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長生
一天,我打開電視機,里面正播放黃梅戲《天仙配》:你耕田來我織布,我挑水來你澆園……七仙女在天宮看到人間的董永賣身葬父,不顧天規(guī),來到人間,與董永結(jié)為夫妻。那同甘苦共命運,既分工又合作,琴瑟和諧、相濡以沫的感情,令人艷羨。
思緒從天上人間的神話,回到煙火塵世,回到我的小家庭。經(jīng)歷幾十年忙碌后,如今我們老兩口的退休生活,稍作調(diào)整,也充滿樂趣。重要標志是,她縫衣來我碼字。
我在機關(guān)上班主要工作是撰寫公文,回歸家庭后,感到多年修煉的功夫,一丁點兒都派不上用場。上街買菜,拔腿就走,用不著向老婆大人呈上一份請示。買油打醋這些瑣事,干完了,就拋諸腦后,用不著洋洋灑灑寫上幾千字的工作總結(jié)。既然上班時那一套用不上了,就暫時擱置,“改弦更張”,把這支筆投向隨筆、小小說等報紙副刊領(lǐng)域。還別說,初試牛刀,小有收獲。于是乎,碼字著文,就成了我退休時光的一大樂趣。
老伴呢,原來是單位上的會計,家里收支,用不了幾分鐘就算出來了。退休后,她除做家務外,就是上街買菜,順帶逛市場。高檔商場東西貴,退休族囊中羞澀,望而卻步,于是最常去的便是集貿(mào)市場、街邊攤?cè)骸?吹接匈u布頭的,小的三五元,大的八元十元,便宜,就買回家。不會做,送到縫紉店,工錢高昂,加工費高于原料費,心里不忍,于是,就自學起縫紉來。開始是做背心褲衩,后來做上衣褲子,再就是棉襖棉褲了。做不好,拆了再做,慢慢就像模像樣了。有一次,一件上衣做成了,一試,發(fā)現(xiàn)肩膀處有幾道小褶皺,家人說不礙事,她可不這樣認為,拆開再縫,直到?jīng)]有褶皺。她說,自己的功夫,為什么不做好呢?
老伴用大把時間來縫衣,既節(jié)省了家庭開支,又把退休多出來的時間利用起來,快樂充實。在我們家,我在電腦前碼字著文,老伴坐在沙發(fā)上連綴縫衣。她縫衣來我碼字,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
有時我在想,我們彼此之間,就像董永和七仙女耕田織布、打水澆園那樣彼此聯(lián)系、和諧統(tǒng)一。
首先,都需要構(gòu)思。一塊布料,是做成一條小褲衩,還是大些的衣服,要視做什么能最大限度利用這塊布料而定。這何嘗不像寫作時,對待某個素材,根據(jù)其特點,是寫成一篇小小說,還是隨筆,就看這素材放到哪里,更能突出主題、打動讀者了。
其次,都需要剪裁。再漂亮的布料,都需要通過一把剪刀,按照圖樣,彎彎曲曲地裁取所需部分,縫制起來,才能變成衣服。而裁剪下來的布條,裝進袋子,另作他用,絕不能因為舍不得,就隨心所欲地連綴到衣服上。碼字寫文,也是如此。面對豐富多彩的生活,只能根據(jù)文章需要,擷取一朵或幾朵浪花,對其他素材,儲存在本子上或記憶里,待將來再用,絕不能在一篇文章中,把所有素材都用上,以免畫蛇添足。
再者,都需要反復修改。每做成一件衣服,都要試穿,看合不合適。每寫好一篇文章,也不要急著投稿,多讀幾遍,反復推敲、斟酌,如此,面世的概率才會高些。
老伴縫衣,啟發(fā)著我碼字的思維;我著文思路,影響著老伴的針線走向。如此看來,我們的生活,還真似《天仙配》唱詞所表達的意蘊,和諧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