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榮偉

入主愛麗舍宮后，以黑馬姿態(tài)崛起、高舉改革大旗的馬克龍立即啟動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廉政行動，其矛頭直指法國政治生活中的各種弊端。一項項法國官場上習以為常的潛規(guī)則，在馬可龍執(zhí)政后變成了“見光死”的命門。從領土整合部部長里夏爾·費朗到國防部部長古拉爾，再到時任歐洲事務部部長的薩赫內，一批高官因為“空餉門”等丑聞，一個個栽了跟頭。馬克龍任期尚未滿一年，但他發(fā)起的這場雷霆萬鈞的廉政行動，震懾了整個法國政壇。

樹立形象，馬克龍 “揮淚斬馬謖”

競選總統(tǒng)過程中，埃馬紐埃爾·馬克龍（Emmanuel Macron）曾承諾為法政壇帶來清廉風，誓言將斷絕政壇任人唯親傳統(tǒng)。

2017年6月22日，剛剛上任一月有余便“大義滅親”，把自己的政治摯友、時任內閣領土整合部部長的里夏爾·費朗開除出了政府。

多家法國媒體揭露，費朗涉嫌與其女伴的一樁可疑的房地產交易。2012年當選議員前，在費朗的家鄉(xiāng)布列塔尼，他曾任非營利組織“布列塔尼互助保險公司”總經理多年。據(jù)了解，這是一個非營利機構，他同時也是布列塔尼地區(qū)社會黨地方民意代表。期間，費朗同自己的女伴及現(xiàn)任妻子的經營業(yè)務相牽連，涉嫌利益輸送。

2011年，這家互助保險機構在布雷斯特尋找商業(yè)營業(yè)處所，想要承租場地開設一家醫(yī)療中心。最終，“布列塔尼互助保險公司”在3個選項中選擇了費朗的同居女伴、律師出身的桑德里娜·杜桑開設的一家民用房地產公司（SCI）提供的房子。據(jù)說，當時這一房產尚未在杜桑名下。于是，杜?；鹚倥c費朗的一個朋友成立一家小型地產公司，并拿著互助保險公司的租房證明，到一家銀行獲得40多萬歐元的房貸，而房子的修繕費近20萬歐元則是由互助保險公司來出。此后，桑德里娜·杜桑把房子租給了布列塔尼互助保險機構，以租金養(yǎng)房。得益于這筆買賣，6年后的今天，杜桑的房產公司的價值幾何倍數(shù)躍升。

2017年5月31日，在接受法國公共電臺采訪時，費朗堅稱清白。他說，自己是個“誠實的人”，“我職業(yè)生涯中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合法、公開和透明的”。費朗解釋說，杜桑的公司給出了最好的價格，他自己沒有插手這件事。盡管如此，法國檢方依然宣布，對費朗的這宗房產租賃交易中涉嫌貪腐啟動調查。ANTICOR反貪腐協(xié)會懷疑，費朗利用其總經理和民意代表職務之便，為其同居女伴謀利，并指其“非法獲利”、窩贓以及同謀窩贓。除此之外，媒體還披露，費朗2014年雇用兒子出任其議員助理數(shù)月，引發(fā)外界猜測其子是否吃過空餉。旋即，在媒體和政敵壓力下，馬克龍“揮淚斬馬謖”，要求費朗退出內閣。

據(jù)了解，時年55歲的費朗是馬克龍最信任的親信之一。出身社會黨的費朗，是最早一批宣布支持并追隨馬克龍的議員。馬克龍競選總統(tǒng)期間，費朗是其競選團隊的核心人物，曾經擔任競選團隊的秘書長，堪稱馬克龍的親信和智囊人物。由于費朗為馬克龍上臺立下大功，當選總統(tǒng)后，費朗被馬克龍任命為領土整合部部長。這是法國政府內重量級的部長職位。

同時陷入丑聞風波的還有時任國防部部長的古拉爾和時任歐洲事務部部長的薩赫內。這兩名部長來自中間派“民主運動”，牽涉通過虛構的歐洲議會議員助理職位冒領資金，用于“民主運動”的國內活動經費。丑聞曝光后，二人同時被馬克龍解職。

當?shù)孛襟w評論指出，馬克龍這一舉動是冒著極大風險的，因為“民主運動”在本次大選中是馬克龍的唯一政治盟友，對馬克龍的勝選功不可沒。然而，事情還沒有完。這兩名部長遭解職后，“民主運動”主席貝魯隨之宣布辭去政府司法部長職務，因為作為這個黨的主席，貝魯“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于是，貝魯只好選擇辭職。至此，馬克龍的第一屆內閣共有16名成員，其中有4名直接或間接涉嫌“空餉門”丑聞而去職。

亡羊補牢，出臺“政治生活之信任”法案

法國媒體進行的民調顯示，在整個法國，政客已成法國民眾最不信任的一類人。這一現(xiàn)象的背后，是法國政壇屢見不鮮的貪腐案件。在此背景下，2017年8月9日，馬可龍政府主導的“政治生活之信任”法案出臺。

該法案由兩部文本組成，一部是位階較高的組織法，一部則是較低的普通法。其主要內容包括：

1. 禁止部長、國會議員、地方行政首長雇用親人，包括配偶、同居伴侶、父母、子女或同居伴侶的父母、子女等直接親屬擔任助理。違者判處3年徒刑與4.5萬歐元罰金，還必須歸還發(fā)放的薪酬。不過，除了上述所列的直接親屬之外的其他親屬關系，包括前任配偶、兄弟姐妹及其配偶、侄子侄女等則不被禁止，但需要向“公共生活透明度高等理事會”和兩院的職業(yè)倫理委員申報。

2. 交叉雇用（雇用另一名議員或部長的家人、親人）時也必須申報。具體說來，部長與地方行政首長雇用與本人有其他家庭關系的人（家庭成員或前家庭成員）時，必須向政治生活透明度最高權威機構（HATVP）申報，國會議員必須向所屬的議員道德規(guī)范管理機構申報。

3. 議員助理這一職位將逐漸正規(guī)化，獲得正式法律地位。議員助理不能像以前那樣由議員隨意確定標準，也不能由院外游說集團來支付薪酬。

4. “議員任職費用津貼”（IRFM）進行重大改革。終止發(fā)放IRFM，而代之以“根據(jù)議員提供的證明報銷有關的花費”的機制。國會兩院辦公室將制定允許議員報銷的費用名單并確立審核制度。此前，國家為國會議員履行議員職務方面的花費提供津貼，每月給予每名國民議會議員5373歐元凈額，參議員每月6110歐元。

5. 取消議員儲備金（r serve parlementaire）制度。傳統(tǒng)上這筆錢用來分配給議員，補貼同他們有關聯(lián)的各個市鎮(zhèn)或者協(xié)會。這些規(guī)定一直被詬病為有收買人心的性質。2017年這筆儲備金規(guī)模達到1.47億歐元。新法律生效后將逐步削減，直到2024年完全取消。

6. 政府有權以發(fā)布行政命令的方式創(chuàng)立一家“民主銀行”（banque de la d mocratie），以使候選人、政黨、政治團體從2018年11月起能夠通過該銀行的貸款、預付款或銀行保證，為總統(tǒng)選舉、議會選舉、參議院以及歐盟議會選舉提供競選資金。同時禁止歐盟之外的銀行和信用機構向法國政黨貸款，禁止任何法人（公司等）借錢給政黨。

從我做起，規(guī)范“第一夫人”職權

據(jù)報道，馬克龍在競選時曾承諾，給其妻子布麗吉特設立“第一夫人”官方職務，讓她可以有名有分地支持自己的工作。他強調，這個職務不會讓公家掏一分錢工資。然而，馬克龍上臺后，這一想法遭遇阻力。民意調查顯示，絕大多數(shù)受訪者不支持上述做法。

在此背景下，為了規(guī)范“第一夫人”的職務及其相關活動經費來源等，2017年8月21日，愛麗舍宮公布《有關總統(tǒng)配偶地位的透明度守則》，明確規(guī)定了法國第一夫人布麗吉特·馬克龍的角色、行動范圍以及配備的人手和活動經費。守則主要確認布麗吉特在總統(tǒng)身邊，特別是在國際會議期間扮演著“代表角色”，還確定她在愛麗舍宮招待會上起著“監(jiān)督”作用。她還可以“參加與其他國家元首配偶一起計劃采取的國內外行動，特別是遏制氣候變化，打擊對婦女和兒童施暴行為等”。此外，她還“對各種請求作出回應”，“通過贊助或親臨現(xiàn)場的方式支持慈善、文化、社會福利或有助于提升法國國際聲譽的活動”。

布麗吉特的辦公廳包括供其調用的兩名總統(tǒng)顧問和秘書處。她沒有報酬，也沒有招待費或個人的預算。愛麗舍宮聲明，“總統(tǒng)配偶的活動開支將透明地列在愛麗舍宮的賬目明細表里，這些賬目將交由審計院審核。審計院將以專門報告公布詳情。”

在法國第五共和國歷史上，這是首次用白紙黑字為總統(tǒng)夫人立下“規(guī)矩”，明確規(guī)定總統(tǒng)夫人的職權范圍及活動經費。

“這不是一種法律地位，而是一種行動承諾，只在馬克龍總統(tǒng)任期內對布麗吉特有效，對總統(tǒng)繼任人及其配偶無任何約束力?！薄斑@是馬克龍的創(chuàng)新之舉”。當?shù)孛襟w評論稱。

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