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璇
摘要:作為莎士比亞四大悲劇之一,《奧賽羅》生動地詮釋了人文主義燭照下抨擊社會黑暗勢力、消除種族歧視、重建自覺意識的旨歸。
本文試圖從“異域”和“他者”的角度,立足威尼斯“異域”的殘酷現(xiàn)實,透過種族歧視的視野,剖析“他者”奧瑟羅悲劇反叛的心路歷程,最后回歸“異域”和“他者”中流露的人文主義思想,深入人物內(nèi)心世界,對《奧瑟羅》的悲劇價值進行探究。
關鍵詞:奧瑟羅;異域;他者;悲劇價值
《奧瑟羅》作為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之一,生動地塑造了奧瑟羅這一人物形象,黑暗社會的壓迫、種族的歧視、主體意識的喪失使摩爾人奧瑟羅在寄居“異域”社會威尼斯時,始終以“他者”的弱勢身份竭力探向白人社會,盡管“異域”的社會環(huán)境和“他者”的卑屈心理將主人公推置到悲慘的境地,但也從社會、種族、主體三個層面升華了悲劇的價值。
一、“異域”的殘酷現(xiàn)實:揭露黑暗現(xiàn)實,抨擊封建殘余勢力
17世紀初,英國社會進入封建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更迭時期,資產(chǎn)階級對其他底層階級展開剝削和壓迫,《奧瑟羅》正是在這種背景下應運而生,黑暗的封建殘余使奧瑟羅在一開始進入“異域”城市威尼斯時,便在壅塞的命運場里艱苦地擺蕩,他的命途也自然而然地被資本主義化的“異域”社會打上殘酷的現(xiàn)實烙印,作者豐富的人文主義思想也正由此顯現(xiàn)。
《奧瑟羅》開篇既塑造了一個驍勇善戰(zhàn)、不卑不亢的英雄形象,又不忘渲染勃拉班修的封建父權(quán)與官威,在得知苔絲狄蒙娜的離開時,憤怒與悲哀在他心中交織,流露了舊式家長將家族榮辱凌駕于兒女幸福的封建價值觀,而當奧瑟羅與苔絲狄蒙娜私定終身后,勃拉班修更是惱羞成怒,愚昧落后的思想攫取了他的開明和理性,父權(quán)的威嚴將女兒自由追求愛情的勇氣視為罔顧尊嚴的私奔,成為束縛女主人公人性自由的嚴酷枷鎖,展現(xiàn)了新舊社會交替下頑固的封建力量。伊阿古等人的惡意煽動,則助長了勃拉班修的封建氣焰和家長權(quán)威,展現(xiàn)了社會黑暗勢力為滿足私欲而淪喪敗壞的道德。作者抨擊了殘暴的原始資本積累后人性的罪惡,賦予了整個悲劇揭露社會黑暗現(xiàn)實、抨擊封建殘余思想的藝術(shù)內(nèi)涵,流露了呼喚真、善、美的人文主義思想。
二、“他者”的悲劇反叛:文化認同和身份焦慮下種族平等的宣揚
“他者”是西方文藝理論當中的一個概念,“作為‘本土的對應物它強調(diào)的是其客體、異己、國外、特殊性、片斷、差異等特質(zhì),以顯示其外在于‘本土的身份和角色?!叩拇嬖谝环矫鏄?gòu)成了與‘本土的差異性,另一方面,它也成為‘本土的參照,并和‘本土形成互文的關系” 。與當時主流社會的白人相比,膚色較黑的摩爾人奧瑟羅便處于“他者”的位置。當時該版本的劇名全稱為《奧瑟羅,威尼斯的摩爾人的悲劇》,它不僅指出了主人公的悲慘結(jié)局,而且點明了其所屬的文化和種族身份,預先為全劇的文化沖突埋下伏筆,暗示了悲劇的主要動因是種族的不平等。在黑與白的對峙中,作者將種族歧視的社會弊疾抽絲剝繭,將文化認同危機與身份焦慮置于宏闊的歷史幕布下,通過悲劇的理性透視,展開一場人文主義的省思。
在劇中,苔絲狄蒙娜作為奧瑟羅“異域”生活中的愛情曙光,不僅是他精神世界的情感歸宿,更是他擺脫種族歧視真正融入“異域”社會的政治寄托。他們的兩情相悅更是為奧瑟羅突破“他者”身份桎梏、構(gòu)建新的文化身份提供了可能性,成為當時社會實現(xiàn)種族平等的出口。然而,種族歧視的社會氛圍從始至終籠罩在奧瑟羅的心頭,即使他已經(jīng)成為威尼斯功績彪炳的將軍,卻仍然無法獲得社會的平等對待,“黑將軍” 、“黑馬” 、“丑惡的黑鬼” 等侮辱性稱呼體現(xiàn)了整個社會對奧瑟羅強烈的種族歧視,使他無法建立起對社會的文化認同感,種族文化差異的凌遲與“他者”身份焦慮的苦楚深深撕裂著他的自然性與社會性,醞釀了悲劇的種族沖突,寄寓了故事深刻的人類學價值。
三、“異域”和“他者”的人文主義回歸:自覺意識的重建
在《奧瑟羅》中,故事緊扣主人公奧瑟羅的心理變化歷程,按照自覺意識初現(xiàn)、弱化、重建的邏輯順序,有意識地在悲劇氛圍的醞釀中描摹他的性格發(fā)展軌跡,充分反映了文藝復興時期人文主義者對人的價值、尊嚴的挖掘,從性格層面創(chuàng)新了悲劇人物的形象,在“異域”和“他者”的交織中完成了主人公自覺意識的重建,展現(xiàn)了人文主義的光輝。
故事開篇的奧瑟羅本是英勇、坦率、自信、高尚的將軍,這種積極的認知使他戰(zhàn)勝封建門第觀念,翻越種族歧視的藩籬,與愛人苔絲狄蒙娜收獲了短暫的幸福,但隨著奧瑟羅墮入伊阿古的陷阱,懷疑自我價值,甚至產(chǎn)生了自己“生得黑丑”、“缺少紳士溫柔風雅的談吐” 的自卑心理,在不斷的自我否定中悔恨婚姻,臆測妻子的背叛,其自覺意識在伊阿古“異域”社會的黑暗勢力與迷惘焦慮的“他者”文化身份的雙重壓迫下不斷被削弱。直至真相大白,奧瑟羅才重建了自我價值,在得知伊阿古的陰謀后,奧瑟羅釋懷了先前對妻子的猜疑與私恨,肯定了自己的軍功與價值,對先前的行為做出反省,真誠的自我剖白體現(xiàn)了奧瑟羅對自我價值的肯定,使得奧瑟羅迷失的主體性在“異域”和“他者”的視域下有了人文主義的回歸,重建了悲劇的自覺意識。
縱觀莎士比亞的悲劇《奧瑟羅》,從“異域”與“他者”的層面而言,作者立足人類生存發(fā)展的宏觀命題,理性冷靜地批判了種族歧視引發(fā)的人類殘殺,在主體自覺意識的重建中升華了悲劇的藝術(shù)價值,肯定人的價值和尊嚴,叩響了中世紀人文主義的大門,為文藝復興時期的悲劇創(chuàng)作提供了逸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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