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成晨 楊君

〔摘要〕基層治理與社會建設創(chuàng)新事關國家治理的成效。在網絡時代，利用網絡進行治理，既突破了傳統(tǒng)“治理術”上的困境，又可以很及時地回復民眾訴求，也可以第一時間公布事實與真相，從而消除集體性抗爭。研究得出：當前的鄉(xiāng)村治理，最終都會反映在鄉(xiāng)村干部的腐敗之上，原因在于鄉(xiāng)村干部的權力太大而無監(jiān)督。為此，本文的結論是：第一，加強基層政府在網絡上的回應和基層網絡建設；第二，于網絡政治的角度，基層治理中要學會利用網絡進行治理以創(chuàng)新“治理術”，從而加強社會建設。

〔關鍵詞〕

基層治理；網絡政治；治理術；農村社會建設；農民

〔中圖分類號〕D63-3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8048-（2018）02-0091-07

一、 引言

當前我國正處在社會轉型與社會建設的關鍵時期，一些原因導致的局部社會沖突值得我們注意。筆者認為，導致這種沖突，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社會不公平與底層利益受損；第二，民眾的維權意識與參與意識增強。這正如《2015社會藍皮書》指出的那樣：“我國仍處于快速的社會轉型期，一方面，各種社會矛盾依然比較突出，部分群體的社會受挫感和相對剝奪感表現(xiàn)仍然比較強烈；另一方面，隨著社會的發(fā)展，普通民眾的政治參與意識和社會訴求增強?！薄?〕

進一步說，首先，“不公”導致居民之間的待遇差異甚大?！安还笔俏覈鴼v來已久的歷史問題，甚至因為“不公”而引發(fā)的反反復復的底層抗爭，幾乎貫穿了整個中國的封建社會。而今，“不公”依然存在，例如，從城市與鄉(xiāng)村居民的不公的角度來看，城鄉(xiāng)居民收入比從1978年的2.36∶1擴大到2009年的3.33∶1；從區(qū)域差距的角度來看，2009年我國東部地區(qū)年均收入為38587元，西部地區(qū)為18090元，差距達2萬多元；從省際差別的角度看，最高的上海市年人均收入為76976元，最低的貴州省為9187元，兩地相差67789元?！?〕所以，城市與鄉(xiāng)村之間、東部與西部之間、省份與省份之間存在的“不公”背后所反映出的本質是身處在其中的居民之間的收入差距等。也正是在這樣的基礎之上，底層社會的獲得感與剝削感成了反比，為此他們憤憤不平。其次，民眾的維權意識與參與意識增強。筆者依靠多年研究網絡政治的經驗來看，也的確如此。第一，民眾依法和依理進行維權的增多，而不再以“鬧”去解決問題，有的甚至聘請律師，或者自己在家學習法律知識，從而更好地進行維權與抗爭。第二，網絡成為基層民眾維權的一個新工具。他們把鄉(xiāng)村干部的腐敗問題與證據公布在網上，還艾特（@）大V或一些媒體微博，希望傳播得更廣，在輿論層面實現(xiàn)倒逼的可能，進而把問題解決?！?〕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之下，有些農民因不公和利益受損，所以選擇反抗與舉報，而地方干部又依舊延續(xù)原有的治理思維與路徑，又在“一票否決”的壓力形體制下，對農民的做法采取暴力的、強硬的做法予以反擊。

當基層官員和農民之間形成對立時，問題也就很難解決，彼此之間缺乏信任性的妥協(xié)，更多的是“你死我活”的野蠻型政治在左右著官民之間問題解決方式，如采取暴力、威脅、恐嚇等對上訪民眾采取“非法”措施。為此，這根本不能把問題解決在基層，只會引起民眾的反感，進而引發(fā)更大規(guī)模的沖突。

顯然，當農民面對基層的某些強權政治時，作為弱勢群體之一，他們會選擇有“策略主義”（歐陽靜，2011）的抗爭方式。如“假裝屈服”“暫時放棄”“形式上的妥協(xié)”“故意認錯”等成為了他們的“抗爭伎倆”（抗爭術），目的只有一個：緩和沖突，給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和空間。

從表面上看，農民是“輸了”，但地方干部真的贏了嗎？顯然沒有。所以基層“社會和諧”是依靠強控制得來的，而非真正的和諧，且和諧的背后并沒有真正地把農民的利益訴求解決（于建嶸，2007）。同時，對于有些基層干部來說，他們“解決了提出問題的人，而不是提出的問題”。這勢必給社會穩(wěn)定埋下隱患。

所以，基層治理術需要創(chuàng)新。面對如此復雜、棘手的基層治理難題，我們應該創(chuàng)新辦法解決。從既有的研究來看，對基層治理而言，學界提出的辦法是，如“選擇性治理”（鄭風田，2012）、“整體性治理”（段興友，2014）、“分類治理”（申端鋒，2010）等，這些辦法雖然都很好，尤其是在治理思路上提出了創(chuàng)新，但沒有真正解決問題。

在筆者看來，主要還是權力缺乏監(jiān)督。一方面，農民的監(jiān)督權力因為諸多原因而形同虛設，村民選舉甚至成為一些地方家族的游戲，成為鄉(xiāng)村企業(yè)家們可以左右的一場鬧劇，農民的權利（徐勇，2007；張英洪，2011；周其仁，2011）與尊嚴何在？他們似乎是鄉(xiāng)村社會最邊緣的一個群體，只能充當配角。另外一方面，上級政府中的某些人對一些村干部們的腐敗視而不見，甚至同流合污，政治庇護，為此權力對權力的監(jiān)督就不存在?！袄瓗徒Y派”的基層社會政治生態(tài)導致農民有苦無處說、不能說、不敢說的局面。農民只能一忍再忍，當他們忍無可忍時就會采取暴力抗爭。如此，基層社會的“激烈性沖突”（劉晨，2016）就會爆發(fā)，如有的村民血刃村干部，而理性一些的農民則會選擇更高烈度的舉報。

農民會采取什么樣的更高烈度的舉報呢？如線上和線下結合起來抗爭，瘋狂地發(fā)帖、歇斯底里地舉報。為什么這樣？主要原因是“權力-利益結構之網”①（吳毅，2007）。也就是說，基層社會的權力與資本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利益關系網，農民無法從中得到縫隙來訴求利益。所以，農民就會轉而在“線上社會”（Network Society）中尋求一絲幫助。

①見吳毅：《“權力—利益的結構之網”與農民群體性利益的表達困境——對一起石場糾紛案例的分析》，原載《社會學研究》，2007年第5期。

②

見劉成晨：《臉面政治：基層治理的困境、危害及其轉型》，原載《山西高等學校社會科學學報》，2018年第1期。

同時，不難發(fā)現(xiàn)，當農民在對腐敗的基層干部進行反抗時，政府基于“政治藝術”對基層社會也作出了回應，尤其是在治理策略上，“術”成為了基層社會治理的關鍵。他們會采取“拖拉”“踢皮球”的原始性“反抗爭技術”，也會采取水軍、刪帖等“互聯(lián)網+”的網絡時代的“術”來制止輿論爆發(fā)與丑陋外傳（丟臉的政治）。②

在筆者看來，這些“治理術”并不符合現(xiàn)代社會的要求，可能還會引發(fā)新的矛盾。由此，創(chuàng)新基層治理與社會建設中的“治理術”（福柯，1978），更好地回應和解決農民問題，已經迫在眉睫。所以，本研究在網絡政治的視角下，所要進行的研究是：在當代社會，如何實現(xiàn)基層治理的“治理術”創(chuàng)新以化解基層沖突，進而，更好地開展社會建設。

二、 相關概念界定

就本文而言，主要的幾個核心概念為治理術、網絡政治、基層治理與社會建設。只有弄清楚這些核心的概念，我們才能在下文中更全面、精準地分析。

第一，什么是“治理術”？?？略凇栋踩?、領土與人口》一書中談到：“由制度、程序、分析、反思以及使得這種特殊然而復雜的權力形式得以實施的計算和手法組成的總體，其目標是人口，其主要知識形式是政治經濟學，其根本的技術工具是安全配置；并且，比起所有其他權力形式（主權、紀律等），這種可稱為‘治理的權力形式日益占據了突出的地位?！薄?〕其實，福柯在這里面所談到的最主要的兩個核心概念就是“政治”與“策略”，而將這兩個合起來進行統(tǒng)籌性的理解，即為一種“政治藝術”和“政治技術”。

第二，什么是“網絡政治”？筆者曾經在一篇拙作中談到：“在中國網絡社會的崛起，并非是2000年，而是1994年左右。只不過，到了2000年才開始逐步的形成一個具有‘中國體驗獨特之物。在中國，作為虛擬社會的網絡社會，博弈卻又無處不在。因為博弈而導致的政治對抗或利益沖突，進而就發(fā)生了網絡政治研究。”〔5〕這也就是說，網絡政治其實就是研究網絡中關于權力的一些現(xiàn)象和事實，例如權力博弈等。當然，學界現(xiàn)在提出的網絡政治更多的是“網絡政治的運作”等，筆者認為，這樣的提法固然有道理，但沒有觸及到真正的網絡政治議題。說到底，就目前的網絡反腐而言，恰好是網絡賦予了網民以“權力”與基層干部之間進行較量。所以，我們認為，網絡政治的“根本性議題”（孔飛力，2012）在于“權力博弈”而不是其它。

第三，什么是基層治理？“基層治理是國家治理的基礎和重要組成部分，具有主體多元、內容繁雜、方式多樣、直接面對民眾、直接關系民眾切身利益等特點。”〔6〕同時，周智慶認為（2015）：“歷史地看，基層政府治理是一個建構權威結構和提升社會動員與控制能力的政治現(xiàn)代化過程。就基層治理現(xiàn)代化而言，治理不只是一個制度法治化問題，也是一個制度變遷問題，后者甚至更具有本源意義，因為制度的適應性植根于深厚的歷史文化資源之中?！薄?〕所以，基層治理，從古到今都是面向基層所開展的一系列技術性或政策性的政治制度行為。且參與治理的主體包括基層干部、群眾等，治理的對象包括基層事務中的各個方面，例如鄉(xiāng)村政治、鄉(xiāng)村生態(tài)、鄉(xiāng)村公共事業(yè)等。

第四，什么是“社會建設”？鄧大松認為（2008）：“社會建設是指社會主體根據社會需要，有目的、有計劃、有組織進行的改善民生和推進社會進步的社會行為與過程。其主要有兩大方面：一是實體建設；二是制度建設?！鐣嶓w建設提供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社會制度建設則使社會更加有序與和諧。”〔8〕本文大致同意這種說法。社會建設的根本在于秩序性的建立，而秩序性又對基層社會的沖突解決可謂是非常有用。

三、 問題：基層治理與社會建設的困境

當前基層社會的問題可謂繁多，比如，發(fā)展問題、穩(wěn)定問題、治理問題，哪個問題更重要，“在現(xiàn)代化進程中，‘農村作用是個變數(shù)，它不是穩(wěn)定的根源，就是革命的根源。農村的穩(wěn)定發(fā)展與基層社會的治理能力密切相關?！薄?〕所以，只有把農村治理好了，那么基層社會才會團結，才會有序，才會穩(wěn)定。但是，現(xiàn)在的基層治理又呈現(xiàn)出以下多種問題。如韓長斌（2014）就認為“土地問題是農村的主要問題……土地是農民的生存之本、發(fā)展之基，是農民的命根子。農村土地問題不僅是經濟問題，更是政治問題、社會問題。”〔10〕《社會體制藍皮書：中國社會體制改革報告》（2016）指出：“目前，鄉(xiāng)村治理面臨：第一，農民權益保護問題突出；第二，農村空心化問題日益嚴重；第三，農村基礎設施和公共事業(yè)發(fā)展滯后；第四，村民自治實踐還需要完善和創(chuàng)新；第五，鄉(xiāng)村治理主體參與度需要提高。”〔11〕高旺認為（2014）：“當?shù)剜l(xiāng)村治理的主要問題表現(xiàn)為：第一，盡管稅費改革以后，轉移支付增加，鄉(xiāng)鎮(zhèn)總收入較以前增加，但鄉(xiāng)鎮(zhèn)政府財政收入卻有所減少；第二，鄉(xiāng)鎮(zhèn)體制、權力與責任不相適應；第三，鄉(xiāng)、村關系有待調適?！薄?2〕所以，從不同的學者對基層治理的困境認知出發(fā)，我們可以看到，如何保障村民權益是關鍵。

不難發(fā)現(xiàn)，這些學者并沒有注意到網絡時代還存在一個新的問題在影響著基層治理與社會建設，即“農民的網絡政治問題”。①這個問題之所以出現(xiàn)，原因是鄉(xiāng)村干部的貪污腐敗和對老百姓利益、尊嚴地傷害，導致農民不得不采取網絡抗爭與線上維權。②

當農民采取網絡抗爭時，社會建設所蘊含的“社會團結”與“社會有序”就意味著會遭到破壞，因為“抗爭”本就意味著沖突性政治。進而，沖突性政治勢必會帶來一系列對社會秩序與團結的破壞。更值得注意的一個困境是，農民采取網絡舉報村干部腐敗會讓更多網友看到，從而讓受眾失去對基層干部的基本信任，權威性與合法性也會隨之流失。如此，“治理術”背后的“權力主體”就會失去權威和公信力，社會建設就會更加困難。

進而言之，“村莊政治的‘無解本身并非是農民沒有選舉訓練所造成，也不是農民的‘愚昧所造成，而是鄉(xiāng)村干部伙同鄉(xiāng)村混混治村，鄉(xiāng)村干部對于百姓疾苦加以敷衍，并且利用在‘上面有人的政治優(yōu)勢，成為地方社會的‘土皇帝?！薄?3〕所以，從這個方面來說，農民采取網絡舉報的根本原因在于鄉(xiāng)村干部的作惡，從而引發(fā)了農民的網絡抗爭。否則，村干部與村民就會“相安無事”。如此看來，基層治理與社會建設的困境就在于如何防止權力作惡。

如今，農民的網絡舉報并非只是一種網絡“吐槽”，其本質是一種對權力的監(jiān)督，且監(jiān)督這種權力依靠的并不是法律而是輿論。當輿論旋起后，基層政府礙于政治的合法性與政府的形象才被迫地對作惡的干部進行查處（部分是這樣）。所以，從某種程度上說，網絡代替了法律在進行鄉(xiāng)村治理。如此，政府為何不直接借助網絡來進行基層治理與社會建設呢？

對于某些基層政府而言，之所以還未注重這種方法進行基層治理與社會建設，在本文看來，主要原因有以下幾個方面：第一，對網絡政治有所了解，但對網絡技術并不是很熟悉。第二，不太愿意采取此種方法來解決問題，認為傳統(tǒng)治理的方式更為“保險”，有一種路徑依賴。第三，觀念上認為，網絡都是在“惹是生非”，而沒有將其看作是一種“正能量”，沒有將其轉化為為自己所用的一種工具。

①見劉晨：《論農民的“網絡政治”——以H省農民C的微博舉報為例》，原載中國鄉(xiāng)村發(fā)現(xiàn)網，http：//www.zgxcfx.com/sannonglunjian/77682.html，2015-11-27，上網時間：2017-2-18。

②更多內容可見劉成晨：《弱者的新武器？農民微博舉報的原因、困境與出路》，原載《海南熱帶學院學報》，2018年第1期。

③見Manuel Castells：“The new rapidly developing internet technology has a profound impact on the production mode and lifestyle of people， where peoples spiritual need is fulfilled and economic society is pushed forward. But at the same time， we cant be blind to the fact that the faultiness of the regulation and law about network and intermingled qualities of netizens result in challenges in managing network society. Standing in the trend of the highly rocketing evolution of network society， its crucial for us to hold the leading wand of network societys management. In order to bring the network society of our nation into a healthy development， we should stand from the present， make overall plans with all factors into consideration， and manage with new consciousness in the new normal to strengthen and innovate the management of network society. With different modes of management put into practice， we can expect a network society management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 轉引自https：//www.hanspub.org/reference/ReferencePapers.aspx？ReferenceID=113056，2015-9-18， 上網時間：2017-12-28.

四、 對策：依靠網絡進行基層治理與社會建設

自2000年開始，卡斯特（Manuel Castells）所說的“網絡社會”在中國發(fā)展的相當迅猛③。據《農民用網問題調查分析報告》顯示：“經統(tǒng)計，有93%的農村家庭擁有電腦，在家中使用電腦上網占到31.6%，手機上網的占到33.7%，基本不上網的占到31.3%，只有3.4%的人去網吧上網。不上網的人中有45%的人是因為不懂上網知識，32.9%的人認為沒時間上網，只有5%的人覺得上網沒幫助。多數(shù)上網的人的網絡知識來源于自己摸索，占到48%?！薄?4〕這也就說明了網絡在農民之中已經有了“群眾基礎”，與他們的生活可謂是緊密聯(lián)系。

在這個基礎之上，基層政府和農民又可以做些什么呢？

首先，對于基層政府而言，在網絡上建立廉政的信息平臺，有利于民眾加強對基層干部的權力監(jiān)督。

第一，可以在相關的網站上真正地進行財務公開和村級事務公開。《村組法》（1988）第十五條規(guī)定“村民委員會實行村務公開制度”，且“其中涉及財務的事項至少每6個月公布一次，接受村民的監(jiān)督”。這也就意味著，農民對鄉(xiāng)鎮(zhèn)、村的財務狀況有一個了解和監(jiān)督，且可以通過網絡而不再去村委會、鎮(zhèn)委去查閱。這更加利于農民對基層政府的信任，同時也方便了村民辦事和監(jiān)督。

第二，通過設置網絡公告欄，及時回復村民地質疑。及時回復是政府作為服務型職能轉變的體現(xiàn)，尤其意味著政府對農民訴求的關心之誠意。其實農民要求的，首要問題就是政府對農民要誠心。換句話說，就是把農民是否放在心上，和農民開誠布公，而不是欺騙或者拖延。為此，及時在網上回答農民的訴求和質疑是防止他們進行信訪和網絡舉報的前提。反之，農民就會認為，基層政府不想替他們辦事，把他們和他們的問題不當回事，那么農民就會怨恨和不信任基層政府。如此，基層政府和農民之間的誤解和矛盾就會加大。

第三，如遇到群體性事件和其他公共危機事件，應該第一時間公布事實和真相，以緩解民眾的憤怒。網絡的確是一把雙刃劍，利用好了，就會讓謠言不攻自破，也可以讓民眾第一時間掌握事實和真相而不信謠言；如果利用不好，則會導致底層民眾被謠言左右。如此，用事實切斷傳播路徑，讓公共危機事件得以解決。當事實公布以后，再進行及時的查處，如真的是鄉(xiāng)鎮(zhèn)干部亂作為或不作為導致，應該按照相關的法律、政策處罰當事人，以安撫民眾。否則政府權威就會遭到挑戰(zhàn)。這對于基層政府而言，是不希望看到的。

第四，把網絡政治看成是權利監(jiān)督而不是“找麻煩”。習近平總書記曾說（2016）：“把權力關進籠子里”，①這也就是說對權力要進行監(jiān)督。而鄉(xiāng)村干部的腐敗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制度不嚴，恰好網絡的出現(xiàn)填補了監(jiān)督的不力。且基于網絡政治來說，現(xiàn)在對鄉(xiāng)村干部的監(jiān)督模式已經形成了“四維一體”的反腐體系，即運動反腐+權力反腐+制度反腐+網絡反腐（劉晨，2016）。這也就意味著，加強網絡上的回應和建設是當務之急，是杜絕公共危機事件發(fā)生的必要前提。

其次，對于農民而言，據我們在網絡上參與式觀察，他們在網絡上反映最突出的兩個問題是：農村的土地問題與干部問題?！?5〕所以，提高農民網絡政治參與能力，把這些問題反映給相關的網站或在微博社區(qū)中進行舉報，讓權力不那么“任性”。

第一，要學會珍惜自己的網絡監(jiān)督權力。網絡的產生對于底層群眾而言是一種賦予性的權力，作為網民可以在“網格化的世界”（Grid world）〔16〕里利用端口作為節(jié)點的可能性，引起事件和問題的傳播，從而引發(fā)輿論。但是我們通過網絡田野調查發(fā)現(xiàn)，有時候網絡世界里的一些言論存在扭曲和造謠的嫌疑，這無疑會傷害網民對于作為網民的農民的同情心，更不利于問題的解決。如“狼來了”的謊言一般，如下次再遇到問題，其他網民到底是關心還是不關心？是圍觀還是放任？所以，珍惜手中的權力是監(jiān)督權力的第一步。

①把權力關進籠子里，更要把鎖的鑰匙給人民，因為是人民賦予了權力給基層政府。

第二，學會利用網絡技術來抗爭。從“理”的角度和“法”的角度出發(fā)，權力不能作惡，尤其是不能傷害百姓的利益。否則，就會引發(fā)不公和威脅社會穩(wěn)定。這對于社會建設而言毫無益處，對于基層治理而言，是提出了更大的挑戰(zhàn)。顯然，農民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他們的利益受到損害時，就會去反抗。當“線下”行不通的時候就會利用線上來進行發(fā)帖舉報等。所以，如何把問題放在網絡當中，如何在網絡當中更有效地進行舉報是農民要學會的。

第三，集中反映問題。正如我們在前文中所談到的那樣，農民進行網絡舉報的兩個主要的方面是“土地”和“腐敗”，這都是由于權力的任性造成的，否則對于絕大多數(shù)農民而言，根本不可能是“吃飽了沒事干”，跑去到處上訪和舉報。問題是，要學會集中在農民自身所受利益損害的問題上做文章，只有“集中”才可能有力量，才可能讓問題得到重視，從而得到解決。第四，學會用“法”來解決問題。如果說權力的任性是不講理和不講法，那么農民的抗爭不能“以暴制暴”，這對于問題的解決毫無益處，并且對社會的穩(wěn)定和和諧存在巨大的威脅。要知道，之前國家已經將網絡舉報納入到了“正規(guī)軍”當中，如果因為層層下壓導致問題依舊解決不了，農民可以聘請律師等走司法程序。所以，用“法”去“反抗”比用暴力要更為合理。〔17〕

第五，掌握網絡傳播的邏輯。我們常?？吹?，農民在網絡上進行發(fā)帖監(jiān)督和舉報時，無人問津，即便是采取“每日一呼”也沒有人來關注。自認為這是沒有掌握傳播的內在邏輯所導致的。我們可以從傳統(tǒng)媒體人的反腐經驗中學到一些東西，例如“字眼”“時間上的掌握”等，這會引起更大的傳播效應，從而讓監(jiān)督成為可能。再次需要強調的是，不能采取非法的手段來引起關注，而要在法律的框架內，實事求是地進行發(fā)帖和舉報。如土地到底是如何被侵占的，村干部腐敗的證據是什么，怎么腐敗了，如何傷害到利益了，等等。講究事實，掌握傳播邏輯，會引起更好的監(jiān)督效果。

總而言之，無論對于基層政府而言，還是對于農民而言，都有需要注意和改進的地方，讓官民的對立消失，讓利益的“最大公約數(shù)”成為可能。同時，從上文的分析來看，如果基層社會治理與建設不納入網絡來進行，那么監(jiān)督可能就更加困難，而權力的作惡導致的底層利益受害，剝削感增強，不公感增加，會更加影響社會穩(wěn)定和擾亂社會團結與社會秩序。這或許是基層治理和社會建設最不希望看到的。

所以，基層政府在網絡上進行監(jiān)督干部的平臺設置和夯實紀律監(jiān)督的執(zhí)行力是當前回應農民網絡訴求的一個關鍵。但也要注意的是，“基層干部不能過分依賴信息化技術，認為有了網絡平臺萬事大吉，不必深入基層和人民群眾中去”。〔18〕這也就意味著，作為權力的主體和網絡治理鄉(xiāng)村的引導者，既要注意網絡的訴求，也要去實地中去考察，結合“群眾路線”來真正的做到“為人民服務”。當網絡成為基層治理與社會建設的一個新“治理術”時，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如何降低網絡政治的博弈，關鍵在于加強對權力的監(jiān)督，而解決的根本并非是在網絡上，而是在線下。

五、 總結

本文先是提出如何利用網絡進行基層治理創(chuàng)新的問題，再對相關的概念進行了界定。緊隨其后，指出了當前基層治理與社會建設的困境，并強調利用網絡來進行治理的路徑。最后，我們逐步地把問題凝聚在鄉(xiāng)村干部的腐敗和農民的網絡舉報和監(jiān)督的維度上，基于網絡政治的角度對基層治理中利用網絡和依靠網絡進行治理提出了具體的方法。并強調，這是“治理術”中不可忽略的一環(huán)。

為什么要強調利用網絡，主要原因在于農民已經在大面積地使用網絡。就在這樣的前提下，當前基層治理的轉型和鄉(xiāng)村干部的治理思維應該跟上時代的節(jié)奏（例如利用微博、微信群等）。一方面，可以為基層治理創(chuàng)造更好的空間，尤其是應對突發(fā)事件；另外一方面，便民比害民要更加得民心，便民才是長治久安的根本。所以，網絡政治并非是一個“博弈模式”，也可能是“合作模式”?！?9〕讓政治在網絡上發(fā)生，無論是解決農民的訴求還是安撫農民的“怒氣”，網絡所起到的效果比起其他工具，或許要好很多，也及時得多。同時，網絡還可以讓農民有更多的監(jiān)督權和話語權，這對于基層干部壓制農民而言是一個好事，可以讓基層權力的腐敗行為得到一些遏制，否則農民會更加地覺得“不公”，那么社會治理就會更加成為問題。只有遏制住權力的作惡，“公平”才會更為可能，社會才可能在公平的環(huán)境下“運轉”，公共危機事件才會不再發(fā)生，社會建設和基層治理也可以更好地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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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M. G. Evans， J. D. Ilee， T. W. Hartquist， P. Caselli， L. Szucs， & S. J. D. Purser， et al. （2017）. Gravitational instabilities in a protosolar-like disc ii： continuum emission and mass estimates.Monthly Notices of the Royal Astronomical Society，p.470.

〔17〕Ronagh J.A. McQuigg. （2010）. How could human rights law be used by the courts to assist victims of domestic violence？ a comparative study.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Human Rights，14（3）， pp.343-363.

〔18〕《中國基層信訪問題研究》課題組. 中國基層信訪問題研究報告——以西安市臨潼區(qū)信訪狀況為例〔J〕. 云南大學學報（法學版）， 2008，（3）.

〔19〕Aleman， J. （2009）. The politics of tripartite cooperation in new democracies： a multi-level analysis.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30（2）， pp.141-162.

【責任編輯：劉彥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