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珺

遠方的朋友分享自己驅(qū)車夜行的短視頻，勾起我的回憶。彼時，我也曾在這樣的夜穿過那片戈壁：大柴旦——德令哈。

結(jié)束了大漠飛沙的敦煌之旅，我們開始返程的跋涉。過兩關(guān)，向東南，即到甘、青、新三省區(qū)交匯的阿克塞。廣袤草原上一支自由遷徙的哈薩克人開辟了阿克塞這片在柴達木盆地和河西走廊之間突圍出的狩獵場，世代繁衍，生生不息。黃白混血的圖蘭人，深炯的眉眼間盡顯異域風(fēng)情與活力。

一路爬坡，翻過當(dāng)金山口，車子終于可以平穩(wěn)地行駛在柴達木盆地。視野所及，盡是茫茫戈壁灘，雖有勁風(fēng)呼嘯，但陽光依舊明媚。遠方偶見湛藍湖水，近處一路黃石沙礫。神奇柴達木，祖國聚寶盆，大自然數(shù)以萬年的滄桑積淀，造就了青藏高原東北部這片遼闊無垠的土地，蒙語取名“柴達木”。沒有了翻山時的緊張，隨行同事又開啟了玩笑模式，一路歡喜。賞景、贊嘆、拍照、自嗨、逗樂，大家玩得不亦樂乎，且停且行，當(dāng)我們正驚奇于荒涼的戈壁灘上一片高茂的白楊時，導(dǎo)航提醒到達大柴旦，此時已近傍晚。簡單的進食放松之后，大家一致決定，為了第二天飽覽“天空之城”茶卡鹽湖的美景，晚上停宿德令哈——那個因海子而文藝的高原城市。

黃昏時分，整理行裝，再出發(fā)。

空間的廣闊總讓人錯會時間的推移，祁連山的皚皚白雪還未曾見得分明，賽什騰山終究沒能留住落日的紅云。當(dāng)最后一抹余暉溫情地撫過柴達木粗獷的臉龐，深邃的夜似乎貪杯于大地和天空醞釀出的烈酒，用黑暗將時空徹底灌醉。氣溫驟降，圓月慘白，車子在漆黑的夜里疾馳，遠方戈壁上散落的海子偶爾泛出一星半點的光亮。穿過車燈的光線，影影綽綽的團團高草被天風(fēng)拉扯得張牙舞爪，似暴怒般狂野，讓人不寒而栗。圓月漸變昏黃，道路也更蜿蜒，翻過一座矮山，偶遇一輛大貨車緩慢行駛，發(fā)動機沉悶的呼聲剛從耳畔消失，就聽到飛石滾落撞擊路面的聲響，熟睡的同事猛地一驚，轉(zhuǎn)身回望，已嚇得魂飛魄散。啊，聒碎“游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山一程，風(fēng)一更，待到冷月漸向西去，遙望遠處燈火闌珊，愈近愈亮。不多時，煙火人間盡在眼前。猛一抬頭，“德令哈”三字映入眼簾，懸著的心瞬間放下，果斷踩下油門，飛馳向前，奔向“金色的世界”！

——那晚，夏風(fēng)吹過八音河，“今夜我在德令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