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淳
黑暗,無盡的黑暗,可我并不恐懼,我沒有恐懼。
有人打破了這片黑暗,周圍的聲音如潮水般涌進我的接收器中。一個女人,她就站在我的面前,臉上有著奇特的表情。
這是我對于出生的記憶,也是我第一次學習。并不是因為人們稱我為“有自主學習能力的新型機器人”,而是我喜歡接觸這神奇豐富的世界,尤其是人們臉上出現的我從未收藏過的新情緒。
最開始我的學習對象是媽媽——第一個出現在我面前的人。她臉上的表情就像調制過的顏料,總是愛、憂傷再摻入點別的什么。其次是那些流著藍血的人,他們衣食無憂,享受高級待遇,但大多面無表情。還有流著紅血的人,他們膽怯的臉上摻著豐富的紅色、深綠色、白色,仿佛常年背著巨石行走,即便他們也生活在這藍血人的城市中。
不過,有一個人例外。
我和他相遇在一所普通的學校里。盡管我其實并不需要上學,但媽媽堅持要送我去學校,一所大多是紅血學生的學校。
“阿明,”媽媽柔和的聲音傳到我的接收器上,“去接觸外面的世界吧,去尋找你珍貴的寶物?!?/p>
于是,我坐上了飛行器,從中心城市到了一個偏遠的小城市。
我坐在位子上,周圍流著紅血的學生正小聲議論,并用一種我不喜歡的眼神看我。正在這時,一個身影出現在我旁邊的座位上。那個自稱杰恩的男孩,有著因特種人融合而出現的金發(fā)黑眼。他臉上掛著簡單的好奇和喜悅,金燦燦的臉頰讓他在那些紅血學生中顯得十分特別,而又不同于藍血學生普遍的高傲。
我們一起唱歌,在校藝術節(jié)上奪得第一(雖然差點被判作弊),一起在炎炎夏日入水嬉戲(主機要降溫),一起養(yǎng)了一株向日葵(變種后可栽入小盆)……
一件事打破了快樂的繼續(xù)。有一段時間,媽媽沒有給我發(fā)一條短信和視頻,這從未出現過的狀況讓我產生了不安之感。我立即乘坐飛行器趕回。飛行器穿梭在百米高的樓房間,仿佛是驚兔奔跑在危機密布的叢林里。
我一進家門,就被身著異服的人抓了起來。我看見媽媽旁邊坐著一個穿著體面的男人。男人的雙眼如鷹一樣敏銳。
“丹娜博士,還請你好好考慮,若同我們合作,錢定不會少了你的。但是,你如果敢阻礙,就當心你的好日子不保!”男人說完,故意捋了一下衣袖,露出手腕上金光閃閃的華貴手表。
待這些人走后,我催問媽媽發(fā)生了什么事。媽媽垂下雙眼,嘆了口氣:“阿明,那些是林頓公司的人。他們勾結醫(yī)院,想要我發(fā)明能微控人們情感的納米機器人,在人們體檢時注入他們的身體,使人們對林頓公司的產品產生依賴,以獲得更多的利益?!薄澳撬麄?yōu)槭裁催x擇你?”我越發(fā)著急?!耙驗槲野l(fā)明了你——阿明,你是一個有感情的機器人。我太孤獨了,希望有你陪在我身邊。為了你的安全,我將你送去偏遠城市。你為什么回來?”
我腦中一片混沌。
男人再次來時,不顧媽媽的哭泣,將我?guī)ё?。我被拆開研究之前,將林頓公司的各種惡行拍照上傳網絡,希望引起人們的關注。
我的努力最終白費,林頓公司有深厚的背景,幾番運作之后,便再無媒體惹事。
實驗人員粗暴地破壞了我的情感裝置和數據庫,所有的記憶都離我而去。最后,我被裝在箱子里丟棄。
我睡了很久,當那束光再次喚醒我,已是十年之后。我面前站著一個女人,我感到很熟悉,卻什么也想不起來。
當我翻開最新的報紙時,我看到這樣一篇報道:“紅血人平等運動領袖杰森將至城市中心演講,專家預測觀看此次演講的人數將達到30億?!闭掌系哪凶涌±?、瀟灑,那金色的頭發(fā)使我聯想到向日葵。
陽光下,用新材料建成的樓房像水晶一樣閃爍著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