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亞清

清朝康熙年間，北京有家“義和”當(dāng)鋪，老掌柜叫郁道生，帶著少掌柜郁昌站柜臺。一天上午，少掌柜見有個人在門口徘徊，便招呼他進店并叫伙計上茶。那人連聲道謝，自稱名叫程國玉，系東仙橋下“九味齋”的老伙計，因老東家過世，新東家賭輸錢欠債，要把“九味齋”半價盤出。他心疼“九味齋”的老招牌，想全價盤下這個店鋪，尚欠八千兩銀子，欲從“義和”當(dāng)鋪貸出。少掌柜認(rèn)為來人一不認(rèn)識，二無保人，誰敢貸錢？便婉言拒絕了。

程國玉長嘆一聲便拱手告辭，正遇天上下雨，便急忙從背包里拿出一套舊長衫和一雙舊鞋，換下身上的新長衫和新鞋。少掌柜問他為何在此換衣鞋，他說這身衣鞋是向友人借來的，如果弄臟了，如何向人家交代？沒想到在柜旁的老掌柜看到這一幕后，竟上前一把拉住程國玉：“客官慢行，雨大路滑，且到舍下小酌兩杯?！闭f完便把他拉到后客廳，叫仆人端上酒菜，兩人天南地北邊喝邊談，席間老掌柜兩次外出與伙計說些事兒。這一頓酒喝了大半天，程國玉便想告辭，老掌柜卻對他說：“你想貸的銀子，我已經(jīng)給你準(zhǔn)備好了?！背虈褚宦?，驚詫不已。事后少掌柜埋怨父親辦事不妥。老掌柜說：“識人貴在識品。此人心念故主，珍惜店譽，已是讓人欽佩；再見他借人東西如此珍惜，說明此人注重信譽；我還暗中派小伙計到‘九味齋打探，證實他所說不假；加上我酒話中看出他滿腹生意經(jīng)，所以我才敢放銀子給他。”少掌柜不信。一年過后，程國玉因經(jīng)營有方，竟親自押著本銀和利息連同一塊金匾，一路吹吹打打到“義和”當(dāng)鋪鳴謝。“義和”由此贏得“義商”稱號。

幾年過后，老掌柜退休。某日“義和”門前來了一頂官轎，坐著新科探花祝大位，少掌柜不敢怠慢，趕緊迎進內(nèi)廳。祝大位說他雖中探花，仍須候補為官，若要提前遞補，需繳納吏部一萬兩儀銀，聽說“義和”乃“義商”，故來借貸。新掌柜模仿老掌柜當(dāng)年做法慨然允諾。事后老掌柜批評新掌柜說：“人看人品，官看官品。祝大位不按照朝廷規(guī)矩來，屬于買官要官。他下去為官后，必然百般盤剝老百姓，刮地三尺。此人日后必定成為貪官，今后還是不與交往為好?！卑肽旰?，祝大位便把萬兩本銀和利息全部歸還，不久后又升遷江蘇巡撫。幾年后老掌柜去世，康熙帝駕崩，雍正帝繼位，大肅貪官污吏，祝大位第一個東窗事發(fā)，被抄家斬首，受其牽連破產(chǎn)的商人不計其數(shù)，“義和”也被牽連在內(nèi)，被罰沒了大部分財產(chǎn)，幸而少掌柜遵從父命，涉案不深，免了牢獄之災(zāi)。

【原載《閩南日報》】