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紹文

材料陳舊與老化是考場作文中一個常見的問題。那些古代的、近代的人物和故事因歷時已久且眾人熟知而容易讓人產(chǎn)生審美疲勞。而一些經(jīng)典的材料，如課本（以語文課本為主）中的人物或事例、課外閱讀中的人物或事例、影視中的人物或事例（如“感動中國人物”等）因長期以來被廣泛運用，故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高考作文之中，容易造成文章表達上的“似曾相識”和主題上的陳舊感。不走尋常路，選取新鮮的材料，是作文獲得理想分數(shù)的重要途徑，但是，當我們作文找不到新鮮材料時，對舊材料進行合理的改造，也不失為一種“避熟就新”的途徑。本文試結合實例對舊材料的“翻新”進行簡要的探究。

材料疊加，勠力同心，以量制勝

選用前對舊材料進行分析，抓住其中心要旨，然后根據(jù)作文主題表達的需要，擷取一系列舊材料中的精要部分，以鋪排的形式疊加在一起，形成合力，這能起到以量制勝的作用。

如學生佳作《讓道義之花常開不敗》中的一段文字：

蘇格拉底在兩千多年前就曾召喚：“美德是人的內(nèi)在靈魂。”如今的我們，難道要丟掉那自古以來就有的道義傳統(tǒng)嗎？我聽見孟子在說：“吾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睏钫鹈鎸ι钜埂皯呀鹗锵噘洝钡耐趺艽罅x凜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謂無知？”我看見“梨雖無主，我心有主”的許衡端坐在梨樹之下；我看見收養(yǎng)了趙氏孤兒的程嬰一諾千金，在敵人的追捕下忍痛交出了自己的兒子。古人尚且如此，而今的我們又怎可遜色于他們？

【點評】考生精心選用了蘇格拉底、孟子的名句與楊震、許衡、程嬰等經(jīng)典舊材料，集中火力，有力地論證了道義的重要性，豐富了內(nèi)容，深化了主題。

復活畫面，再現(xiàn)情景，意味深遠

調動自己的生活體驗，借助聯(lián)想想象，用詩意的語言構建一幅（多幅）畫面，復活舊材料中的人、事、景，讓他們再現(xiàn)于讀者眼前，這樣材料就可由扁平的概括敘述轉化為立體的情景再現(xiàn)。這種方法可化熟舊為新奇，并且形象、生動、直觀，能給讀者帶來強大的視覺沖擊力及心靈的震撼。同時，運用此法還可以使行文更添文學的韻味和詩意。這恰恰是高考作文獲得高分的有效途徑之一。

如學生佳作《泥土的芬芳》中的一段文字：

熹微的晨光為樹葉披上了一層薄紗，浩渺的江面上，一艘小船緩緩前行。

“先生，您不后悔您的決定嗎？”船上的書童望著站在船頭眺望的人。“后悔？”他沉吟，低頭望著一圈圈漣漪。

記憶回到以前。那時的他是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清朗的眼神中有著對天空的渴望，他好讀書，讀到先賢的偉業(yè)時他會激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胸腔里不停地膨脹生長著?！靶烫煳韪善荩椭竟坛Ｔ凇?，熱血在他的心中作響，所以，他自信滿滿地投入到宦海中去，以為憑自己的才學抱負可以創(chuàng)造出驚天動地的大業(yè)。

想到這里，一絲苦笑浮上嘴角。那個曾經(jīng)羨慕南飛大雁的少年，早已在烏煙瘴氣的官場中死去。他棄官回鄉(xiāng)，只為遠離那渾濁的官場，他厭倦了鉤心斗角，厭倦了需要時刻戴著違心的面具的日子。虛偽、奸佞、貪婪，那一張張丑惡的嘴臉讓他厭惡，他更后悔當初自己走上這沒有光明的仕途！“我終于離開了?！彼耄翱墒俏艺娴尼寫蚜藛?？為什么我還是像負重的驢一樣無力喘息？”陶潛抬頭，陽光落在臉上，卻仍顯出一絲黯然。

船到岸了。他要上岸了，這是他脫離宦海后，第一次踏上那一片讓他在夢中也眷戀著的土地。

他回望身后片刻，終于踏上了故土，泥土的芬芳撲鼻而來。忽然，他的腳步輕快了起來。是的，故鄉(xiāng)的泥土是如此踏實，比那些虛浮的東西要讓人感到安寧。

一望無際的麥田陡然出現(xiàn)在陶潛的面前，濃郁的麥香鉆入鼻孔，撣去了漂泊者面上的倦容，熟悉的鄉(xiāng)音、熱情的笑臉、海潮般的麥浪聲瞬間吞沒了陶潛。他閉上眼，全身心沉浸在這股氤氳著泥土芬芳的田園里，如同一個嬰兒沉睡在母親溫軟的懷中，安寧、舒暢。

【點評】文章以景襯情，先用“熹微的晨光”“陽光”等景物表現(xiàn)了陶潛退隱之初悵然若失的心態(tài)；接著又寫了陶潛踏上故土后感受到的“海潮般的麥浪聲”“濃郁的麥香”等，體現(xiàn)了他沉醉于田園的安寧、舒暢。情景再現(xiàn)式的選材方式與細膩的情感把人們耳熟能詳?shù)墓适卵堇[得格外動人。

反彈琵琶，推陳出新，另立新意

“家國興亡自有時，吳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傾吳國，越國亡來又是誰？”唐代詩人羅隱的《西施》一反古人“女人是禍水”的陳腐觀點，客觀地分析了家國興亡的原因。這樣的“翻案文章”令人印象深刻，啟人深思。由此可見，舊材料也可“舊瓶裝新酒，老樹發(fā)新枝”。寫作時可以對一般人耳熟能詳、習以為常的觀點進行反駁，對一些“蓋棺論定”的人物進行翻案，對古今中外經(jīng)典故事進行合理的續(xù)寫、補寫或改寫。這些是舊材料翻新的重要方法。

如學生佳作《言未必為心聲，文未必如其人》中有以下文字：

唐伯虎一生風流瀟灑，被稱為“風流才子”，但觀其作品，你根本無法從中體會到絲毫的快樂，你看到的只有滿腹的愁怨與牢騷。號召清正廉潔的培根，書中寫盡了對貪腐的預防機制，可是，他卻因貪污腐敗而被捕入獄。這又怎能說明言為心聲，文如其人呢？

書法剛勁的蔡京，人品就一定耿直？要求開明社會的盧梭，為人就一定開明？面朝大海的海子，性格就一定開朗？

作品與人品并不一定掛鉤，言未必為心聲，文未必如其人。生活總會摻雜光明和黑暗，光明不一定就是好的，黑暗也未必就不好。外表邪惡的狼可能是生態(tài)系統(tǒng)的保護者，只吃草的小羊也可能是生態(tài)系統(tǒng)的破壞者。作品和人品的關系亦是如此。

【點評】作者從唐伯虎、培根、蔡京、盧梭、海子等名人鮮為人知的一面入手，對人們比較認同的“文如其人”的觀點加以反駁，作者對舊材料進行別開生面的解讀，讓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

又如作家劉征的《陶淵明下?！分杏幸韵挛淖郑?/p>

“是啊！吃飯要緊。我想下海，這次專門來向夫人請教，看我能干點什么。比如說，時下有的教授賣餡餅，我賣菊餅行嗎？”

“那怎么行！”黃英大笑起來，“餡餅有人吃，菊花做的餅又苦又澀，誰愛吃？”

“要不，我擺個詩攤兒，就賣詩吧！”

“更行不通！”黃英皺眉，“不少人看書要的是稀奇古怪的刺激，可您的詩里只有恬淡。賣詩，怕是不行?！?/p>

“嗚呼，看樣子只有餓死了?！?/p>

“您老不要悲觀，路子寬著哩！”電話鈴響。黃英接了電話后，說有事要出去，讓陶公先住下來，晚上她宴請時，再仔細商量。

晚上，昏黃的燈光下飄著濃烈的酒香，黃英酒量很大，連嗜酒的陶公也要甘拜下風。她說：“老祖宗，您是有國際聲譽的大名人，敝公司要借重您，我早給您安排好啦，包您滿意。來，喝！”又說，“您只需要站在敝公司門口，斜披一條綬帶，上寫‘正宗老牌愛菊老人陶淵明歡迎您光顧，然后拍一張標準像，敝公司的菊花就用您的尊照做商標，取名‘淵明牌。這一招不光能打敗國內(nèi)的對手，還能打敗國際的競爭者。您可清閑得很，可以練氣功，也可以作詩——作贊美敝公司的詩。我給您出專集，精裝燙金。報酬不低于給您送茶的那位小姐。怎么樣？您仔細想想，明天早上咱們再談談?！?/p>

這一夜，陶公怎么也睡不著。他吹著空調，望著窗外的一彎冷月，百感交集。想作詩，一句也想不出，只好捻著白須坐著，像一座雕像。天剛亮，他在一張紙上寫下“歸去來兮”四個大字，然后不辭而別了。

【點評】文章對“不為五斗米折腰”的故事進行了續(xù)編，陶淵明雖一時產(chǎn)生了下海發(fā)財?shù)南敕?，但最終還是放棄了，他依然保持了高風亮節(jié)。故事新穎，人物逼真，引人深思。

與“你”為鄰，促膝交談，親切動人

考場作文多以第三人稱來敘述、議論，作者置身事外，這樣的敘述、議論顯得客觀理性。有時，作文變第三人稱為第二人稱，這種促膝交談式的方式，讀來親切自然，也拉近了讀者與作文主人公的距離，使讀者如臨其境。第二人稱讓文章融情趣與理趣于一體，更容易感染讀者。

如學生佳作《那盞枯槁的黃油燈》中的一段文字：

那晚，狂風驟起，大有黑云壓城之勢。當你真切地明白在魯國絕不可能實現(xiàn)“天下有道”時，你冒著滂沱大雨趕往家中，告訴正在為你縫制新裳的妻為你收拾行囊。

孔丘，有一個字在你心中的分量很重，那就是“仁”！你選擇了天下而舍棄了小家，是因為你明白：沒有強的國，怎來富的家！

“天將以夫子為木鐸”，于是你便毅然擔起這沉重的擔子，鼓起勇氣，坦然接受了一路荊棘。你說：“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闭沁@置生命于不顧的品格讓你的思想熠熠生輝，讓你熬過了一切驅逐、磨難，甚至是斷糧七天的困厄。在黑暗面前，你沒有倒下，反而是這黑暗襯托了你的光芒。

你“有教無類”的思想早已超越時代?！皠h詩書，定禮樂，創(chuàng)儒學，傳經(jīng)藝，師表萬世；贊周禮，寫春秋，立杏壇，育才德，桃李三千?！边@副對聯(lián)也許是你后半生最真實的寫照。而這，也是我最感懷之處。那個年代，你竟能用一顆平等互敬的心對待所有弟子，你與弟子之間近如親人的關系不能不讓我感嘆。顏淵死時，你哭道：“有慟乎？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兩千多年前，是你讓教育走入尋常百姓家；是你用真誠發(fā)展了和諧的師生關系；是你在那個冰冷的時代里為人們照亮了天空之一隅，溫暖了人們冰冷的心。

【點評】文章最可貴之處是先將孔圣人當成一個普通人來寫，突出他凡俗生活的一面，再回到他超越常人、求仁成圣的一面，將人物形象襯托得更高大、豐滿。此外，第二人稱的寫法與描寫、敘事、抒情、議論的巧妙結合，使得文章情感豐富，真摯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