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愛波
站在主流價值觀的位置上看過去,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洪水猛獸”,現(xiàn)在,其中一頭猛獸叫游戲。
據(jù)環(huán)球網(wǎng)報道,世界衛(wèi)生組織(WHO)今年初宣布決定將“游戲成癮”(gaming disorder)列入精神疾病,相關規(guī)定于6月19日生效。同時,WHO將通知世界各國政府,將游戲成癮納入醫(yī)療體系。
在此之前,今年兩會上,也有不少代表發(fā)表了關于游戲的看法,其中比較火的有胡萬寧代表的建議:“網(wǎng)游就是精神毒品,對于網(wǎng)游應該一棒子打死”。至于采用電擊治療游戲上癮的楊永信,多年來,一直飽受爭議。
“玩物喪志”“毒害青少年”是人類不變的憂慮,在游戲問題上,這一憂慮已經不是第一次發(fā)作。從80后們開始進入電子化生存時代,這個憂慮就已經開始了。但有意思的是,任何痛心疾首都不足以阻擋這個泛娛樂化的社會進一步投入游戲的懷抱。
商業(yè)自然是主要推動力,中國音數(shù)協(xié)游戲工委(GPC)、伽馬數(shù)據(jù)(CNG)、國際數(shù)據(jù)公司(IDC)聯(lián)合發(fā)布的《2017年中國游戲產業(yè)報告》顯示,2017年中國游戲市場實際銷售收入達到2036.1億元,同比增長23.0%。
而在注意力經濟時代,一款游戲的設置必然以讓人最快、最深地上癮為終極成功。生存壓力的日益減少,讓現(xiàn)實再也無法對虛擬世界的擴張形成有效的牽制。讓許多家長們尷尬的是,他們給了孩子們一部手機,正是他們自己,親自給孩子們推開了那扇通往令人神魂顛倒的虛擬世界的大門,然后又后悔不迭。
不由得人們不承認,人類社會走到今天,已經劃分出現(xiàn)實與虛擬兩個世界,運行著兩套不同的法則,上演著兩種有沖突的愛恨情仇。游戲世界已經是現(xiàn)實世界的影子,再也不可能被驅逐。在主流心態(tài)上,放縱誠然不甘,禁制又最是無益,每一次問題發(fā)作,能做的無非只剩下泛道德主義的批判。
冷靜一點的人們,如果要求游戲世界的“創(chuàng)世者”們充分尊重現(xiàn)實社會的倫理也并不過分,事實上,這也本當是一種伴生的義務。
今天,游戲玩家們早已不是一副“鴉片癮晚期”不可救藥的樣子,他們中有許多人,積極,陽光,生命力和創(chuàng)造力沛然,而且在現(xiàn)實世界里卓有成就。多次榮獲《魔獸爭霸》世界大賽冠軍的李曉峰(SKY),在2008年奧運會時成為火炬手,某種意義上,國家已經為游戲的職業(yè)性、正當性做了正名。
但總有人擔心游戲讓人“玩物喪志”,消蝕價值,從而讓人不再為現(xiàn)實進步所必要的信念而努力。央視曾經開設過一個電子競技的欄目,很快因某些壓力被取消,不過,一個產業(yè)的發(fā)展并不以一部分人的意志為轉移,直播時代的到來,讓電子游戲以前所未有的力度侵入了年輕人的生活。
很多人并未嚴肅地考慮過,也許工作和游戲本就應該合而為一。馬克·吐溫就說,他的一生中從未工作過一天,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游戲的一個部分。
很可能,人這一物種本來就是游戲的向日葵,過去數(shù)百萬年的求存、進取,最終也就是為了今天向著游戲的世界大規(guī)模移民,然后重新定義一個“健全的社會”。
電影《頭號玩家》有一句臺詞,描繪了一個關于游戲的完美未來:
“當我們這代人在游戲里砥礪成長,超越地域結交最真實的友誼,跨過虛擬收獲最純真的愛情。當游戲為代表的流行文化終于戴上光環(huán),成為被傳頌的偉大故事,讓我們激動歡笑流淚,這意味著,一代人的怕與愛被認可了?!?/p>
很遺憾,這只是一個虛擬世界的虛擬游戲的完美未來,而在現(xiàn)實中,這場始于80后的怕與愛,將糾纏此后一代又一代的人。
放下焦慮,立地成“佛”
□賈文佳(齊魯周刊首席編輯)
暑假將至,朋友近日和我討論女兒的日程安排:先去參加一個名校游學夏令營,回來送她去上名師輔導班,你覺得怎樣?朋友的女兒今年五年級,是一名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好學生,琴棋書畫還有學習功課都不錯?!叭绻屗约喊才拍兀俊蔽译S意問道?!澳枪烙嬎龝旄C在家里看書吧,不管有用沒用,什么書她都看。那開學不得落后了呀?!迸笥训恼Z氣里尋不出任何得意的感覺,倒顯得有幾分焦慮。
倏忽之間,我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在那個焦慮一詞還沒有大行其道的年代,自由自在的暑假成為童年美好的記憶。
沒有國際游學,在暑氣漸消的夜晚爬上附近的小山摘一把野花也別有一番意趣;沒有名師輔導,我反而可以肆無忌憚地看“閑書”而不用擔心開學后被同齡人拋棄。那個年代的父母大多比較“佛系”,《紅樓夢》、余秋雨散文、金庸瓊瑤小說……各種風格的圖書隨機切換,家里的書看完了,老爸還會帶我去廠里的圖書借閱室隨意挑選。
不過,從高中、大學一路走來,我越來越明顯的感覺到,“知識”逐漸地跟“金錢”、“成功”掛上了鉤。實際上,早在半個世紀以前,芝加哥大學校長羅伯特·赫欽斯就曾提出過“學習型社會”的理想。他從人的自我實現(xiàn)的角度提出:與動物相比,人是以一種極為孱弱和無助的姿態(tài)來到這個世界的。我們必須用比動物長得多的時間,才能逐漸完善各種生理器官,從環(huán)境中不斷地學習那些自然和本能所沒有賦予他的生存技術。
在赫欽斯的時代,要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他認為最好的方法是通過閱讀和討論西方經典名著。而在今天,比起“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我們更想要的是成功、幸福、財務自由,而通往自由之路的,不再是一本本經典名著,而是一個個APP。各種新平臺,告訴我們每天只用10分鐘、20分鐘就可以讀完一本書。我們購買大量課程,跟進各種各樣的知識付費模式。與此同時,面對浩如煙海的知識海洋,再反觀自己的九牛一毛,我們的焦慮卻越來越多。
說起來,作為一名四歲男孩的母親,面對“自由之路”這個問題,我也不斷地徘徊于焦慮與佛系之間。射手座的兒子似乎完全沒有繼承我的閱讀基因,從幾個月開始,各種洞洞書、立體書、有聲書,我換了多種花樣試圖引起他的興趣卻都無功而返。他可以在外面呼朋引伴快樂地玩耍八個小時,卻不會安靜地坐下來看書八分鐘。
后來有一天去植物園,他饒有興致地蹲在地上看螞蟻搬家,意興盎然地站在樹下比較兩片落葉有什么不同,他天然呆萌地突破成人間的距離感在自己交友的同時也拓展了我的社交半徑。我忽然發(fā)現(xiàn)或許是自己把閱讀的定義和人生的意義窄化了,或許他在用另一種方式閱讀大自然、閱讀這個社會。
作家楊照說,解決焦慮唯一的方式就是你要認清楚,你一輩子需要多少知識?關鍵重點是你要做一個什么樣的人,你要什么樣的生活,你要怎么活著。如果你用這種方式面對資訊,你就會知道如何夠篩選,什么訊息對你有意義,什么訊息沒有意義。
這個紛繁多變的世界,愿你我都能擁有一顆自由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