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丹華

摘 要：紀錄片通過影像呈現(xiàn)故事，通過故事表達思想，在這個過程中敘事方式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紀錄片《錦繡紀》獨特的敘事方式無疑吸引了眾多觀者的注意，從絲綢織造的歷史、發(fā)展與時代新像等方面，向觀眾展現(xiàn)出這一古老文明的全貌和勞動人民的非凡智慧。本文從平民化敘事角度切入、微觀化敘事畫面呈現(xiàn)、嵌套型敘事線索編排等三個方面對本片的敘事策略進行解讀。

關鍵詞：紀錄片；人文觀照；細節(jié)；敘事策略

中圖分類號：G22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8）03-0109-02

絲綢，一項令中國聞名于世的發(fā)明，其華美神秘的面紗在紀錄片《錦繡紀》中得以揭曉。由中央電視臺與蘇州廣播電視總臺聯(lián)合攝制的人文探秘紀錄片《錦繡紀》，從2015年開始籌拍，歷時兩載，攝制組走訪了貴州、蘇州、濰坊、伊朗、泰國、韓國、巴黎等地，試圖尋求絲綢發(fā)展衍息的歷史痕跡。該片攝影師王路采用4k高清數(shù)字攝像機進行拍攝，從養(yǎng)蠶、緙絲、緞織到歷史、藝術與傳播，整個過程中運用了大量的微距特寫鏡頭，捕捉細絲的真實之美，對古今中外人們的日常生活乃至世界文明產生深遠影響的這一古老文明進行了近距離探索。

自4700年前絲織品誕生于中國，就與國人乃至世界人民產生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隨著歷史的變遷，有些織造技法失傳，有些織品難以對證制造機型，片中為我們展現(xiàn)了與絲織技藝相關的畫圖牽線、編程原理及提經織緯等過程，包括“挑花結本”的織造細節(jié)，向觀眾展示出絹、羅、錦等多種絲織品種，從現(xiàn)存工藝中試圖還原古代織物的原始面貌。古老的技藝，帶著祖先的智慧與余溫，穿越古今，通過鏡頭再現(xiàn)出中國傳統(tǒng)織造技藝的繁榮歷史。

這部紀錄片共分三集，從敘事方面來講，每集的內容都具有系列性，分別突出織與繡的不同過程，以古代絲織技術的發(fā)展階段作為現(xiàn)代時空的敘事線索，巧妙地將古代與現(xiàn)代連在一起，仿佛在展現(xiàn)一場古今紡織技術的對話，呈現(xiàn)的是一個細致的、不斷升高的發(fā)展過程，以小見大地探索了古代絲綢之路的起源與發(fā)展。

一、現(xiàn)世人文關照中的時代體現(xiàn)

紀錄片敘事的目的就是讓觀者從逝去的歷史與現(xiàn)實的存在中，找尋生活的影子，并以此影響每一個人。因此，拍攝紀錄片的最終落腳點即是關注人。縱觀紀錄片發(fā)展史，我國紀錄片的發(fā)展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以宏大敘事為主的講述方式，新時期我國紀錄片的敘事方式仍在不斷探索，呈現(xiàn)出向個體生命和現(xiàn)實生活回歸的趨勢[1]，這一過程中正是體現(xiàn)出紀錄片對個體的觀照，并使得這一敘事方式被越來越多的觀眾認可。

（一）對現(xiàn)世時空的關注——古人故事今人講

紀錄片《錦繡紀》摒棄了傳統(tǒng)紀錄片的敘事框架，無論講述、還原、模仿、古為今用，還是在對古今織造工藝進行追根溯源的過程中，都是從人的角度出發(fā)，現(xiàn)代人以古老的技藝實現(xiàn)與古人對話，在關注個體的同時傳承文化，為觀眾近距離展現(xiàn)了織造匠人的日常生活和內心世界。在片中以鏡頭為媒介，每一塊布都有自己的故事，一針一線都蘊藏著織布人的淳樸情感，既向我們展示了在此領域有著杰出成就的世界級著名服裝設計師，如李英姬和勞倫斯·許，同樣也關注了如魏耀林、周家明等普通工匠的嚴謹與堅守。

另一方面，在講述絲綢故事的過程中，《錦繡紀》沒有仿照其它講史紀錄片使用“再現(xiàn)”的手法，而是通過今人今世，來反襯關于絲綢的古老文明。著名的巴勒斯坦文學理論家愛德華·沃第爾·薩義德曾用“現(xiàn)世性”來表達世俗生活的實用主義，本片導演徐小卉也秉承“源于藝術回歸生活”的原則，認為“描摹歷史，但不陷入歷史，是對傳統(tǒng)文化的最好表達?！彼员酒冀K以“現(xiàn)世人文”的方式來展現(xiàn)織造技術的歷史發(fā)展和衍變，同樣將絲綢藝術的靈動和時尚表達得淋漓盡致。

從現(xiàn)世的人文關照中，發(fā)掘歷史原委，對中國織造文化進行橫向分解，使得本片在高度和境界中都有了極大的提升。至此，片中的每一個個體都不再是獨立存在的，而是和其他的人與事密切相關。這正體現(xiàn)出人與絲織之間的緊密聯(lián)系，不僅僅是一項技藝，更是普通人與外界環(huán)境交互依存的體現(xiàn)。

（二）新時期人文關懷理念的體現(xiàn)——對未來發(fā)展之路的探索

紀錄片《錦繡紀》在敘事的過程中，除了呈現(xiàn)絲織技術的歷史和藝術理念，還試圖探尋織造技藝的新型文化傳播與發(fā)展樣態(tài)，以使他與普通老百姓距離拉近，充分體現(xiàn)出本片對人文關懷理念下平民視角的重視。片中一位已經不再拘泥于技法而是從格局來進行創(chuàng)作的藝術家梁雪芳，在她眼中所有的線條、色彩、明暗、肌理、構成、氣韻等都有了全新的改觀，于是她繡出沒有一片葉、一朵花的荷塘，作品給人傳遞出一種令人憐惜的孤獨和柔弱之感。她摒棄了傳統(tǒng)的斑斕，摒棄繁復的針法，花六年時間研究納米噴涂，使得創(chuàng)作出來的作品不再是束之高閣，而是每個人都可以毫無障礙就能夠感知到作品質感和溫度的新的存在。至此，繡品從玻璃框中得到解放，時代賦予了它新的功用和藝術價值，在秉承傳統(tǒng)的同時和時代接軌。

片中眾多情感細膩的小故事穿越歷史，使得每個作品的珍貴不僅僅停留在繁復的過程中，更多的流露出人的情感。越來越多的傳承者在重復著類似的工作，同時又在尋求更好的方式把它發(fā)揚光大。在片中那位女孩沒有走母親的老路，而是在繼承的基礎上利用互聯(lián)網技術，帶著村民們走的更遠。

二、細節(jié)化微觀敘事元素彰顯時代匠心

細節(jié)是紀錄片故事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紀錄片敘事的重要試聽表達方式，有細節(jié)的地方往往是最出“故事”的，因此，要充分利用細節(jié)為紀錄片的敘事服務。紀錄片《錦繡紀》對視聽元素中細節(jié)的把握非常到位，利用細節(jié)充分進行了敘事主題的表達，使之成為片中重要的呈現(xiàn)方式。

首先，特寫鏡頭的大量使用。從片頭女職工指尖拂過的細絲，到織布機上整齊排列的經緯線，再到百鳥衣的紋樣特寫鏡頭，將蠶絲原始本質的質感與美表達得淋漓盡致，包括詳細的織造工序和所需的機型構件都進行了一一展示。這種特寫鏡頭的大量使用，給觀者造成強烈和清晰的視覺形象，得到強調的效果，從而揭示心靈，賦物以生命。例如片中在講到羅的故事的時候，說到結緣的羅原先是由一位日本客人帶來的，由于其特殊的組織結構激起了老匠人的探索欲望，在緊接著講到的四經絞羅，及所用的麻繩和后來的軟綜纏繞無一不是使用特寫，讓我們更清晰直觀的了解到古代織繡匠人的非凡智慧。

其次，數(shù)據(jù)的量化展現(xiàn)。片中細節(jié)化的敘事表現(xiàn)在很多方面，除了運用大量的特寫鏡頭來介紹各種織物之外，還把一些數(shù)據(jù)量化處理。

片中大量使用微距鏡頭展現(xiàn)穿梭引線的過程，記錄了精密如0.02毫米的微小事物對人們日常生活產生的深遠影響。比如在介紹宋錦織造傳承人錢小萍在復制一塊萬字紋宋錦時，片中說到牽經時每20根經線成一組，往復繞在經耙的木樁上，經耙寬度3米，一次繞20根，3744根要繞188次，織25米長的布，牽經者一共行走28200米，相當于半個馬拉松的長度。這些量化的細節(jié)讓觀眾真正感知到這些牽經者和匠人們要完成一項工作，所耗費的時間和精力是難以想象的。

三、嵌套敘事方式解讀傳統(tǒng)文化議題

紀錄片的故事化是現(xiàn)今國內外紀錄片藝術創(chuàng)作的主要潮流之一，而敘事方式又是能夠實現(xiàn)故事性的重要手段。《錦繡紀》中最讓人眼前一亮的莫過于它不同以往的敘事方式。

嵌套式結構也稱為套層式結構，來自于敘事學中的表述，即環(huán)環(huán)相套的復雜敘事結構[2]。如伊朗商人哈桑因為在北京賣波斯地毯，每年都要回老家進貨，哈桑的好友地毯設計大師馬哈迪，在哈桑的故事中很自然地就鋪卷開來。魏耀林以織絹為生，是傳統(tǒng)織絹技藝的傳承人，在這里從春秋戰(zhàn)國時期極富盛名的絲絹品種齊紈魯縞，過渡到相鄰地域位置的山東濰坊人因為絹的特殊質地而用來做風箏，順利過渡到風箏高手張克杰，其子張健民為了給90歲高齡的父親慶生，想做絹制蝴蝶風箏，但是這需要大型絹布，于是他的好友送給她一塊手工制絹，幫助張健民完成老父親百年朝鳳的夙愿。在講述羅的片段中，由一位經營文化公司的徐姍，帶出擁有自己織造坊的周家明的故事，由中國絲綢考古學家王亞蓉的講述中帶出打造出現(xiàn)代多縱多躡織機的工藝師王繼勝。這種大故事蘊含小故事，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手法不僅不會讓觀眾厭倦，反而形成自然的過渡。

從敘事視角上來說，每一個技術都由某位具體的匠人帶入故事，雖說中華絲織文化深遠廣博，但是影片巧妙地使用了這樣細致的切入點，增加了影片的故事性。

同時，影片中矛盾點的設置也增加了戲劇性和感染力，每一位工匠在研究或制作過程中的瓶頸就是矛盾點，這些矛盾點的設置會引起觀眾的興趣與期待。例如在蜀錦的織造中就遇到很多精美的紋樣無法復制的情況，因為古老的多綜多躡織機已經失傳，使得花紋較大、織法復雜的漢代蜀錦的復制尚無可能。整部片子以碎片化的剪輯方式，營造出了一個又一個人文故事，既展現(xiàn)出傳統(tǒng)的手工藝，又表達出深厚的情感。

除此之外，《錦繡紀》處處都給觀眾以濃厚的審美體驗。這種手工藝的質感以及每位匠人所注入的情感是流水線上的工作無法復制的，讓我們在后工業(yè)時代的浪潮中也能有機會體味悠遠的古代文化。這一個個人文故事的展現(xiàn)既表達了濃濃的深厚情感，又預示著未來的中國文化將走向世界，歷久彌新。

綜上所述，《錦繡紀》由于素材的積累量大而使得畫面剪輯率高，拍攝上細致入微，再加上背景音樂的完美搭配、動畫的使用、解說詞的撰寫以及敘事的細節(jié)化等，都為觀眾打造了一場無與倫比的視覺體驗。現(xiàn)代絲綢匠人和專家學者在找尋、恢復失傳幾千年的絲織技藝的過程中，古代工匠的智慧得以顯現(xiàn)，其令今人難以企及的技藝和美，歷經千年之后依然綻放光彩，給現(xiàn)代織造業(yè)的發(fā)展不斷帶來新的啟迪。

參考文獻：

[1] 何蘇六.紀錄片藍皮書：中國紀錄片發(fā)展報告（2016）[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6.

[2] 李勁松.淺談電視紀錄片的敘事結構[J].當代電視，200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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