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大軍
很多人都有積攢、存留一些平時用不著的東西的癖好,老輩人管這叫物累,也有行家稱之為收藏。我喜歡收藏樂器,現(xiàn)在想來我更像物累,與收藏這個概念相去甚遠。
粗略算來,我“收藏”有木吉他、胡琴、冬不拉、俄羅斯巴拉卡、夏威夷班巴雷歐、月琴、曼陀鈴、葫蘆絲、手鼓、口琴、小號、笛簫、塤,還有……不知道吹口哨算不算。
收藏皆有因。最初只是喜歡聽流行歌曲,愛屋及烏,從收藏磁帶、CD、音箱喇叭,后來就殃及到了樂器。我不懂樂理,只是膽夠大,每件樂器都能弄響,僅此而已。積攢樂器這個癖好是打小落下的病根。記得小的時候,鄰居家的小孩有一只紅色的木制單音玩具口琴,人家或許早已玩得厭煩了,但我卻從沒試圖擁有一只同樣的口琴,也不敢奢望父母能看穿我的心思,因為兒時的音樂夢相對于清貧拮據(jù)的生活總是顯得那么微不足道。于是在我冷漠又羨慕的眼神背后,一個遠大的理想就此樹立——等將來有了錢,我買兩只口琴,吹一個,扔一個。
后來真的有了點錢可以任由自己支配了,于是向著音樂夢我終于邁出了欣喜的一步,當然也是殘酷的一步。先說欣喜吧,口琴并不是我買的第一件樂器,大學(xué)畢業(yè),從學(xué)校宿舍遷居單位的單身宿舍時,全部家當居然塞滿了兩輛面的,當時里面已經(jīng)包括兩把吉他和三支竹笛。單身宿舍位于一幢老筒子樓內(nèi),樓內(nèi)每層都被分為兩個部分,一邊是我的宿舍及單位的幾間辦公室,另一邊則住著一些拖家?guī)Э诘淖?,中間有鐵柵欄隔著。每當清晨或黃昏,單位這邊就孤零零地剩下我一個人留守,而另一邊則刀勺齊響,小孩哭大人叫,一派欣欣向榮的生活景象。為了排遣寂寞,筒子樓內(nèi),我執(zhí)著的笛音和琴聲便會時不常的與彼岸越界而來的炊煙相對峙。當然我的音樂總是不一會兒就敗下陣來,不是敵人太強大,而是咱的實力太弱,這就是我所要說到的殘酷。任何樂器不是任何人生來就會擺弄的,但沒摸過樂器之前我壓根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就像有人問我會不會游泳,我總是信心十足地回答:“我沒下過水,不知道會不會游?!辈挥枚嗾f,大家也能想象得到我的琴聲有多糟了,簡直就是亂彈。
記得有一天深夜,柵欄那邊不知是誰家的家長在訓(xùn)孩子:“你聽聽人家那邊那家的孩子有多用功,天天起早貪黑在練琴,雖然難聽,但這種刻苦的精神你比得了嗎!”說者無心,但于聽者而言則有如晴空霹靂,那家的孩子是否有所感悟不得而知,反正我心里的琴弦卻立馬斷成三截。
練琴算是沒戲了,咱就改攢琴吧。于是樂器越攢越多,如今整整堆滿了半屋子,其中有自己買的,還有很多是朋友送的。所謂收藏嘛,也就是收著藏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