世俗桎梏。
三、真正進入“家庭”
這一類人應(yīng)當說實現(xiàn)了千百年來妓女從良的終極夢想,但是在妓女從良以后,她們又是如何的生存樣態(tài)?《海上花列傳》當中,作者韓邦慶為我們呈現(xiàn)了其不同的人生命運之矛盾。“家庭”并不一定就能成為女性的避風(fēng)港,有的既渴求著穩(wěn)定的家庭關(guān)系,有的又止不住內(nèi)心或身體的欲望而做出叛離“家庭”的事,又有的進入“家庭”卻又不得不離開“家庭”,種種矛盾,讓我們不禁思考在妓女從良以后,她們的命運與悲哀。
在此以真正走入“家庭”的張蕙真為例,她的命運成為眾多妓女從良后主要矛盾的縮影。張蕙真的婚姻首先就帶有一層“幸運”的色彩,如洪善卿所想,“一路尋思,天下事哪里料得定,誰知沈小紅的現(xiàn)成位置反被個張蕙真輕輕奪去”(第卅五回)。這種“幸運”的色彩,也為今后哀苦的命運更添了幾分悲情的元素,幸運得到的事情,反而容易不被珍惜。在沈小紅偷情之事敗露以后,王蓮生負氣娶了張蕙真,從此張蕙真成為官太太,過上正常的婚姻生活。但好景不長,張蕙真難以恪守婦道,竟做出與王蓮生侄子偷情的勾當,被王蓮生暴打一頓,勉強被休了出去。
妓女在從良之后,是恪守婦道,規(guī)矩做人,還是浪心不改。這道“家庭”的壁壘作為妓女與人家婦女的區(qū)隔,成為她們余生的糾葛。除上述之外,還有如諸金花一類,在婚姻之中又被迫離開家庭,而不得不從事皮肉交易,終是落得個幻滅的未來。
綜上所述:本文通過對于《海上花列傳》中客人與倌人之間可能存在或構(gòu)建的“家庭”關(guān)系作為切入點來考察當時倌人及客人的內(nèi)在關(guān)系,了解了當時妓女的不同生活樣貌與人生追求,對于更好地理解文中人物的情感和表現(xiàn)具有一定的參考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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