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立
遙遠(外三題)
謝大立
男人和女人在街上溜達,聽到了一首歌。
是一首老歌——在那遙遠的地方。
“還是老歌聽起來是那么回事,每次聽到這首歌,都讓人有種親臨其境的感覺?!?/p>
男人說完,步履輕盈,半仰著頭,臉色滋潤,仿佛真的走進了某種境地。
“想起你遙遠地方的姑娘啦?”
女人的話里帶著醋意,臉上也是醋意。
“還真別說,有些老歌,讓現(xiàn)在的歌手一唱,雖然與過去的有了差別,也蠻有味道的。頭兩句,思念的成分明顯重了。下兩句對應于對那個姑娘美麗的描繪,又加重了自豪感,仿佛那個姑娘就是他的情人,他的情人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姑娘。后四句,滿了溢出來的陶醉感讓人嫉妒,還一副甘為那姑娘當牛做馬在所不辭……”
女人這么說,是不是因為男人沒理會她的醋意,只有女人清楚。
拐過一個彎,聲音突然大了,男人女人的臉上都一怔,仿佛在說,是他們唱的?只一會,他們的臉上都出現(xiàn)了笑意,又仿佛在說,真的是他們唱的!
唱歌的是一個盲人。唱歌、拉馬頭琴、還打鈸,用腿打。盲人的身邊,還有一位斷了一條臂的人敲著梆子。斷臂人面部溝壑縱橫,很有點像巴黎圣母院里的那個丑男人。盲人唱得很投入,面部隨著歌詞的意境變化豐富。敲梆子的男人也很投入,始終是淚流滿面。
圍觀的人們個個一臉莊重,不時地有人含著淚把一張張紙幣放進他們面前的一個紙盒里。男人女人走進人群,站了片刻,也把一張拾元的紙幣放進紙盒里。女人揉著眼拐男人一把,轉身走,男人也跟著走。
“再不走,我的淚也要像那個敲梆子的男人一樣流了?!?/p>
女人說著,從包里掏出手帕反復擦眼睛。男人搖下頭,嗨了一下,說:
“他們唱歌時,一定是想著他們遙遠地方的姑娘,不然,那盲人的面部表情不會那么豐富,還有那個斷臂人的淚流滿面……”
說完,男人又仿佛進入了某種境地。
“他們的姑娘真的像他們唱的那樣,粉紅的小臉蛋好像紅太陽,美麗動人的眼睛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看女人的臉色,她的心里也仿佛長上了想象的翅膀。
“不是的,你們都想錯了,唱歌的瞎子這一輩子都沒有看見過姑娘,甚至都不知道姑娘長的是啥樣子,也根本就沒有哪個姑娘跟他好過。那個敲梆子的獨臂也沒有過姑娘,他沒殘時,只是一廂情愿地看中過一位姑娘,人家姑娘雖沒反對他看中,因他窮,姑娘的家里沒同意,后來他殘了,也就音熄火熄了?!?/p>
聲音就好像是從太空傳來的。
男人女人停下腳步,一陣四下里張望。
終于,他們找到了聲源,來自一具殘缺了的男人的軀體。那軀體沒有右臂和右腿,躺在一塊木板上,把臂和腿的傷疤像展品一樣露在外面。在他的展品的邊上,放著一個紙盒子,紙盒子里有幾個硬幣。
“你是說那邊那個唱歌的盲人和斷臂人嗎?你怎么知道就沒有姑娘跟他們好過?”
男人走到他的身邊蹲下說。
“我們一個村子的,我當然知道?!?/p>
男人仿佛對他的話來了興趣,掏出幾個硬幣扔到他的紙盒里,想說啥,對方又發(fā)聲了:
“看你這樣,是想聽故事,幾個硬幣是聽不了故事的,除非你也給我紙幣,你們給他們紙幣卻給我硬幣……”
“你怎么知道我們給了他們紙幣?”
男人似乎很好奇。
“我當然知道,我們三個人一起從村里出來時就說好的有福同享,就因為每天瞎子掙的是紙幣我掙的是硬幣,就有福不讓我同享,我一反抗,那個一只胳臂的家伙還打我……媽呀,獨臂又來打我了……”
木板上的軀體一陣瑟瑟發(fā)抖。
獨臂人走過來,拉起了木板上的繩,木板下面有轱轆,躺在木板上的軀體沒有反抗能力,只好被獨臂人拉著走。
“伸伸援手吧,我挨打都是因為你們……”
男人想有所反應,女人又用胳膊肘拐了拐男人。
“這人把盲人和獨臂人給營造的那點好心境全給毀了,同樣是殘疾人,盲人和獨臂人用他們的歌聲和表演帶給人的是享受,這個人,嗨……以后再碰到這種直接用展現(xiàn)自己的缺陷討錢的人,我們還是離得遠點!”
女人邊說邊往回走,男人跟著走。
大年家門前有個鋼管柱子、綠顏色玻璃鋼頂的棚子,大家有事沒事都喜歡往這里來。
吃罷飯,大年剛在躺椅上躺下,這不,金山、銀山、水成幾個就端著碗過來了。有個板凳,水成搶著坐上了,金山、銀山沒坐的,就蹲著吃,一邊吃,一邊你一句我一句地東拉西扯。
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就在這時候停在了離他們不遠的公路上,車窗降下,開車的人沖他們這邊喊:老劉,忙?。∷麄兌夹談?,一時不知道喊的他們誰?你望我,我望你后,一起沖大年說,跟你打招呼呢!大年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往前走幾步,走到棚子的邊邊上。
大年在邊邊上站下來,是棚子外面下著雨,銀白色的一絲一絲,像從上往下射的箭,他們就隔著二三十米的這層箭,車里的人對大年笑,大年也對著車里的人笑。車里的人笑著把胳膊伸出來用手對他搖,大年也對他搖手?;ハ鄵u了兩搖,對方的手縮進了車窗里,玻璃窗緩緩升起,車子就走起來,越走越快,很快就在雨霧中消逝了。
誰?水成問。問了兩聲大年才轉過身。大年不知道怎么回答水成?大年的心里也在想著這個字——誰?一是雨大,大年沒有看確切那個人的面相,一是他想不出他有這種開高級小轎車的朋友,連這樣的熟人都沒有。想不出,就不好回答他。水成又問,朋友?大年就不得不回答了:我也不知道是誰,隔著雨,我還沒看清他的面相,他就把車開走了。
稍許的沉默過后金山說,不對吧,你都對他笑了,搖手了,怎么能說沒有看清?銀山說,朋友就朋友,有什么藏著掖著的,你實在該請人家過來坐坐,你這一藏著掖著,人家那么熱情,你連請人家過來坐坐都不說,是不是把人給得罪了?水成說,是個當官的?金山接著說,我們又不會搶你的朋友,背著你去找他辦什么事……大年想說,我哪有當官的朋友……想想,又不想說,一笑了之。
隨后他們就不說話了。是沒話好說了。水成趕緊把碗里的飯扒進嘴里后,起身離去,離去時沒像過去那樣說點啥。金山、銀山也趕緊把飯扒進嘴里,也是跟水成一樣地離去。大年皺著眉頭于心里說,這事生的!又想,那個開高級轎車的人得沒得罪不好說,卻先把他們三個得罪了。
早早地吃罷飯,是想多睡會,這一來他睡不好了,全力以赴地想那個開著小轎車跟他打招呼的人,朋友想遍了想熟人。又想,朋友的朋友?熟人的熟人?最后把吃了幾回酒席都細想一遍,是否是哪個親戚的親戚,親戚的親戚的親戚?最后還是沒有想起來有這么一個人。
睡覺哇?有個穿雨衣推自行車的人來到了他的棚子里。他茅塞頓開,原來,那個讓他想來想去怎么也想不起來的人,也是一個曾經在他這里躲過雨的人。那天,那人一身自行車服,騎著輛山地自行車,騎到他的門前,天突然下起了暴雨,他就騎車沖進了他的棚子里,對他說,對不起,沒經您允許就進來了。他說,這有啥的!并給他端了把凳子。他就趕忙掏出煙,遞他一支,是他很少抽的軟中華。他陪他聊了一會,雨停了,他謝過他要走,把抽了兩支的一包煙給了他,說,說不定一會還會碰到雨,讓雨澆了還不如留給您抽。他知道他是托詞,是想用這包煙謝他。
躲雨的人把自行車架好,脫下雨衣放到自行車衣架上,見他邊上的凳子是空的,就坐下來和他套近乎。雖然他不知道他是南面村子的,還是北面灣子的,但面孔是熟的。熟面孔唐老鴨的嗓子,幾句近乎一套,就套來了幾個人,他們一起問大年說,聽說你交結了個很體面的朋友,還是個當官的,對水成、金山他們還保密……大年打斷他們的話說,扯我個卵蛋吧!后面的話是,就因為他們說老子保密,害得老子想了一中午,要不是這個老兄來躲雨提醒了老子一下,老子還想不起來,那個曾經在這里躲過一次雨的一個人……
想想,大年又把后面的這段話吞進了肚里。原因是他從他們的話里聽出,他們都似乎很羨慕他有一個當官的朋友,羨慕中還帶有那么一點點嫉妒。雖然讓人嫉妒不好,但他們因為羨慕他而產生的嫉妒又好像沒有什么不好的,關鍵是讓他們這么羨慕加嫉妒讓他感覺挺好的。于是,他的臉上又像先前對水成他們那樣,露出帶點高深莫測的笑意來,同時于心里說,搞清了也不能給他們說,讓他們去想、去猜、去說吧,最好把那個在這里躲了一次雨的人說得更體面點、官更大點,那樣,老子在他們的心目中就會更高出一頭,活著的感覺就會更好一些。
桃花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女人。
桃花姓什么,叫什么沒有人知道,他只是看她的臉漂亮得像一朵桃花一樣,就在心里叫她桃花。
他聽到有些小青年也叫她桃花,心里說:
“他們也喜歡桃花?!?/p>
說著,他的臉上流露出不安。
桃花到商店,他跟到商店。首飾柜前,桃花和售貨員說著什么,他湊過去。
“這首飾我要了,請你幫我留幾天,手頭的錢一夠,我就來買。”
桃花哀求著貨售員,捧著首飾不放,讓人覺得,售貨員不答應,她會不會拿著首飾從此跑掉。
售貨員臉現(xiàn)難色。
“可以的,她是好再來旅店的服務員,她說話不會不算話的?!?/p>
他沒考慮到他其實是在伙同桃花一起給售貨員出難題,更沒想到對方會反將他:
“與其擔保,還不如人情做到底,綢緞鋪的公子,別說是這幾個小錢?!?/p>
他的臉紅了,用眼瞟桃花,桃花也在看他,且眼神里滿是興奮,還有期待。他的手就往口袋里伸進,拿出了他的銀行卡。
“謝謝你!在這里遇到你是我的造化,我會盡快還你錢的?!?/p>
說著,桃花撲通一聲跪下了。他要扶她,她站了起來,避免了他的扶。她把口袋里的錢全給了售貨員,請他補了不夠的八百元錢。
從此,桃花就在他的小城里消逝了。從此,有關桃花的種種流言也紛至沓來。桃花是個騙子,騙了錢才跑的,也是其中的一種。他的心里悵然若失,沒有了桃花的小城也在他的眼里黯然失色。
這天,他路過桃花打過些日子工的好再來小旅店,老板交給他一封信,桃花寫給他的。
“我們素不相識,再次謝謝你的慷慨解囊。能找到這款首飾,得到這款首飾對我太重要了……我會盡早還你錢的?!?/p>
“這樣的女孩子怎么會是騙子呢!這個漂亮的女孩子一定是為那款首飾所累。”
看完信,他一陣喃喃自語。旅店老板也順著他的話說:
“隱姓埋名,應該是。從姑娘的水色上看,該是來自西面的山里?!?/p>
西山出美女,有名的。安史之亂,唐明皇把宮女遣散在了民間,才有了后來的西山出美女之說。桃花的膚色和氣質也吻合了血統(tǒng)之說。他決定,到那片山里去找她。幫她,英雄救美。
“有一對兄妹,哥哥要結婚,對方要的彩禮是一款高檔的首飾,這款首飾價值一萬元,交不起彩禮,得拿妹妹換婚……你們這里有這樣的事情嗎?”
他把自己的想法,編成故事。聽了他的故事,村民們說:
“這樣的事情多了,只是在我們這里還沒有?!?/p>
“有一個當官的看中了一個漂亮女孩,用一款價值一萬元的首飾買通了女孩子的父母,女孩子拼死不從,當官的買通小偷偷走了那款首飾,女孩子為了那款首飾不惜外出流浪,終于得到了那款首飾……”
他走進又一座村莊,又編一個故事。
就這樣,他一個故事又一個故事地編,一個村莊又一個村莊地找。找遍了所有的村莊,仍然沒有找到他的桃花。重新回到他的城里,小旅店老板吃驚地對他說:
“這幾個月你都到哪里去了?讓人家姑娘幾次來找你還錢,也找不到你?!?/p>
“幾個月,我離開幾個月了嗎?桃花呢?”
“桃花?你叫她桃花?東邊南邊北邊沒找到你,她就往西邊找你去了?!?/p>
“我正是從西邊過來?!?/p>
“從西邊過來,應該能碰到。嗨,不過你這副尊容就是讓人家姑娘碰到了,也很難認出是你,姑娘的憔悴也很難讓人認出是過去的她?!?/p>
他于玻璃上照照自己,胡子拉茬,衣冠不整,果然已不是過去那個風流倜儻的綢緞鋪公子哥。同時令他心里一陣黯然的,還有幾天前的一幕:一個集市上,有一位背影極像她的農婦,他緊走幾步追過去,從側面,看到的是對方酷似賣過血的半邊黃臉,黃臉上,還有許多皺紋……難道那農婦……
“不可能,不可能!桃花那么漂亮,怎么會一下子就成了那個黃臉婆呢!”
心里這么說著,口里卻一個勁地打聽她穿的什么衣服,挽的什么發(fā)型……
小旅店老板剛說完,他又于心里說:
“可不正是她!”
說著,有一陣恍惚附體。他甩甩頭,想把附體的恍惚甩走?;秀眳s一陣接一陣地,像一把注射器,往他的體內源源不斷地注射些什么。他就不停地甩著頭,朝家的方向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感覺有些累了,就在一塊石頭上坐下。
“這樣也好,我找不到家,她也就找不到我了,我心中的桃花就是永遠的桃花了?!?/p>
這是他從他的小城里走出來,走得沒有了人家,穿過了一片樹林、趟過了一條河流,坐在他歇息的石頭上,望著前面隱隱約約的山脈說的話。
想些什么呢?
低頭走著,猛然間被人這么問,著實嚇了我一下。
是總結,我心里說,嘴里卻喊,郎主任。郎主任也叫狼主任,鑒于他那雙眼睛酷似狼的眼睛。他的眼睛看人,是死死地盯著人的臉和眼睛看,通過看你臉和眼睛的表情,從而刺探你的心里想的是些什么。有時候他還會跟你驗證他的看法。所以單位里的很多人都說受不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在我的眼臉間穿梭,頓時,使我有種被刀子風刮的感覺。我盡管裝得若無其事的一笑,他卻若有所思地對我說,你這若無其事的笑,與你走路的心事重重不相符,走路還是別想事的好,路上車多,容易出事。要想事我建議你找個地方坐下來,一杯茶、一根煙地想……我打斷他的話說,什么不符,什么想事,我可是什么也沒有想。他說,想什么要不要我給你猜猜,像趕老李下臺一樣地趕大劉下臺……
說著,他仍然不忘盯著我的臉和眼睛。
駭然在我的臉上一瞬即逝,還是被他抓住了,他一笑說,你看你看,你還說沒想什么?面對他的怪笑,我只有張口結舌,像啞巴一樣。他死死地盯住我的眼睛說,你嘴巴子再硬也無所謂,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我了,你來的方向也告訴了我,現(xiàn)在我可不是猜了,你是去市里的有關部門說事了。
隨著他的話,我的心里打了個寒顫。原本想跟他敷衍兩句,甩開他走人,這一來,我不得不站住了。我也死死地盯住他想,他聽到什么是肯定的,我們窩里斗他幸災樂禍也是肯定的?,F(xiàn)在我要知道的是他聽到了多少,外界是怎么在評價我們。
郎主任是我們前任老總的辦公司主任,那位老總就是他說的老李,老李在我們的心里是位平庸的老總,我們一伙自以為的精英認為,權力讓老李掌著,是我們的災難。我們受壓抑被埋沒,沒有用武之地,出頭之日更是遙遙無期。我們就不停地跑市里,最終老李下臺,大劉上臺。他郎主任知道我們容不了他,提前退休。他在我們的眼里比老李更平庸,一年到頭能讓人看到的工作,僅僅是每年一次的那份總結,平時總是看到他和人在辦公室里喝茶抽煙聊天,這也是我們給他起總結這個綽號的依據。這樣的人我們怎么能容得了他。
我正想著怎么樣套他的話,他說,奔我的茶館來,難道不是來和我說大劉的事的?我的茶館?大劉的事?他塞進我心里的是兩個問號。我按他說的先后次序說,你的茶館?他從我的面前讓開,讓我的眼睛看到了總結茶館的招牌,那招牌黑底金字很像回事。他退休后,只是聽人說他開了家茶館,難道……他說,看你這眼神好像在懷疑這茶館是我的,除了我,這世上還有誰用總結這兩個字做招牌,忘啦,總結兩個字還是你們的專利。怎么樣,進去喝杯茶,也總結總結。我的腳像被他拴上了繩子,不由自主地朝他的茶館走去。
茶館不大,分大間小間,他把我領進小間,說大間是用來維持房租和開支的,小間是招待朋友熟人的,說李總是這里的???,李總的前任任總、任總的前任熊總也是這里的??停f他剛才說的大劉的事是他瞎說的,目的不過是要我進他的茶館坐一會。又說,不過,我也不是完全瞎說……我打斷他的話說,你聽到什么了?他說,什么也沒聽到,到他這里來的都是些閑人,閑人說的都是閑話。我說,你一定聽到什么了?他說,你這么問是不是忽視了一點?我說,忽視了什么?他說,你們只知道說總結,可忘了在這之前我還有個三朝元老的綽號,我既是老李的辦公室主任,還是老任的辦公室主任,老熊的辦公室主任。不過,兩個綽號我還是喜歡你們給我取的這個,我每年除了給公司寫總結外,還給我自己認真總結一次,要不然我怎么能連著當三屆老總的辦公室主任……
他的話,讓我對他刮目相看。
他又說,要說我完全沒聽到什么你也不會信,權力這個東西就是這樣的,你們只知道掌握在平庸者手里,是優(yōu)秀者的不幸,卻忘了掌握在優(yōu)秀者的手里未必就是優(yōu)秀者的幸事,權力永遠是排斥異己的……不說了不說了,有空歡迎你常來這里坐坐,也照顧照顧我的生意。我正想跟他說,你說的一點也不差,大劉上臺后,對我們這些和他一起趕老李下臺的優(yōu)秀者壓制得更厲害,我剛才就是去市里反映情況的……想想,最終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