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炎峰 （河南大學哲學與公共管理學院 475004）

十多年的研究生擴招，使得我國研究生培養(yǎng)中“實用”的氛圍越來越濃厚，“研究”的分量大大降低。特別是在高校學術型文科研究生培養(yǎng)中，更多的同學是為了學歷鍍金或回避就業(yè)困難，真正有志于“科研”的研究生越來越少。在當前我國“雙一流”建設背景下，我們有必要總結當前學術型文科研究生培養(yǎng)的問題，重新探討“科研導向”對學術型文科研究生培養(yǎng)的重要意義及其應用途徑。

一、學術型文科研究生科研現狀及成因

從國際上來看，目前通行的有課程教學主導型和科研訓練主導型兩種研究生培養(yǎng)模式。前者以美國為代表，注重課程學習，研究性教育寓于課程作業(yè)或論文之中，沒有學位論文的要求和規(guī)定；后者則以德國為典型，傾向于科研訓練，以導師對研究生的指導與合作為主要培養(yǎng)途徑。兩種研究生培養(yǎng)模式的側重點不同，但都注重基礎性課程學習與研究性科研訓練的相互結合。我國高校的研究生教育采取了融合二者的“課程+論文”模式，既重視碩士研究生的知識性學習，又強調其科研能力的訓練。這種培養(yǎng)模式的出發(fā)點無疑是好的，但是在實踐中卻出現知識性學習與科研訓練相分離的趨勢，這一點在學術型文科領域尤為突出。一般情況下，高校的文科類學科都傾向于在研究生學習的前兩學年安排專業(yè)基礎知識與理論的課程學習，在第三學年才進入畢業(yè)論文寫作階段才開始將科研訓練提上日程。這樣研究生培養(yǎng)就被人為地分割為基礎性的知識學習與拔高性的科研訓練兩個階段。

在基礎性的知識學習階段，受傳統(tǒng)應試教育的灌輸式培養(yǎng)思路影響，高校文科學術型研究生的專業(yè)基礎理論教育也往往側重于具體知識的傳授，引導研究生對具體知識進行融貫性思考并在此基礎上建立總括性知識體系的方法論教育則相對不受重視。在很多高校文科領域的研究生培養(yǎng)方案中，研究生要在3-4個學期內學習15門左右的公共課和專業(yè)課，其課程密度不亞于本科生。雖然部分老師布置了科研訓練任務，但由于疲于應付各種課程學習和作業(yè)、考試，研究生很難有充足的時間就某一問題做深入地文獻梳理、問題疏解，科研訓練流于形式。而對于科研訓練方面，高校大多要求研究生學習期間在專業(yè)期刊上發(fā)表數目不等的學術論文，而忽視了理應與之相配套的研究生科研方法論與問題導向思維模式的培養(yǎng)。在缺乏指導的情況下，研究生并不具備足夠的能力獨立完成具有一定創(chuàng)新點的學術論文，唯結果論的科研訓練理念最終難以達到其預期目的。

培養(yǎng)理念的失當是造成這種現狀的主要成因。首先，在學術型研究生教育的定位方面，在研究生教育快速發(fā)展的背景下，部分高校尤其是師資力量配備不夠充足的地方高校，片面追求學位點建設和研究生教育規(guī)模的擴張，忽視了研究生教育與本科教育之間的區(qū)別，采用本科教育的方式繼續(xù)培養(yǎng)研究生，其結果就是研究生教育專業(yè)性與研究性的弱化。其二，在研究生教育的價值取向方面，部分高校與研究生都存在一種功利化的傾向。由于對學歷的功利認識，以知識掌握程度為考量標準的考試制度在高校研究生招生過程中受到了過分重視，這樣機械的應試模式影響了隨后的研究生培養(yǎng)的課程學習模式，注重知識的識記而輕視應用成為后者的特征。同時，功利主義也在科研訓練方面影響了研究生的培養(yǎng)模式，這表現在高校對研究生科研論文的發(fā)表重數量而輕質量、重結果而輕內涵。

總而言之，我國當前學術型文科研究生培養(yǎng)中的知識性學習與科研能力鍛煉是割裂的，在基礎理論教育中問題導向的缺乏使得零碎的專業(yè)知識難以在具體的問題研究中系統(tǒng)化，而脫離課程支持的科研能力訓練也不可避免的形式化，失去了培養(yǎng)研究生創(chuàng)新能力的原意，成為研究生畢業(yè)的“敲門磚”。因此，如何將基礎性教育與研究性教育相結合是解決我國當前學術型文科研究生培養(yǎng)困境的關鍵。

二、科研導向在學術型文科研究生培養(yǎng)中的作用

隨著研究生教育綜合改革的推進，特別是高?！半p一流”建設的出臺，學術型研究生教育對于學科建設的重要性日益受到重視，對當前培養(yǎng)模式存在問題的反思和爭論也越來越多。爭論主要集中在究竟是“研究中學習”還是“學習中研究”上，然而無論哪種理念，都十分強調研究與學習的相互結合。加強科研導向，并推進以科研為核心的課程改革是解決當前研究生培養(yǎng)問題的鑰匙。具體而言，科研導向在研究生培養(yǎng)中的作用如下：

首先，科研導向契合研究生的學習動機，能夠激發(fā)研究生的學習興趣。“學以致用”是我國的一句古話，將書本上的知識運用到實踐之中，才是學習的真正目的?？蒲袑蛘馕吨ㄟ^論文寫作、課題研究等形式，使得研究生能夠在具體的問題探討情境中運用學到的專業(yè)知識。相較于傳統(tǒng)的老師講、學生聽的教學導向模式而言，科研導向無疑賦予了學生更多的自主性，為知識提供了實踐的機會，這正是研究生所急需的。同時，科研導向能夠通過提出一些爭議性的課題激發(fā)學生的自主思考，出于解決問題的責任感和成就感，學生們能夠以更加積極的態(tài)度思考課題的可能解決途徑，而不再像傳統(tǒng)灌輸式教學那樣被動期待老師給出的答案，以實踐應用和課題探討為主旨的科研導向研究生培養(yǎng)模式大大增強了研究生的學習興趣。因而，科研導向的研究生培養(yǎng)模式能夠契合研究生的學習動機，激發(fā)他們的學習興趣。

其次，科研導向能夠促進研究生專業(yè)知識的掌握。實踐才能出真知，不經過實踐的檢驗、不經過具體問題探討中的應用，知識只能是紙面上的知識，而非被真正掌握的知識。因此，教學導向的培養(yǎng)方式并不是最佳的掌握知識的方式，教學與實踐相互結合才是最好的研究生培養(yǎng)方式。科研導向的研究生培養(yǎng)方法正是如此，種種爭議性課題使得學生需要通過實踐、調查、資料搜集等途徑來解決問題，在這樣的過程中，學生運用自身的主觀能動性解決客觀問題，正是實踐的應有之義。與此同時，學生不斷獲取、發(fā)現、理解、歸納、綜合、思考、理解、應用知識的過程也使得他們能夠牢牢掌握、鞏固已經學到的知識。在具體的科研項目的探討與解決情境中，知識不再是僵化的、靜止的符號，而是與研究生研究密切相關的工具和原料，研究賦予了知識實用的意義，促進了知識與知識之間的相互聯(lián)系，能夠幫助研究生將習得的專業(yè)知識構建成體系，從而更加牢固的掌握。

其三，科研導向培養(yǎng)方式能夠提升研究生的思維能力。學術研究時的思維方式與學習知識時的思維方式并不相同，教師教學過程中學生的思維方式是被動接受的、以識記為主的，學生在理解授課內容或書本知識時只需要認真識記即可實現對現成知識的接納，然而這樣看似“省力氣”的培養(yǎng)方式不但十分考驗教師或作者的表述技巧，還悄悄剝奪了學生獨立思考的能力，當學生不需要將知識進行深入思考與歸納即可完成原定教學要求時，學生對知識的掌握也只能停留在淺層，經不起長久時間的檢驗。而科研導向的培養(yǎng)方式則與之不同，學生需要先準確理解課題語境中諸要素的表述方式與整體的敘事語境，并通過正確的方式將課題中所涉及的知識與他已有的知識體系相互對照，才能夠達到對課題內蘊問題的正確理解。這樣深入分析、探究科研課題的過程可以有效提高研究生思維的深刻性。

與此同時，科研課題之所以難以解決，是因為它往往并不是一個答案唯一的封閉問題，而是答案多元，允許不同解決之道共存的開放式問題，這就需要研究生在思考科研課題時兼顧它的方方面面，開放思想，歷經提出假設、否定假設、修正假設、實踐假設等一系列探索，最終完成對學術問題的創(chuàng)造性回應，這一過程鍛煉了研究生的創(chuàng)造性思維，而這正是一個優(yōu)秀研究生所應有的素質。

科研課題的多元答案還促進了研究生的求同存異思維，科研課題的爭議性在于爭議的每一方都具有各自的一些論據作為支撐，在回應這些問題時如果囿于完美主義，試圖一勞永逸地統(tǒng)一前人的合理觀點，給出一個顛撲不破的完美答案，則往往會將自己陷于各種相異觀點的漩渦之中，反而喪失了原有主張。因此解決科研課題還需要求同存異的思維方式，既鼓勵研究生對學術觀點和理論進行獨立探討，也要允許不同意見的存在。

三、提高學術型文科研究生科研能力的途徑

首先，樹立“科研導向”的研究生培養(yǎng)理念。提高文科研究生科研能力的根本在于改革以往的研究生培養(yǎng)理念與相關制度，將科研導向貫穿研究生培養(yǎng)過程的始終。要樹立將科研導向貫穿課程教學始終的研究生培養(yǎng)理念，使課程教學與科研導向協(xié)同發(fā)展。一方面注重保持課程教學與科研導向的平衡，同時兼顧兩者的相互交融、相互促進，把研究生的專業(yè)知識積累有機地運用到學術科研之中。鑒于我國之前的研究生培養(yǎng)主要側重課程教學，因而今后應當加強科研導向在研究生培養(yǎng)過程中的地位，以科研課題作為導向和核心，以此引導研究生的學習。例如研究生可以在入學伊始就確定自己的研究方向，以該方向的科研課題為引導，建構自身的知識框架與學術體系。

其次，重視研究生培養(yǎng)中的科研方法論教育。對科研方法論的教育應當立足于實事求是、開拓創(chuàng)新的為學之道，這是研究生科研素養(yǎng)培養(yǎng)的核心目的；應當包括具體的科研方法如搜集資料的方法、了解專業(yè)前沿及動態(tài)的方法、進行社會實踐的方法等；應當與傳授具體專業(yè)知識的課程教學相融合，課程教學面向科研需要，而后在科研中鞏固課程知識。此外還要重視研究生“問題意識”的培養(yǎng)。導師需要改變以往的直接將現成知識或問題答案奉上的灌輸式教育，轉而更多地扮演引導者的角色，通過提出一些能夠啟發(fā)學生思考的專業(yè)問題，把課堂留給學生自由思考與發(fā)揮，導師在學生困惑之處予以點撥，讓學生通過自己的努力思考，找到最終的答案。在研究生方面，研究生要有意識地鍛煉自身的思維能力與自學能力，從被動學習轉向自主學習，在學習中發(fā)揚批判精神，敢于懷疑，并能夠用實踐檢驗知識，在實踐檢驗的基礎上建構自身的知識體系。通過導師教學方法和學生學習方法的改進，培養(yǎng)研究生思想的開放性、包容性和創(chuàng)造性，形成正確的科研思維。

第三，試點“項目合作制”的研究生培養(yǎng)模式。鼓勵通過“項目合作制”規(guī)范研究生與導師的科研合作關系。研究生可以通過參與導師的研究項目、分擔其中部分工作來鍛煉自己的科研能力。這為研究生提供了科研實踐的機會，使研究生能夠在具體的實踐中運用已掌握的知識，有助于他們逐步熟悉科研項目的研究過程，完成從被動學習到自主學習的學習方式轉變。在這樣的過程中，導師還可以用自己的為人、治學指導潛移默化地影響學生，樹立研究生正確的道德品質、為學精神、科研方法。

第四，重視文科研究生科研基地和平臺的搭建，倡導學術研討與交流活動。相對于理科研究生而言，人文學科的研究生往往并不需要通過各種實體性的實驗工具、實驗室進行科學實驗，因而人文學科的科研基地一向偏少，其弊端就是文科研究生之間缺乏相互交流的場所和平臺，容易閉門造車。因此有必要分專業(yè)設立研究生科研平臺為學術交流提供方便。機構的設立可以由研究生主導，也可以由學校主導。各專業(yè)研究生可以自發(fā)成立興趣小組或社團，在導師的指導下定期舉行學術交流活動，通過對科研課題的探討，明確各自觀點，加深學術水平，提高科研能力?？蒲袡C構也可以由學校主導，通過導師牽頭，吸納研究生加入其中，面向政府、事業(yè)單位、社會科研機構、社會實踐基地等社會單位，發(fā)揮自身學術水平解決社會問題，在得到社會科研資源支持的同時提升研究生的科研能力學術研討和交流活動可以拓寬研究生的專業(yè)視野、提高研究生的科研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