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
很難想象,當1934年秋天,虔誠的基督教傳教士薄復禮在貴州第一次與紅軍相遇時,他心中有無限的震驚與擔憂。在他的記述中,“這些人都戴著相同的帽子、佩帶著紅色標志……穿的衣服也很雜亂”。而且,對于這些窮苦而意志堅定的紅軍戰(zhàn)士來說,他們肯定也想不到,他們的軍帽,在一個西方傳教士眼中的形象居然是“有點兒像西方賽馬騎師帽”!
第一次相遇的雙方,彼此都充滿了強烈的戒備——薄復禮不知道這些“強盜”會把他們怎么著,而紅軍也怕這些傳教士暴露了他們的行蹤,同時也有些無法抵制的好奇。由此,一個西方傳教士“被迫”開啟了一段難忘的“長征之旅”,而正是這樣一段他原本不想?yún)⑴c的“長征之旅”,在相當大程度上深刻地改變了他。
說起外國人眼中的紅軍形象時,很多人都會想起埃德加·斯諾和他的《西行漫記》(原名為《紅星照耀中國》)。確實,作為一個西方新聞記者,斯諾是對中國共產(chǎn)黨和中國革命作了客觀評價并向全世界作了公正報道的“第一人”;但就公開出版物而言,瑞士籍的薄復禮,在1936年8月——在脫離紅軍不到四個月的時間——就口授并在倫敦出版了這本親歷紅軍長征見聞錄。他眼中的紅軍和他們的行動,使得西方主流社會第一次知道了在遙遠的東方,有一群政府眼中的“土匪”,他們到底是一群什么樣的人!這樣的“第一印象”從一個虔誠的西方傳教士說出來,可信度顯然非同尋常。
薄復禮當然并沒有被洗腦,他只是盡可能地講出了他的所見所聞。作為長征中一個來自西方陣營的外國人,他目睹和親歷了紅軍偉大的長征尤其是有關紅六軍團西征,紅二、 六軍團會師,及此后開辟湘鄂川黔滇邊革命根據(jù)地的艱難歷程。
時隔三年之后,1939 年薄復禮夫婦回到正處在艱苦抗戰(zhàn)中的中國,穿著中式長衫、操著方言,行走在窮鄉(xiāng)僻壤,為當?shù)馗F苦民眾看病辦學——三年之前與紅軍的“接觸”必定在他的內心深處留下某種印記。薄復禮當然很難理解紅軍鬧革命的根本目的到底是什么,但只要他知道紅軍也是“為了窮苦民眾”,也許這些就很好理解了。
書中很多細節(jié)值得玩味。比如薄復禮談及,有的紅軍新戰(zhàn)士入伍前抽鴉片,但入伍后就戒掉了,所以他才強烈地感覺到,這支隊伍非同一般。比如紅軍戰(zhàn)士對薄復禮的態(tài)度,一開始是把他當作了“特務”“間諜”,對他的長相以及所擔負的任務都充滿了戒備以及好奇,稱呼他是“大鼻子”“洋鬼子”,后來又叫他“薄牧師”,最后有人叫他“老薄”。
不知道薄復禮在被釋放的時候是否理解了這些,不過,他肯定能夠感受到其中的巨大變化。至少他能夠知道,這些他一開始認為的“強盜”,并不真的就是“匪徒”,他們有自己的信仰、信念和紀律,也對自己正在從事的事業(yè)充滿了熱情和激情,并且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
薄復禮能夠以一個西方人的眼光,把他在與紅軍“長征期間”以及后來的經(jīng)過如實講出來,并且呈現(xiàn)給當時的西方社會,讓西方民眾從一個側面了解了當年頻遭西方輿論污蔑的紅軍長征內幕和長征真相——正如后來的埃德加·斯諾以及索爾茲伯里等人的做的那樣。這應該才是薄復禮在1936年8月出版關于紅軍長征和革命見聞的重要意義所在。
1922年,薄復禮受英國基督教會派遣攜妻子來華傳教,任英基督教中華內地會派駐貴州鎮(zhèn)遠教堂的牧師。1934年10月在貴州舊州(黃平)境內,與征戰(zhàn)中的中國工農紅軍第六軍團的部隊相遇,并與紅六軍團軍團長蕭克相識。1936年8月,在脫離紅軍不到四個月的時間,薄復禮口授并在倫敦出版了這本親歷紅軍長征見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